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後,村裡面總算寧靜了,經過那一晚之後,夜裡也不再有人來地裡破壞莊稼。
而每每到了仲夏之季,村民們又要開始忙碌了起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子耕田,女子織衣,夫子在大院教書,孩童在田園邊捉蜻蜓螞蚱,這樣樸實無華的生活,卻是那些朝歌暮弦的繁華大城難以相比的。
人們也逐漸忘了前些日趙大虎一事,一心打理土地,到了秋季好有個好收成,而蕭塵來了村子一個多月,也早已跟村民們熟了,這些時日,也會幫大夥插秧播種,或是挑水趕牛,又或是照顧誰家的小孩。
由一開始的陌生,慢慢變得熟悉,大夥也不再“少俠少俠”的稱呼他了,都管他叫做“阿天”,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連隔壁村的王媒婆都聽說了這麼一個人,昨日跑來村裡,想要來說媒,卻被幾個大姑姑硬是給“攆”了出去,說是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
於是今晨一大早,村裡的三姑六婆就聚在了一起,不知說些什麼。
“你說啊,這阿天來了我們村,那也就是我們村的人了,他也到了婚娶之齡……”
“哎哎哎,你得了得了,這人是柳兒救回來的,這傷是人家柳大夫治好的,要說也是人家柳大夫的乘龍快婿,關你什麼事?”
“嘿!怎就不關我的事了?我跟你說啊,這如今的年輕人啊,他們都流行那個叫做什麼,什麼自由戀愛,感情的事情,是要兩個人情投意合,哪能說救了他,就一定要嫁給他呢?你看我女兒啊,今年也十八了,也不比那柳菁菁差啊,不行,我得找個機會……”
“得得得,你得了,你家女兒,你家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有什麼機會,照我說啊,我家女兒纔是有機會……”
“你家女兒?你家女兒才十二歲呢……”
“這不可以再等幾年嘛,嘿嘿嘿……”
……
中午時,蕭塵從地裡回來,剛一進村,便被王二姑叫住了:“阿天阿天,來來來,快過來快過來。”
蕭塵見她不停朝自己招手,問道:“王二姑,有什麼事嗎?”
“哎喲,瞧你這孩子,都這麼久了,還這麼生分,叫阿孃不就得了嗎,嘿嘿嘿……”
“呃……王阿孃,你有什麼事嗎?”
王二姑向他看了看,滿面笑容道:“剛從地裡回來哈?來來來,來王阿孃院子裡坐會兒,我給你倒碗水喝……”
“這……今日劉伯去了縣裡趕集,多半要下午才能回來了,小虎子一個人在家,我這得過去給他煮飯呢。”
“嗐!那小娃子餓不着,剛去地裡挖了紅薯呢,你來你來……”
“這,要不還是改天吧,我先走啦……”
“哎呀!”
“王二姑,你怎麼了?”
蕭塵本已走了,此刻又折了回來,只見王二姑一拍腦門,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家的牛最近不知怎麼了,一直不肯吃草,這,這,家裡就這麼一頭牛,萬一生病餓死了,那可沒法耕地了啊……”
蕭塵輕輕一笑:“原來如此,王二姑你早說便是了,不用擔心,我這就去替你看看。”
“好叻……”
王二姑嘿嘿一笑,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阿天,你在那裡做什麼?”
“柳兒姑娘……”
蕭塵轉過身去,卻見柳菁菁不知何時來了,王二姑也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笑道:“那個,柳兒,你不是趕集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呀……”
柳菁菁走了過來,看了看王二姑,又看了看蕭塵,問道:“你做什麼呀?”
蕭塵笑道:“王二姑說她家的牛不吃草,讓我去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牛?不吃草?生病了?”
柳菁菁一臉莫名其妙向王二姑看了去,只見王二姑滿面尷尬,說道:“那,那個,就是,那個……”
“好了好了,等爹爹回來,我讓他過來看看。”柳菁菁說罷,一下拉着蕭塵,往院子那邊走了去。
“哎,哎……那個,不是,阿天……”
看着兩人走遠的身影,王二姑用力跺了一下腳,滿臉“到手的鴨子又飛了”的感覺,氣道:“好你個柳兒,不知羞,大白天的拉拉扯扯……”
回到院子外面,蕭塵見柳菁菁嘟着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柳伯伯還沒有回來嗎?”
“哼!”
柳菁菁輕輕哼了他一聲,從柳樹後面取出一個包袱遞給他:“喏,給你買的新衣服。”
“原來你去鎮上……”
蕭塵接過她遞來的包袱,慢慢擡起頭來:“謝謝你,柳兒姑娘……”
“柳兒姑娘柳兒姑娘,你見了誰都叫姑娘!哼!”
