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邊,就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了嗎?”
霓裳望着遠處一排排高低錯落的房屋和田坎,一塵走了上去,點了點頭:“恩,今天村裡好安靜,以往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在外面播秧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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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來到村子附近,只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塵漸漸感到有些不對,即便不用出去務農,村裡的三叔四嬸也該圍在院子裡嘮嗑纔是,怎一個人都沒有?
再走一會兒,來到院子外面,一塵聽見屋中有織布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這才稍稍心安,喊道:“阿孃,我回來啦!”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蕪娘快速從屋裡走了出來,見到如今風姿俊逸的青年,她幾乎都快認不出來了,又見旁邊還有個仙氣不凡的少女,一時間愣在了門口。
“阿孃!”
一塵笑嘻嘻走了上去,蕪娘這纔回過神來,喜道:“塵兒,你回來了!”又向少女看了看,問道:“這位姑娘是……”
霓裳盈盈一笑:“我是他師姐,我叫霓裳,阿孃好。”一塵苦笑搖頭:“不,她是我師妹。”
“好,好。”蕪娘喜不自禁,忙道:“快快進屋,霓裳姑娘,進屋坐。”
進到屋中,蕪娘忙着端茶水,一塵坐在板凳上,向霓裳看去,道:“是你自己要跟着來的,我家裡小,可別嫌着了。”
“纔沒有呢。”霓裳哼笑一聲,又去幫蕪娘端茶,蕪娘忙笑道:“不用不用,霓裳姑娘坐着歇會兒便是。”
一塵輕輕笑了笑,又問道:“對了阿孃,今天村裡怎麼這麼安靜啊?大家都還好嗎?是不是都去鎮上了啊?”
聞言,霓裳神色也稍稍變得凝重了些,不知爲何,她剛剛從進來時,就感覺這座村子,似乎有些怪怪的?
蕪娘笑道:“我慢慢與你說。”過了一會兒,才坐下來,娓娓道:“前不久,青州太守那邊下了個文書,說是近來不安,多有魔教異人作祟,上個月縣令也讓咱們少外出了……”
“原來如此。”
聽完之後,一塵漸漸陷入了沉思,他如今已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知道這世間正魔對立,三百多年前魔道各派退走邊荒苦寒之地,如今天門會武在即,魔道各派也在這時蠢蠢欲動,可究竟是爲了什麼……竟來到這凡塵中了。
霓裳忽然問道:“那阿孃可知,那些魔教異人,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一塵向她看去,見她此刻神色變得比平日裡凝重了許多,不像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似乎很關心正魔兩道的樣子,她究竟是什麼人?
蕪娘笑了笑:“這……我哪裡知道啊。”
“這樣麼……”霓裳想了想,又問道:“那阿孃可曾聽說,青州太守有否提到‘憐花宮’三個字?”
“你是從何處聽來這三個字的?”
一塵看着她,這一刻眼神裡越發透着幾分疑惑了,霓裳轉過頭來,看着他道:“我師父告訴我的。”
“你師父告訴你的?”
“有問題嗎?那你又是從何處聽來這三字的?”
兩人彼此凝視着,屋子裡的氣氛像是忽然變得有些微妙了,蕪娘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吃水果,吃水果。”
氣氛這才稍稍鬆緩一些,霓裳輕輕一笑,又道:“阿孃,你不必擔心,這裡是玄青山下,任憑那些魔教妖人膽子再大,也決計不敢靠近的。”
“這倒是,這倒是。”蕪娘笑了笑,又向一塵看去:“塵兒,你好生在山上修行便是,不要老惦記着往山下跑了。”
一塵笑了笑:“沒呢,下個月我要去天門參加比試,所以纔回來看看,咦,對了,怎麼不見沈婧姐,她還好嗎?”
“小婧她……”蕪娘微微皺起了眉,最後又笑了笑道:“塵兒你還不知道吧?小婧她於醫道天資不凡,比你上次回來時醫術更加高明瞭,大夥都說她是醫仙轉世,去年她便離開了村子,外出遊歷了。”
“她走了啊……”
一塵不禁感到有些失落,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鄰家小姐姐的樣子,她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也不等自己回來,也不知她去了哪裡,她比自己年長一歲,算來已快有二十年華了吧,如今世道正亂,她一個姑娘家在外不怕嗎。
蕪娘瞧他眉宇微鎖的樣子,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塵兒不必擔心,小婧她已習得些護身本事,不會有事的。”
“恩。”
一塵微微點了點頭,直到暮色降臨時,才與霓裳回玄青山上,後面的半個月,其他幾峰的弟子都要展開激烈比試,以決定出這次參加天門會武的人選,一塵倒是輕鬆了,反正紫宵峰也只有他一個弟子,所以這半個月,他都在紫宵峰鞏固修爲,霓裳也沒來找過他了。
到了月中,一塵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後,便去了天池,一路上心緒起伏,他要參加這次天門會武,不是爲了玄青門,而是爲了師父,尤其是每當想起三年前藏鋒谷柳成風來“拜禮”那一次,那人已是連師父也不放在眼裡了,倘若這次不能替師父爭點光彩,下次會武便是六十年後了。
到了天池峰,只見廣場上人影晃動,一塵徑往廣場正東首的天池殿而去,到了殿裡面,只見上方坐着眉月和玄陽兩位尊上,左右兩邊是天池峰的長老,下方則站着六人。
六人分別是天璇峰眉月尊上的弟子冷千雪和霓裳,天權峰離淵尊上的弟子夏孤雲,玄陽峰玄陽尊上的弟子樓青山,望橫峰藏玄鏡的弟子葉懷遊,玉璣峰亦還真的弟子沈玉。
能夠參加天門會武之人,均是門派裡的翹楚,因此歷來極受重視,此刻一塵走入殿中,向殿首上的兩位尊上施了一禮,心中卻想,天池峰的長老讓自己辰時三刻來,現在剛到辰時三刻,爲何其餘人都比自己早來這麼久?
