辛子默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後才一改神情裡的肅穆,淡淡一笑:“剛剛陳叔不是說了,要帶我們在倫敦看看風景。”
他把“我們”二字故意咬得很重,眼睛裡又泛起了點點溫情。
杜安然也沒敢說“沒什麼好看的”這樣的話,只是撇撇嘴,繼續喝茶。
辛子默看到她低頭的樣子不免又勾起脣角:“不喜歡和我出去?”
“沒有!”她連忙矢口否認,但馬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快,有敷衍的意思,又立馬低頭不作聲了。
“你的眼神早就把你出賣了。”辛子默明知她不願意,但也不惱,難得的好脾氣。
在倫敦,只屬於他們兩個人,只要她還在順着他,哪怕是敷衍,他也願意對她好。
但……辛子默眉頭一皺,有人跟蹤,卻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麼不喝茶?快涼了……”杜安然見他陷進了沉思,不免指了指他面前的茶水道。
“我不喝。”辛子默倚靠在沙發上,被她這麼一打斷,也沒有心思去想跟蹤的事情了,只看了看她道,“餓不餓?要不要來幾份點心?”
杜安然連忙搖頭:“不餓。”在飛機上他就點了不少東西,再這樣被他養下去,得胖成什麼樣。
他彷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道:“胖成什麼樣我都不嫌棄。”
杜安然想,他不嫌棄,她自己還嫌棄自己呢。
“如果真胖成了包子最好,沒事還能給我捏捏,手感一定不錯。”辛子默壞笑,“該胖的地方還是要胖的。”
杜安然看着他的眼睛,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臉紅了半邊。知道和他說話總會自取其辱,她乾脆緘默不語了。
這處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房間裡很溫馨,淡黃色的燈光,輕盈的鋼琴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杜安然邊喝茶邊看着樓外的風景,遠處有一座教堂,教堂外有白鴿飛翔。
辛子默微微閉了眼,斜倚在沙發上,靜靜聽着鋼琴曲。
直到天快黑了的時候,辛子默才帶着杜安然離開了這兒。
陳叔早就在等他們了,杜安然望着車外漸漸黑了的天空道:“你常來倫敦嗎?”
辛子默眸子一收:“如果不得已,我不會過來。”
杜安然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也沒有多想什麼。
當國內的天空也已全黑時,池雪帶着墨鏡出現在了一處酒吧裡。
酒吧很吵,到處是炫動的音樂,震耳欲聾的DJ聲,也有女人瘋狂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攪合着閃耀的五彩光線。
光與影的組合,讓池雪看的暈眩。
她是紅色高幹子弟,從小受到的教育讓她絕不會來這種地方。但這個男人每次見面似乎都喜歡選一些與衆不同的地方。
上一次是在機場的地下車庫,這次是在嘈雜的酒吧裡。
她順利找到了他訂的那處包間,關上門,聲音小了許多。
桌上滿是各種樣式的酒,雞尾酒、威士忌、紅酒……而那男人,正認真地調兌着自己的酒,看上去非常投入。
“這麼吵的地方你也如此認真,真難得。”池雪坐到他的對面,摘下了墨鏡。她一向不施粉黛,這會兒,一張素淨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漂亮。
“只要我願意做的事,我都會很認真。”男人調好了一杯酒,遞給池雪,“嚐嚐。”
“我不喝酒,謝謝。”池雪婉拒,她在辛母面前一向是乖乖女,她可不想被辛母聞出酒氣。
“是嗎?”男人輕笑,“我怎麼記得你店鋪開業當天,你和辛子默手挽手出現在宴席上時,喝得酩酊大醉呢?”
池雪眉頭一皺,這男人到底是誰?她店鋪開業時的賓客不少是辛母和辛子默請來的,多數她連名字都不知道,而這個男人,她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你究竟是誰?”池雪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對她瞭如指掌,而她對他卻一無所知。
男人端起高腳杯,輕晃了杯身,優雅地吐出幾個字:“謝辰錦。”
池雪驚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是謝辰錦?”
她久聞謝辰錦的大名,但卻從未見過他,也難怪,謝大公子從來沒有任何緋聞,也拒絕任何媒體的採訪,她不認識他也在情理之中。
“怎麼了?”謝辰錦淡笑,“我的名字有那麼可怕嗎?”
縱使池雪對商界的事情幾乎不知,但對於辛氏想要收購謝氏銀行一事還是略有耳聞的。如今,她竟然在和辛氏的對手合作!
池雪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緒有些激動:“你是不是故意找上我的?”
“怎麼能這麼說呢。”謝辰錦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悅,有的只是笑意,“各取所需罷了。”
“我不想和你合作了!”池雪怒道,她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謝辰錦,金融界第一才子。
“不想當辛家的少奶奶了?”謝辰錦笑道。
“沒有你,我照樣能當上!”池雪道,“但我給你錢就是背叛了子默!”