柳菁菁氣得一跺腳,噘着嘴,滿眼幽怨地看着他,樣子卻又是可愛極了,而蕭塵全然不知她怎麼了,問道:“柳兒姑娘,你怎麼了……”
“哎,沒事沒事……”
柳菁菁搖了搖手,說道:“你快回屋換上,看看合身不合身吧,不合身的話,趁現在天還未黑,我還可以拿去鎮上改改……”
“恩……”
蕭塵點了點頭,正要往院子後面走去時,卻忽然想到什麼,說道:“不行,我還得去……”
“好了好了,回來的時候,我帶了綠豆糕給小虎子,那小胖子這會兒吃得可開心了呢。”
蕭塵撓頭訕訕一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柳菁菁哼道:“那我不想周到一點,那小胖子現在肯定又餓得大哭大鬧了……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恩。”
蕭塵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回屋之時,東村口那邊,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一下引得滿村的家犬都狂吠了起來。
“怎麼回事?”
蕭塵立刻轉了回來,柳菁菁望着東村口那邊,樹木遮掩下有些看不清楚,凝眉道:“好像出什麼事了……”
蕭塵立即將包袱放在了她手裡,說道:“我去看看,柳兒姑娘,你就在這裡……”話音甫落,已往東村口那邊跑去。
“阿天等等!”
柳菁菁臉色一變,不知爲何,這一刻她心臟撲通撲通,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樣,忽然有了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她顧不得那麼多,將衣裳放在柳樹下,也立即追了上去。
……
東村口,只見趙大虎帶着幾個大漢,手裡拿着刀,囂張跋扈地闖進了村來,而村民們拿着鋤頭,卻在不斷往後退,根本無人敢衝上去阻攔。
以往的時候,趙大虎就算再橫行霸道,可大白天也不敢這樣拿着刀闖進村裡肆意傷人,而除了趙大虎,在他旁邊,還有着一個陌生男子,那男子面色冷峻,身穿一件紫衣,雙手負在身後,看上去冷冷冰冰的極是怕人。
村民們都沒有見過這人,但一看就不像是鄉下人,也不知趙大虎是從哪裡請來了這麼一個人,恐怕這回有麻煩了。
“趙……趙大虎,你,你想怎樣!”
平日裡村民們就被趙家欺負怕了,尤其是這趙大虎,比他老爹趙天霸當年更要兇殘,此時見到他這般闖入村來,還打傷了人,有幾個能不害怕的?
“呵呵……”
趙大虎冷冷一笑,手中一柄鋼刀揮得呼呼有聲,嚇得村民們不斷往後躲去,這一刀斬下來,怕是要直接把人劈成兩半,有誰敢衝上去阻攔?
“那小子在哪裡?快讓他滾出來受死!”旁邊一名男子冷聲喝道,正是那一晚,被蕭塵在田坎邊擒住的男子。
村民們被喝得不敢出聲,也有人連忙遞眼色,示意快去找阿天來,這些人如此兇狠,他們都是些普通莊稼人,哪裡鬥得過?
這時,那冷冷冰冰的紫衣男子終於開口了:“聽說一個多月前,你們這裡,來了一個武功不凡之人,在下不才,今日特意前來領教,那人……現在何處。”
雖是炎炎夏日,但這冰冷的聲音令人聽來,卻像是一下進入了寒冬臘月,只感到全身發冷不已。
“你們這些惡人,休要來村裡傷人!給我滾出去!”
忽然,一個身形健碩的青年舉着鋤頭向趙大虎一夥人衝了去,衆村民皆是一驚:“大牛!別過去!他們把你打殺了……”
大牛爲人憨厚老實,見不得趙大虎那夥人整天欺負鄉親,剛剛便去後院裡拿了鋤頭,而此時趙大虎見這頭蠻牛衝過來了,也立刻持刀戒備了起來,雖然他練過武,但卻知曉這頭蠻牛拼起命來,那便是不要命。
眼見大牛舉着鋤頭衝了過來,趙大虎幾人也都舉起了手裡的鋼刀,唯獨那神秘紫衣人,卻依然視而不見,直到大牛衝近時,只見他手掌一拂,一道勁力催出,攜帶一股狂風,“砰”的一聲,在丈許之外,直接將大牛震得吐血倒飛了出去。
“大牛!”
村民們皆是一驚,他們都是尋常之人,哪裡見過這等厲害本事?那人分明沒有碰到大牛,卻一下把大牛傷得這麼重……
“大牛哥哥!”小采薇也從人羣后面跑了過來,看見滿嘴是血的大牛,立時嚇得哭了起來。
而在這邊,趙大虎等人也被剛纔那一下驚住了,雖然他們也都練過武,可那最多也只是拳腳上的功夫罷了,但剛纔那一下,掌出無影,傷人無形,這哪裡是一般的練武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