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薄義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直起身來淡笑道:“聽你說話中氣十足,看來你是沒事了!怎麼樣?肚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東西?”
肖小茹伸出舌頭掃了掃乾澀的起了一層薄薄皮屑的嘴脣,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對面牆上的電視,“打開電視,我想看看新聞。”
這要求如此怪誕,讓華薄義有些疑惑,但還是依言給她打開了電視,調到了她指定的新聞頻道。
肖小茹全神貫注地緊盯着電視畫面,華薄義把水遞到她面前,她也沒有注意到,只是心煩意亂地將他持杯的手撥到了一邊。
新聞一開始只是播些時事新聞,無趣得讓她發瘋,耐着性子看了半天,最後電視畫面一換,出現了一幢大樓被熊熊燃燒的火海重重包圍的畫面,慘叫聲槍聲此起彼伏,肖小茹看得臉色蒼白。
隨後畫面一轉,是滿地狼籍,一片斷壁殘垣,處處都是被火焚燒過的漆黑印跡。
無數扛着長槍短炮的新聞記者正對那慘像拍攝着,有美女主播一臉冷靜地站在廢墟前平靜地講述着有關這家主人的身份背景,以及對這場災禍的各種猜測。
在她的身邊,警察正將一具具的燒焦了的屍體擡至一旁,裝進屍骨袋裡。
在一具屍體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個刻着字母的白金手鐲,肖小茹心一痛,眼淚就直衝眼眶。
華薄義也在全神貫注地看着,淡淡地問道:“你是記者,當時是不是發現那裡出事了,所以想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卻不想發生了車禍?”
肖小茹一愣,轉頭問道:“你說什麼?”
“別想瞞我了。我在你的包裡發現了這些。”華薄義淡淡一笑,從一旁桌子裡的抽屜拿出一個精緻的包裡遞給她,“看不出來啊,你竟然是《紐約時報》的記者。你到這裡來是旅遊呢?還是訪親探友?”
肖小茹沒吭聲,幾下打開包,發現裡面不僅有各種必需的證件,還有一盒名片,而證件上相片裡的人明明是她,名字卻寫着:苗小蔓。
而名片上,卻寫着《紐約時報》的記者。
很顯然,這是父母親早在事發前就已經爲她準備好了一切,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不讓仇人追查到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實。
他們爲她籌謀好了一切,她卻在他們生前的時候一直幼稚地和他們作對……
現在,她再不可能看到他們的音容笑貌,再不可能跟他們鬥嘴生氣,再不可能生氣離家出走後,也會被他們想辦法抓回家了。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
簫暢!簫暢有沒有事?!
她的心一驚,轉頭對華薄義問道:“我的手機呢?”
“呃。我並沒有找到你的手機。我想或許遺落在事故現場了吧?”華薄義搖頭,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你要給誰打電話?用我的吧?”
“好。謝謝。不過可不可以請你迴避一下?”肖小茹接過了手機。
“好。”華薄義點頭,快步離開了房間。
剛出門,卻看到珍妮正坐於房間的長椅上,一看到他出來,急忙站了起來,“少爺,我幫您帶來了早餐,是連少爺親自做的,他說您今天早上肯定想吃中式早餐。我看您當時沒醒,我便不敢進去打擾。”
華薄義從她手裡接過食籃,問道:“我昨天讓管家去找個中國廚子回來,有消息了沒?”
“今天已經來了好幾個人應聘,管家現在正在考驗他們呢!我想中午的時候應該就能定下來。”
“嗯。這就好。如果定下來,今天中午就送適合病人吃的營養午餐吧!”華薄義說。
“是,那您還有別的吩咐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嗯。快去吧!”華薄義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開食籃一看,卻是兩碗香噴噴的皮蛋瘦肉粥,還有幾道開胃的小菜。
連哲予在中國曾經呆過十多年,所以來美國後飲食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不像他土生土長在這裡,早就習慣了這裡的飲食。
若不是跟連哲予因一次意外結下深厚的情誼,只怕他都根本不會對中餐產生什麼興趣。
連哲予的貼心,讓他的心暖暖的。
他蓋上蓋子,又坐了一會,估摸着她已經打完電話了,這才起身輕輕地叩響了門。
“進來吧!”女子的聲音顯得疲憊、虛弱、無助至極,讓他的心莫名地平添幾分憂傷及憐憫。
推門進去,肖小茹已經關了電視,看到他手裡的食籃便笑了笑,“帶來了早餐嗎?我正餓着呢!”
“是。是皮蛋瘦肉粥,還有幾樣開胃小菜。”華薄義走了過去,將食物一一地擺上小桌端到牀上,“需要我喂嗎?”
“不用了。我傷到的是腳,不是手。”肖小茹聳了聳肩,正欲端起碗吃,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連牙都沒刷,臉都沒洗,急忙放下碗筷,對華薄義說,“可不可以先幫忙扶我到衛生間,我想先簡單洗漱一下。”
“呃。你的右腿骨折了,這幾天最好不要動。這樣吧,我幫你打盆水來吧!”華薄義快步朝衛生間走去。
不一會兒,他就拿着毛巾牙刷杯子,還端着一盆水走了出來。
“先洗臉吧!然後再刷牙,將水吐在臉盆就行了。”華薄義將毛巾浸在水裡擰乾遞給她。
在華薄義的服侍下,肖小茹簡單地洗漱乾淨了,道了聲謝謝,便開始吃起早餐來。
見華薄義一直呆在一旁看着他吃,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也沒吃吧?一起吃好了。”
華薄義淡笑,“好啊!”
便在一旁坐下,端起碗筷慢慢地吃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聽到肖小茹輕微的咀嚼聲,心竟然一片寧靜,只覺得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也是這樣的清晨,自己與父母親坐在一起吃早餐時的情景。
這個女孩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闖進了他的生活裡,讓他突然就有了家的感覺,真好。
吃過早餐後,肖小茹一邊拿紙巾擦着嘴,一邊問道:“這醫院有護工嗎?”
“什麼意思?”華薄義正收拾着碗筷,聽聞此言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救了我,我已經很感激不盡了,沒道理還讓你守在這裡服侍我。而且,你是男人,對我來說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有些事情我需要一個女護工幫我做。”肖小茹平靜地說。
“比如?”華薄義挑了挑眉。
“比如?”肖小茹重複,莫名地臉紅了,乾咳兩聲,繼續平靜地陳述事實,“比如我需要上衛生間,比如我需要擦身,這些事情,都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女護工前來幫我才行。”
“就是這些事情啊!我可以幫你做,沒什麼不方便的!你忘記了麼?我對你全身上下可沒有不熟悉的地方。”華薄義淡定從容地一口回絕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