由於三年前任劍之的事情,玄陽尊上一向不怎麼待見他,此刻見他走進來,冷冷道:“好了,此次去天門會武人選已經定下,七峰各出一人,由於掌門師兄那一脈今次未出,所以由天璇峰多出一人,正好六人,至於紫宵峰蕭一塵,你爲此次天門會武的候試弟子。”
“候試……”
一塵眉頭一皺,想起來了,參加天門會武,每個門派的弟子都是雙數,一般爲六,但會再多一個候試弟子,若是正式參試之人出現意外,或者全部落敗,那麼這時候,候試弟子便可登臺做最後的努力。
但在這樣的規則下,候試弟子幾乎完全等同虛設,時至今日已經有不少門派都不再設立候試弟子了,但玄青門依舊每次都會設一個候試弟子,當然並非小心謹慎,而是如此顯得謙讓。
“爲什麼我是候試弟子?”
一塵臉上大是不滿,爲了這次天門會武,尤其是後面三年,自己日夜勤修苦練,從未虛度一日,現在倒好,拿個勞什子候試名額便匆匆打發了自己,甚至都不用提前說一聲便定下來了,這不是明擺着在小瞧師父嗎!難道就因爲師父曾經是他們的晚輩麼?
一塵越想越是生氣,這次天門會武的事情主要由玄陽尊上處理,這人又因丹藥一道向來與師父不和,還有當年任劍之的事,此人也必定是因舊事懷恨在心!
玄陽真人見他一臉不滿的樣子,此刻臉色也逐漸冰冷,冷冷道:“那你覺得,你比其他六人裡面,哪一個道行更高?”
一塵被問得答不上話來,玄陽真人見他語塞,便更是咄咄逼人:“你自己不學無術,現在還想參加天門會武,你是想到時候好把我玄青門的臉丟盡麼?你自己想一想,入門六年,卻還停在煉精化氣的階段,你配不配去參加天門會武!”
後面一句話說得尤爲大聲,殿裡殿外的氣氛都一下凝固了,有也不少弟子默默低下了頭,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哪能全都在六年內達到煉氣化神的境界,只是蕭一塵乃瑤光尊上的唯一弟子,他若達不到煉氣化神的境界,便確實有些荒唐了。
此刻殿裡氣氛凝固,一塵強忍着心頭之氣,笑了笑道:“我這三年在紫宵峰,玄陽尊上又沒來看見,你又知道了我是不學無術?”
此言一出,氣氛更是凝固了,殿外不少弟子都莫名感到一冷,怎能如此頂撞尊上?果不其然,只見玄陽真人直接站了起來,兩指一併向他指去:“好!很好!果然是凌音教出來的徒弟,簡直和她一模一樣!”
一塵冷笑道:“又關我師父什麼事了?”
見他還在不斷頂撞玄陽尊上,這一下連殿裡面幾位長老都感到不寒而慄了,這凌音的弟子未免膽子太大了,恐怕也是凌音平日裡給慣出來的。
“嘿嘿!好,好得很!”玄陽真人氣得臉色通紅,向兩邊的長老看去:“看見沒?果然是有教無類,什麼人都可以進我玄青門來!”
“好了,蕭一塵,不得再無禮,你先回去罷。”
這時,一直未有開口的眉月尊上忽然說話了,她與凌音關係一向很好,只是着實不喜歡蕭一塵這沒大沒小的樣子。
一塵不再說話了,轉身默默往殿外走了去,走至殿門口,又回過頭來:“昔日弟子確實冒犯了玄陽尊上,但尊上記住,我,蕭一塵,凌音的弟子,絕不會是隻配做一個候試弟子!告辭。”話一說完,凌仙步一動,瞬間消失在了殿外。
外面的弟子均是一驚,他們只感到臉上一陣勁風颳過,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這人便不見了,真的只有煉精化氣的修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