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陸令萱送走後祝公公回到了小憐的寢殿內。
見到她閉着雙眼撐着太陽穴靠在椅背上小憩,他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睡着,所以便沉默不語的站在了一旁。
即便閉上了雙眼,小憐仍舊感覺到刺目的光線可以穿透眼皮直直的照入她的眼中。在昏暗不明的眼中世界裡,她想要想起一些過去的很細瑣的事情,可是除了那幾年發生的那些大事外她竟然已經想不起很多和高儼或是馮子琮相處的時候的細節。而她現在在這皇宮裡,閉上眼睛靜靜想的,卻只能想到高儼最後一次看她的眼神。
馮子琮和高肅的最後一面小憐都沒有見上,所以在腦海中那些想象也只是很淺很淺的影子。其實她以爲自己和陸令萱見上面之後會像那年在姚襄城附近的那一次爭鋒相對,雖然她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用一些奇怪的語調說了一些話,可是總體來說卻還算是正常的。陸令萱可能會疑惑她爲什麼會這樣對她,卻不會去對她的身份起疑,因爲剛剛對視的時候已經知道陸令萱把她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拿去扔了吧。”
放下按着太陽穴的手,小憐面容疲憊的睜開雙眼看向殿中陸令萱帶來的那幾個箱子。
祝公公一愣,隨後才明白小憐說的是什麼。他有些驚慌的看着那幾個還未打開過的箱子,不確定的詢問道:“娘娘,這……真的要扔掉嗎?”
小憐忽然笑了一下:“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自己拿回去,或是分給其他人算是做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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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側身躺在閉目休憩的高緯身側,小憐目光柔和的望着幔帳上飄飄蕩蕩的月光。
即便冰肌丸已經隨風化幹從她的肚臍眼融入了體內,可是看着皎潔的月光,她仍舊覺得冰肌丸這種濃郁的香味忽隱忽現,比起她泡澡用的藥粉味道更大更明顯。
“怎麼了?”
高緯雙眼閉着,摟住小憐肩膀的手卻緊了一些:“什麼時辰了還醒着?”
雖然知道高緯是在問自己爲什麼這個時辰還醒着,小憐卻裝作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反而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又觀察了一下滿帳外黑漆漆的天色,正色道:“估摸着寅時了,皇上。”
高緯倏地睜開了雙眼。
有些無奈的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小憐還沒來得及從幔帳上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已經一轉身把她緊緊的摟在了懷中,對上她驚愕萬分的雙眸,卻“噗嗤”一聲笑開了:“怎麼,估摸着寅時你就睡不着了?還是你覺得還很精神?要再來……”
高緯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有意無意的暗示着什麼,小憐一粉拳不痛不癢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還撅着嘴橫了他一眼。
“你到底怎麼了?”
玩笑過後,高緯還是留意到小憐臉上有些疲憊的神色,這個樣子從他今晚到隆基堂的時候就留意到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小憐在他的懷中艱難的擡起眉眼掃了他疑惑不解的雙眸一眼,又挪開了目光,笑聲嘟嚷着:“跟你說了也沒什麼用啊……”
“怎麼會沒用呢?”
高緯感覺到小憐的心裡的確是有什麼事情,心疼的把摟住她腰肢的手抽出來撫了撫她的長髮:“說說,我是皇帝,這宮裡誰敢欺負你這個小祖宗就是和我過不去。”說着,他神色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
小憐感覺到鼻尖癢癢的,忙一頭竄進了他的懷中。感覺到他要把自己從懷中扯出來,她連忙拽緊了他的裡衣前襟,在他的懷中悶悶道:“哪敢跟你說啊,我連姐姐都不敢說。”
知道小憐已經親暱的稱呼穆舍利爲姐姐,高緯知道她們兩個人的感情算是不錯的,如果有事情是她不願意告訴穆舍利的,那麼可能在這宮裡真的會被她當成一個秘密一直的隱瞞下去了。
可是看她疲憊的雙眸,他卻不想要讓她一個人去瞞住什麼。
“皇上,你和姐姐對陸郡君是不是都非常尊敬的啊?”
趁着高緯還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小憐自他的懷中仰起頭擡起雙眼看着他,似是有些納悶:“那如果我對陸郡君沒有禮貌的說了一些話,你和姐姐會不會都對我生氣呢?”
高緯靜靜的看着她,好似在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沒住進這隆基堂之前我就知道這隆基堂以前住着的曹昭儀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雖然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可是我住進來也總是覺得她的影子還在我的周圍。”
好像想起了什麼讓人覺得惶恐的事情,她往他的懷中又縮了一些,等到他摟着她的手更緊了,她才繼續往下說道:“我不知道這宮裡的人究竟都是怎樣的,除了姐姐,還有那位住在顯陽殿的人,這宮裡我並不算是真正的認識過誰。可是今天陸郡君卻過來送我禮物,雖然知道她是姐姐的義母,可我還是覺得這些禮物不應該收,而且我很害怕她會說些什麼話,就急匆匆的把她趕走了。”說着,她面色惶恐不安的擡眸詢問的看向他:“皇上,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不,你沒錯。”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高緯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空出來,便在小憐問題的話音剛落下時就否決了她的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擡眸看着高緯的小憐覺得自己在他的雙眸中看到了一絲怒意,還有一絲很淺很淺的恨意,可是快得讓她覺得像是幻覺。
“你別怕。”
在小憐有些錯愕的目光下,高緯終於拉回了自己的思緒,垂眸望着她粉嫩的臉頰,像是宣誓一樣的鄭重道:“平日裡,少些和陸郡君接觸,發生了什麼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知道嗎?”
小憐不解的搖了搖頭:“皇上,爲什麼你覺得我會受傷呢?我只是覺得陸郡君位高權重,可我也聽姐姐說過,這後宮的妃嬪是不能夠隨意收受前朝臣子或是臣子女眷送來的禮物的。可是陸郡君卻是姐姐的義母,也算是當今皇后的母親了,我只是不知道我要怎麼做纔不會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