“真的?如果沒有我你也能當上辛家少夫人,你就不會和我談這筆交易了,不是嗎?”謝辰錦道,“況且,辛氏如果真得收購了謝氏銀行,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沒有謝氏,辛氏照樣能風生水起。”
謝辰錦沒有提別的,以他的判斷,池雪不會知道更多的商業機密。她更不會知道,辛子默在這次收購謝氏案上已是志在必得,投入了大筆資金。
但這些,永遠是最頂尖的商業機密,池雪不可能知道。
果然,池雪有所猶豫:“如果我給你錢,無疑是救了謝氏,而置辛氏於不義。”
池雪不傻,這種簡單的道理還是懂的。
“對於一個銀行業,你那筆錢能拿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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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筆錢無異於杯水車薪,那你爲什麼還要跟我做這筆交易?”池雪非常不解。
“我這麼做當然有我的想法。”謝辰錦沒有再說下去,其實,不管什麼事都是環環相扣的,他只需要用這筆錢打通某一個關節,整個謝氏危機就可以迎刃而解。況且,他也很樂意池雪做辛家的少夫人。
池雪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重新坐在了原位,她伸出手:“照片呢?”
這表示了她願意合作下去,謝辰錦果然抿脣一笑,遞給她一杯酒:“邊喝邊聊。”
池雪接過酒杯,謝辰錦也拿出了幾張照片放到了她的面前。
第一張是從飛機上下來,辛子默和杜安然都戴着墨鏡,很低調,並沒有過多親密的舉動,只不過辛子默的脣角彎着笑意。
第二張,一輛保時捷上,辛子默和杜安然並排坐在後面,只有背面,看不清表情。
第三張,一棟豪華別墅外,辛子默半擋着杜安然的身子,將她帶進了別墅。
只有三張,池雪顯然很不滿意:“就這些?”
“別急啊,這才一天而已。”謝辰錦表示,他安插在倫敦的人爲了弄到這些照片,差點被辛子默發現,不過好在問題不大。
“我希望能看到些有用的。”池雪將照片還給了他。
“有用的?是想勁爆點的還是想限制級的?”謝辰錦笑道。
池雪心裡很矛盾,她自然不想看到這些照片,但她又想知道辛子默和杜安然究竟已經發展到了何種境地。
池雪沒有開口,謝辰錦繼續道:“我做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爲什麼要幫我?”池雪道。
“我說了,是各取所需。記得,七天之內,五百萬。”謝辰錦晃了晃酒杯。
“沒問題。”池雪喝了一口酒。
池雪和謝辰錦並沒有聊太久,象徵性地喝了幾杯酒後就匆匆離開了酒吧。
臨走前,她看着喝了幾瓶酒仍舊保持清醒的謝辰錦道:“以後約我出來別在這種地方,我很不喜歡。”
話剛說完她就走了,道是謝辰錦看着她的背影,搖頭一笑。
池雪開着辛母送她的那輛法拉利繞着A市商業圈開了很久,和謝辰錦只見過兩面,但不知道爲什麼,她捉摸不透謝辰錦,就像捉摸不透辛子默一樣。
但這兩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辛子默是冷漠地拒人千里之外,而謝辰錦卻是給人笑裡藏刀的距離感。
當然,這兩人也有共通性,比如,酒量都非常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商場上混久了都能練就這身本領。
如果這兩人在一起喝一場,誰會先喝醉呢……
池雪大概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挺好笑的,這兩人,怕是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只是如今的辛氏想要收購謝氏,她卻在幫着謝氏,這件事萬一被辛子默和辛母知道了,她一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不過轉念一想,謝氏對辛氏應該是可有可無吧,就算收購失敗,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這樣一想,她心裡就平衡多了。
年底的A市異常繁華,到處已經開始張燈結綵,夜裡的都市更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等她把車開回辛宅時,辛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一大疊文件。手邊是一杯還冒着熱氣的咖啡,辛母最近養的那隻小黃貓正閉着眼睛懶懶地躺在沙發腳下。
一見池雪回來,小黃貓立即警惕性地睜開了眼,大概也認出了池雪,不一會兒就慢悠悠跑了過來,蹭着池雪的腳踝。
“阿黃,今天乖不乖?”池雪蹲下身,抱起了小貓。
“喵……”阿黃輕柔地叫了一聲,這隻貓太小,眼睛才勉強能睜開。
辛母也看到了池雪,她笑了笑:“阿黃乖得很,只是你不在的時候它就喜歡跑到你房間去撓門,怎麼哄都不下來。”
“阿黃,這麼想我啊,明天給你買好吃的。”池雪逗着阿黃。
“它挑剔得很,非牛奶不喝。”辛母笑道。
“都是被我慣壞了。”池雪寵愛地笑了笑。
“又不是喝不起,它愛喝什麼你就買給它。以後有了孩子也得學着給孩子最好的東西。”
“伯母,只是子默哥不喜歡小貓小狗,我怕他回來後知道阿黃在,會生氣。”池雪摸了摸阿黃的頭,臉上有些委屈。
阿黃也“喵”地叫了一聲,往池雪懷裡躲了躲,生怕把它送走。
“這幾年是我把他放縱了,他有了辛氏也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他不喜歡小貓小狗,我倒偏要把阿黃留在辛家。”辛母生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