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時候,辛子默正靠着杜安然剛剛睡着,手機調了靜音,他當然是不會接崔浩的電話的。
所以,崔浩在打了兩次後也沒有膽子再打了,只得攤開手對池雪道:“辛總估計睡着了。”
“他從來沒有在心裡給我留過位置,我於他,不過是過眼雲煙。”池雪冷笑。
“你也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這些事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帶你去看孩子。”崔浩道。
“不要再想這些事?崔浩,你知道什麼啊?我不想見到你,對了,還有那個什麼孩子,你給我抱走,不要給我看!”池雪歇斯底里,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人家都說懷胎十月,孩子是自己的心頭肉,可她根本沒有這種感覺,她恨那個孩子,討厭那個孩子!
尤其是昨天辛子默不小心說出那個真相的時候,她就更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
她從小愛着的子默哥會離她遠去,視她如女兒的伯母竟也對她下狠手,還有誰疼她……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英國雙雙出事故離開她的父母。除了他們,她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好,你休息,所有的事情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討論。”崔浩也是壓下了脾氣。
池雪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她見手邊有一瓶藥水,又用力砸了過去。
崔浩連忙一躲,藥水瓶這才擦身而過,砸到了身後的牆上,“哐啷”一聲碎了。崔浩真是想不通,剛剛做完手術的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是不是真得恨他恨到了極致……
既然這樣,她要是願意離婚就離婚吧,他也累了……
他崔少還沒有這樣費心費力地哄過一個女人,他一開始對她的好感現在全部都化爲了灰燼。
他只覺,現在眼前的這個女人,瘋了!
“滾出去!”池雪用盡力氣大喊。
崔浩看了她一眼,不聲不響出去了。
房間裡頓時就只剩下了池雪一個人,沒有一點聲音,寂靜得有些可怕。燈光有時候跳動一下,池雪整個人都呆在了牀上,沒有一點反應。
窗外是一片漆黑,同樣聽不到任何聲音,病房裡只有藥水的味道一陣一陣,刺鼻難聞。
池雪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一行一行又一行。
她也是這樣一個可憐人,爲什麼沒有人同情她……
她白天生孩子差點死過去,結果一醒來,身邊連親朋好友都沒有。她的人生就活該怎麼悲劇嗎?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哭了,哭得很厲害,沒有多久,她的身體就產生了巨大的反應,肚子如刀絞一般疼痛。
一手扶着牀沿,一手捂着肚子,池雪整個人都疼得暈了過去。
崔浩離開病房後也無處可去,他就去保溫箱裡看孩子了。那裡有值班的護士在,他白天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孩子,他心裡都有莫大的歡喜,怎麼池雪作爲一個母親都不動心呢。
想當年,他也是一個紈絝子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當上父親。
他曾經不屑那些結婚當父親的兄弟,只是他今天看到孩子的那一剎,他的心也化了。
他還想再看看孩子,於是,他就過去了。
他沒有敢立即回病房,他想等池雪自己先冷靜冷靜。
結果,他這一走,就釀成了大錯。
當他看到孩子後,臉上心裡都是滿足。那個時候正好是凌晨,很安靜,隔着保溫箱,他似乎都能聽到孩子淺淺的呼吸聲。
只是這個孩子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沒有受到太多的重視,顯得非常瘦小,身體又很虛弱,只好靠保溫箱來維持。
他捨不得離開孩子,當有小護士急急忙忙喊他過去的時候,病房外一片嘈雜聲。
“崔先生,崔先生!您的太太暈倒了!”小護士通知他。
崔浩趕忙跑過去,還沒有進門,就看到幾個護士推着池雪進了手術室。他往病房裡面看去,病牀上都是血,一片狼藉。
“小雪,小雪!”他喊道。
池雪整個人都處於休克狀態,她的耳邊在嗡嗡作響,她聽不到周圍的人在說什麼,只是覺得好吵,好吵……
她的腦子裡就好像有成千上萬只蜜蜂在飛,她皺緊眉頭,想要將這幻聽給趕走,但她的手臂卻無力地擡不起來。
肚子也好痛,渾身都沒有一點力氣……
她這是要去哪,要去見閻王了嗎?不……她還年輕,她不能死!
