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師,你們先睡會兒,等到了我喊你們哈。”
樑飛軒調着耳機,回頭看我們。
“辛苦樑大少了。”
“沒事,能爲大師們服務是我的榮幸。”
說這話,樑飛軒調整了一下靠背準備拉桿起飛。
隨着失重感傳來,很快飛機便步入了軌道。
師傅師伯和師兄們剛開始興致還很不錯,可沒過十來分鐘便開始打着哈欠準備歪頭睡覺了。
我歪着頭看着飛機窗戶外面的天空,白雲碧天,一望無際。
飛機飛了快有四十分鐘,我昏昏沉沉的纔想起來陳芊芊之前拜託我的事情。
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
解開了安全帶,我走到了距離樑飛軒只有一米所隔的位置後。
樑飛軒看我坐過來,小新的看了一眼師傅他們,壓低了嗓子:“大師,怎麼了?暈飛機啊?還有一會兒到了,再忍忍。”他安慰我。
我搖頭身子往前傾,放輕了聲音:“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陳芊芊現在怎麼樣了?”
聽到我問陳芊芊,樑飛軒笑意濃厚多了:“好的不得了,都成了遊魂野鬼中的廚娘老大了。”
陳芊芊現在是樑家的保家仙,身上帶着仙氣兒,也就沒有束縛,想去哪兒去哪兒。
之前樑開宇和我說過,說陳芊芊愛上了做飯,時不時會在樑家炸廚房。
她能在那些兄弟當中混到廚娘,廚藝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之前我答應幫她找孩子,但是一直忙的沒有機會。這次回到道觀,我託師公幫忙找一下她孩子的下落,但是時間太久,再加上陳芊芊忘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能找到孩子下落的機會很小。”
樑飛軒吸了一口氣又吐掉,無奈道:“孩子一直是乾媽的一塊心病,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每天晚上乾媽都會在樑家大院裡坐着。我爸也怕她傷心,不敢多說。如果真的能找到自然是好事,若是真找不到...”
他沒說完,但話裡的意思我明白。
雙手握在一起,我眨了眨眼睛:“這個事情等我回了觀海市再親自同她說,你就先別跟陳芊芊說了。”
樑飛軒想了一會兒:“嗯...行,我們反而不好開口,如果大師幫忙說的話,乾媽會更放心一些,那就多麻煩大師了。”
“沒事。”我接着問道:“你爹怎麼樣了?”
“我爹?好的很,天天跟鹹阿姨膩在一塊。前段時間剛領完證,出去度了個蜜月。我老爹老當益壯,回來沒幾天鹹阿姨就查出來懷孕了,再過幾個月我就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樑飛軒說着鹹安倩和樑開宇的事情,沒有一點負擔,臉上也很平靜。
“你爹跟鹹安倩是正緣,鹹安倩我之前接觸過,也看過她的十二宮,還不錯的。”
他呵呵笑了,聲音放溫柔了許多:“我知道,大師你不用照顧我的心情。鹹阿姨對我挺好的,我雖然不開口喊她媽,但也不會針對她,而且她對我爸是真的上心。再說了,我爸還年輕,我也不想看到他往後幾十年孤獨的一個人。我之前跟他們也說好了,等我到十八歲徹底成年,我就會搬出樑家,自己的事業自己闖,我已經渾了好多年,不想再渾下去了。”
自從樑飛軒和樑開宇的矛盾解決後,樑飛軒真的變了很多,從叛逆到成熟再到如今的寬闊思想,他這些年也在成長。
樑開宇此前也找過我,他曾問過我是否合適將公司提早交給樑飛軒打理。
我那時候跟樑開宇說的是:大有作爲,但不是繼承他的公司,而是自己大有一番作爲。
再加上那時候樑飛軒年紀小也沒有沈南梔的壓力大,所以這個想法也就早早掐斷了。
現如今聽到他這麼一說,我彷彿已經看到了以後年輕總裁的樣子。
見我扯着嘴角笑,樑飛軒的頭往我這邊靠了一下:“大師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你說的打算是什麼打算?”
