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一次錘打開始,連哲予便覺得自己的肌膚傳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還挾帶着一股電麻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已經顧不上哭着離開的蘇末離了,因爲現在,他只擔心會傷害眼前那臉色蒼白冰冷僵硬的蘇末離。
儘管他知道蘇末離此時此刻根本就無知無覺,可是他卻仍然擔心着她會疼,更擔心方伯會不小心傷到她。
於是他像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叨地不停地提醒着方伯小心再小心。
方伯只覺得自己如履薄冰,每一下敲打都儘可能小心翼翼。
他知道,如果自己稍有差錯,傷到了蘇末離的臉的話,那麼連哲予一定傷心得跟他拼命的。
費了好大一會功夫,足足近二十分鐘的樣子,方伯終於成功地將連哲予與蘇末離分開了,雖然因爲不小心銼刀不小心劃傷了連哲予的臉,但所幸的是隻是輕輕的劃傷,並無大礙。
而最爲重要的是,蘇末離毫髮未損。
方伯一邊幫着連哲予坐了起來,一邊急忙令幾個孔武有力的男子上前把全身已經冷得僵硬,根本連手腳都不能自主地擡起放下的連哲予擡着送回屋子裡去。
樓上臥室裡,早就有醫生護士等候着了,連哲予一躺在牀上,他們立即圍了上來,便做着各種急救措施。
一個多小時後,連哲予的全身上下都綁上了繃帶。
他的身體已經屬於中度凍傷了。
醫生勒令他必須臥牀休息至少一星期。
連哲予此時的手腳仍然不能自由活動,但他說話卻利索多了。
他焦急地招來方伯,問道:“小姐呢?怎麼我始終都沒有看到她?”
方伯一聽,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招呼人去尋找。
不過一會兒,傭人回來報告,整個末離山莊都找遍了,並沒有找到蘇末離的影子。
而且行李箱不見了,看樣子蘇末離似乎離家出走了。
連哲予聽了,心如死灰,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低低地說:“我到底還是傷害了她……”
方伯焦急地說:“我馬上令人去找她。”
連哲予沒有說話,只是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地從眼角滾落而下,滑進嘴裡,又苦又澀。
那樣的情景看得方伯莫名的心碎,低嘆一聲,自轉身匆匆走出了臥室,替連哲予吩咐下去,讓人去機場車站,還有碼頭四下搜尋蘇末離。
如果看到她,便立即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回來再說。
他想,或許是到了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當蘇末離知道真相後,或許會討厭她自己是克隆人,或許會痛恨連哲予曾經的冷漠與無情,但不管怎麼樣,是聚是散,這個時候都應該有個決定。
再拖下去,連哲予會完全毀了的!
與此同時,方伯還急忙打電話給了華薄義,請求他也幫忙尋找蘇末離。
華薄義聽了,爲連哲予擔心與焦急着,對手下下了四下搜尋蘇末離的消息後,便匆匆地往末離山莊趕。
兩大山莊,因爲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事故再度忙亂緊張起來,打破了幾年來的平靜。
而這時的蘇末離就低着頭坐在機場候機廳裡。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她知道自己應該振作起來,回到學校,好好讀書,好好戀愛,活得精彩絕侖給連哲予看,那纔是她能夠給連哲予的最好打擊。
可是,一想到回去之後就要聽到那些將連哲予視爲偶像的同學們,不停地在她耳邊提起那個令她傷心的名字,她就沒有勇氣回去。
老人家的房子也不能去了。
老人的房子留給了她,她卻又將房子轉贈給了老人的前妻,她覺得那纔是老人的心願,那樣做纔有價值。
當時,她是很開心自己這樣做的。
可是現在,她卻有些後悔了。
那個地方,她本來可以暫時躲藏的,既安全,而連哲予又找不到。
但是,現在她已經回不去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任意地買了一張機票,目的地是瑞典的某個城市。
她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去那,只是看了一本旅遊小冊子,覺得莫名的眼熟和親切,她便買了去那的機票。
這時,廣播裡傳來提示旅客登機的聲音,正是她要乘坐的那個航班。
她便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擠入了人羣中。
沒多久,她便坐在了飛機之上,無力地靠在機窗前,靜靜地看着那煙波浩渺的雲海一動不動,眼睛卻悄悄地溼潤了。
昨天凌晨,她也是坐着機窗前看着雲海,滿心幸福甜蜜而又滿足地聽着連哲予性感、低沉而又幽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現在的她,卻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這裡,帶着滿身的疲憊與刻骨的傷痕,是如此的無助與淒涼。
當時的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幸福是如此的短暫而倉促,甚至快得連她回味的時間都不曾有,就在轉眼之間悄悄地流逝了。
連哲予!連哲予!
你爲什麼如此冷漠如此殘忍?
你竟然寧願守着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也不肯上前將我溫暖的身體輕擁入懷!
當時她卑微地祈求他來到她身邊抱抱她,而他卻無動於衷的畫面再次浮現於面前,蘇末離心如刀割,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早就盈滿於眼眶中的熱淚順着眼角源源不斷地流下,很快便濡溼了她整張臉。
她知道自己很失態,知道自己應該趕緊舉手擦拭乾淨眼淚,可是卻發現她現在就連動一動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連哲予不僅帶走了她的愛情,她的尊嚴,她的靈魂,更將她全身上下的力氣都抽走了……
“小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一個男人剛在她身邊坐下,便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急忙伸手輕輕地推了推她。
“別碰我!”蘇末離如刺蝟一般動了一下身體,將男人的手自肩膀上用力抖落,眼神如火,憤怒地瞪着男人。
男人很有些尷尬,急忙舉起雙手以示自己的歉意。
蘇末離懶得再理會他,舉手狠狠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後戴上了眼罩。
在接下來的旅程之中,儘管空中小姐不停地過來關切地問她需要吃點什麼,蘇末離都完全不理睬,既不進食任何食物,也不去上衛生間。
她的異常行爲引得衆人很不安,但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只好密切地注視着她,生怕她身體不支發生意外,又或者怕她性情大變,突然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威脅整個飛機上旅客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