她使勁搖頭,拼命搖頭,她不想死,她真得不想死……
兩行淚從的眼底流下,小護士低頭在她的耳邊寬慰道:“小姐,不要害怕,再堅持一下……”
池雪搖搖頭,痛得說不出話來,這種渾身的疼痛就好像巨大的車輪從身上碾壓過一樣,就差血肉模糊。
崔浩緊跟着追了過來,但池雪很快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崔浩被阻擋在門外,嘆息一聲。
有幾個跟來的護士站在門外,也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才鬆了一口氣。
“護士,我剛剛沒有在病房,請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崔浩問道。
他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們也是聽到了病房裡的動靜才進去的,結果進去後就發現池小姐躺在了地上,渾身是血。”小護士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心驚膽戰的,不免拍了拍胸脯。
雖說她們見慣了場面,但現在也算是夜裡,突然見着池雪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她們還真是被嚇了個半死。
“她會不會有事?”崔浩焦急地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小護士不是醫生,只能搖頭。
崔浩知道問她們也是白問,他只得倚在牆上,整個人也變得頹廢無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手術室的門還是紋絲不動。
崔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就不知道池雪現在是什麼狀況了。
天終於亮了,白色的光芒從窗戶慢慢照進醫院裡,再慢慢兒,又變成了金黃色的亮光。今天的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白霧驅散,陽光層層穿過雲朵。
崔浩憂心忡忡,偏偏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就在他來回徘徊焦頭爛額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穿着無菌服的醫生急匆匆走了過來。
“誰是病人家屬?”她大喊。
“我是,我是她丈夫!”崔浩走上前。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立即輸血,但病人血型特殊,我想問一下,病人家中有沒有兄弟姐妹,或者父母是否健在?”醫生義正詞嚴問道。
崔浩搖頭:“沒有,她是獨生子,父母又都去世了。”
醫生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先生您想想,病人家屬中有沒有人是RH陰性血的?”
崔浩縱使不學無術也聽得懂這血型意味着什麼,這是稀有血型,而池雪又失血過多……
他睜大了眼睛,搖動醫生的胳膊:“血庫沒有血了嗎?這麼稀有的血型怎麼可能到處都是?”
“正因爲血型稀有,血庫已經告急,先生您可以回憶一下,當然,我們醫院方面也會盡快找到匹配血源的。”
“她哪裡有什麼兄弟姐妹,我連她是這種血型我都不知道!”崔浩也是無奈。
他跟她哪裡像夫妻,她有什麼話從來都不會跟他說,她只喜歡辛子默,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就算是跟他結婚,也是迫不得已!
“崔先生,您彆着急,我們會想辦法的。”醫生道。
說完,醫生又對幾個護士低聲說了些什麼,幾個小護士點點頭,就走開了。
崔家在A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崔浩平時哥們也挺多,雖然池雪對他態度不好,但還是他合法妻子,她的命他還是要救的。
很快,他就給幾個哥們打了電話。這幾個哥們都讓他不要着急,一定很快就能找上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不一會兒,還沒有等崔浩的兄弟給他回電話,醫院方面就有了消息。
一個護士跑到了崔浩的跟前,將手裡頭一本檔案記錄翻開。
“崔先生,您認識一個叫杜安然的小姐嗎?”護士問道。
崔浩連忙點頭:“認識,我認識。”
“我們醫院調查了池小姐的病例,發現一年之前池小姐出過一次車禍,當時是杜安然小姐獻的血。既然您認識杜小姐,那事情好辦多了,不如您聯繫一下杜小姐。”護士道。
崔浩猶豫了幾秒:“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池小姐這次失血過多,一個人獻血一定是不夠的,所以我們也希望能多找到一些人。”護士明說道。
崔浩看到病房裡那一灘血就明白了,池雪這次怕是真得失血過多。
可是別人還好辦,杜安然……
他不是不知道杜安然跟池雪之間的事情,杜安然又不是救世主,在受了池雪那麼多的傷害之後,怎麼可能還會給池雪獻血。
“崔先生,我們醫院這邊也會積極聯繫的。只是,血型實在太稀有,找到後還需要配對,會耽誤很長時間。要是能聯繫上杜小姐是最好,畢竟杜小姐是給池小姐獻過血的。”護士勸道。
崔浩長舒一口氣:“我試試。”
“好,我們繼續幫忙聯繫其他人。”小護士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