我迷糊的看着他。
我哪有什麼打算,能活着就很好了,還有啥打算的。
他莞爾一笑:“南梔他挺好的,他父母也很喜歡你。你們雖然只有兩三年的感情,但是遠比那些在一起五六年的還穩固。高中三年過得很快的,等到了大學,時間更是白駒過隙。所以像南梔這種專情會賺錢性格又特別好的男孩子一定要抓住了。”
我有些無奈,雙手搭在膝蓋上,頭靠着座椅,語氣滿是失落:“沈南梔...是很好,對我也很好,他父母我也很喜歡,可是吧,有些事情那沒辦法順着心意走。”
“沒辦法順着心意走?大師,你才十六歲,正青春吶。”
我手握在一起來回扣了兩下。
是正青春,可我的青春裡滿是瘡痍。
“我和沈南梔私底下說過很多次,我說現在的我除了活着不想其他。他說他知道,所以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情。說句傷心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也就更不願意多想那些會絆住我的東西,拖着他也什麼沒意義。”
坐起了身子,我釋懷的笑了:“時間會沖淡一切,現在這樣挺好的,大家彼此都不耽誤。”
樑飛軒從飛機的反光鏡看我,臉上沒了笑意,只有愁容。
他聳着肩膀,無奈苦笑:“看來是沒的說了。”
我攤手:“那你就原話答覆給他吧。”
他愣了一下,我坐回了剛開始的位置。
其實加上這一次,樑飛軒總共問過我兩次關於我對沈南梔的態度。
第一次是我去樑家,樑開宇讓樑飛軒送我回鋪子。
他也是跟我說沈南梔很好,讓我考慮一下。
那次,我沒有正面回答他,因爲那個時候我剛出鋪子不久,對感情沒什麼概念。
我只覺得這是我們私人的問題不該由旁觀者介入說這個話題。
再後來,對感情有了想法,沈南梔表現的越加強烈後,我私底下找過他很多次,也跟他說了很多遍。
我說,一心向道,勿入其他。
沈南梔每次給我的回答都是我知道,你專心修道,不用管我。
也是這句話,讓我覺得我們相處之間雖然沒有什麼負擔,但仍然要保持距離。
朋友這條線不能再過了。
而且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明白,截然不同的路是沒辦法走到交叉口的。
兩個不同的人生也是融不到一個世界裡的。
第二次討論沈南梔就是現在,也是我第一次將感情拿到明面上跟別人說。
大家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這些問題也不需要再去迴避了。
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對誰都沒有壞處。
樑飛軒嘆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雖然很同情他,但我會原話帶到的。”
他擡頭看向了航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馬上到了,大師你們準備一下吧。”
我嗯了一聲,剛打算去叫師傅和師伯幾人,低頭就發現他們已經醒了,而且正大眼瞪小眼眼神怪異的看着我。
“師傅,你們都醒了?”
我尷尬的看向他們,好傢伙,剛纔的傷痛文學不會都被他們聽進去了吧。
這也太尷尬了,都是長輩啊。
二師伯一屁股坐起來,擡手又放下,張嘴又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上去難受極了。
“二師伯,您是不是有話要說啊?”
我坐到了二師伯身邊,關憂問道。
三師伯將安全帶解開,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小土,你二師伯的意思是你還小,不適合談戀愛。”
“我沒談。”
眉頭擰到了一起,我有些懵逼的看着他們。
我剛纔說的那麼明白,他們不會是隻聽到我誇沈南梔很好吧?
“是,你是沒談,我們就是這麼一說。”
三師伯扯了一把袖子:“咱們上清道觀這幾個師兄弟這輩子都沒個一兒半女,哪想到了晚年,老來得了你這麼個女娃娃,這不擔心嘛。”
青玄師兄哇了一聲,手指指向自己,一臉驚呆:“師傅,你沒個一兒半女,那我是個啥?我是個球嗎?”
“你都說你自己是個球了,還問啥?”
三師伯斜眼瞪着青玄師兄,一點的顏面都沒給他。
青玄師兄臉色一拉,抱着元生師兄就苦瓜道:“師弟,造孽啊,爹要造反打算拋妻棄子了。”
“老子給你一棒槌!”
“三師伯。”
我趕緊伸手拉住了三師伯的手臂,着急又有些找不到切入口道:“三師伯,我真沒有談戀愛,你們放心吧。”
二師伯也招手三師伯坐好:“行了,小土都這麼說了,咱們這些做師伯的肯定是相信的。至於那個沈大少,四師弟都答應他來道觀住,那就來吧。大不了,回頭多派幾個弟子看着,最好是讓他跟小土保持五十米遠的距離。”
“五十米遠?”
師傅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聽到二師伯讓沈南梔離我五十米,他驚叫出聲:“不是,二師兄,事情呢是這樣的。那個沈大少其實很照顧我們的,他呢跟小土關係很好,但不是那種你們想的關係。孩子嘛,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玩的快樂,玩的開心。所以二師兄,真沒必要搞特殊。”
青玄師兄也點着頭附和道:“是啊,二師伯,小矮子這個人確實很好,我們之前受傷住院還有一系列的善後工作都是他在幫我們。”
“師傅,沈大少真的很不錯,別讓他離師妹太遠了。”
我盯着師傅三人看,沈南梔收買人心的功夫了得。
之前青玄師兄還很針對他,現在反倒是上趕着要幫他,看來好處確實沒少給。
浮塵師兄輕咳了一聲,偷偷拽了我一把。
我回頭看過去,便見浮塵師兄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讓我求個情。
我嚕拉着嘴,既是解釋又撒嬌道:“二師伯,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而且沈叔叔和沈阿姨都在,他們待我又特別好,我要是遠離他們的話,不太好。”
二師伯雙腿岔開,雙手反着架着膝蓋上,低着頭沉思了十來秒才妥協道:“讓他靠近你可以,但是必須得跟在我們身邊。”
我咬着牙。
想到跟沈南梔說話,二師伯他們站在旁邊,多少有些心裡負擔。
但總好過遠離五十米。
“可以。”
我應道。
兩個字一出,機艙裡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樑飛軒哆嗦了一下,默默的對着遠在觀海市啥都不知道的沈南梔露出了心眼裡的同情。
我也是很同情他,沒事兒非要住道觀。
這下好了,提前被安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