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夢醒心碎

無意中看到桌上的手機,趙逸風想起了家中的父母,自己消失這段時間裡,他們一定着急得要瘋了,雖然平時趙逸風不輕易表達,可這些都不能改變趙逸風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的事實。讓父母爲自己着急的事,是他萬萬不能做的。

想起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後,跟着同學到一個地方去玩到天黑,到晚上回家的時候,看到小區門口有很多人圍在那裡。趙逸風好奇,就過去湊熱鬧。擠過一層層的人,他聽到了裡面的聲音,趙逸風也變得越來越感覺害怕,等扒開人羣到了最裡面那面,他看到年輕的母親坐在最中間,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

看到趙逸風,母親二話沒說,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家裡走。回到家中,趙逸風平生第一次被母親打了一頓。從那以後,趙逸風放學後就立馬乖乖回家,因爲他再也不願意看到母親擔心的樣子。

從記憶中走出來,趙逸風握緊了手機,還在糾結着同樣的問題。

要不要打電話?要不要打!這個問題幾天來一直困擾着趙逸風,他很不願意回到這個房間,因爲一旦看到牆上的電話,就壓抑不住去打電話的衝動,它就像個夢魘,一直纏繞,讓他呼吸不得。

他曾經把打電話的事情告訴過王軍,在研究所閒暇時間裡,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打電話。可每次拿起電話的時候,王軍的話就在耳邊盤旋:“小趙啊,不是我故意打破你的希望,我們畢竟相差了三百年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時空的交錯已經無法辨認,你打通的電話只能是一個原因,那就是現在的世界擁有跟你家中父母一樣的號碼。所以我勸你,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留個懸念給自己也未曾不好。”

只要有希望,就不要輕言放棄。趙逸風一直深信能回到過去,可這個電話號碼成了他難以觸碰的禁區。他越是想要接近,越覺得那些不可觸

摸。像一個無邊無際的世界,給他所呈現的,只是滄海一慄的悲涼與無奈。

正在趙逸風掙扎之時,面前的電話響了:“鈴……鈴……”

趙逸風望向電話上顯示的號碼,臉頓時像紙一樣慘白,上面顯示的正是家中的號碼!來不及弄清楚這些事情的緣由,趙逸風一把抓起話筒,他清了清嗓子,用再平靜不過的聲音說:“喂……”

“喂,趙逸風吧,苗姨說讓你下來吃東西,你快點。”話筒中一個甜美地女聲,然而,就算它再甜美,怎奈趙逸風早就對這個聲音的主人產生了恐懼心理,他站在那裡,感覺從上到下身體各個部分都不再是自己的,至於那究竟是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個丫頭,怎麼還是這麼大大咧咧,我來說。”是苗蘇蘇的聲音,“逸風啊,我讓莫卡做的宵夜,你下來吃點兒,工作再忙也要先吃點東西,餓到肚子可不好了。”

“啪——”地一聲,話筒脫手,帶着電話線下降,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停止了落體運動,又往上彈了下,就像趙逸風的心,從天堂一下子到了地獄,然後一點點接近天堂,再然後是地獄。無論跳得多高,曾經離天堂很近很近,可到了最後還一樣到達地獄,原來天堂離得原來這麼遠,這麼遠。

電話中傳來苗蘇蘇焦急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房間,從牆上反射回來,一遍遍重回趙逸風的耳膜,趙逸風不願意去聽,可是,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他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逸風,你怎麼了,沒事吧?”

大約五秒鐘後,趙逸風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將話筒拿起來,顫抖着聲音說:“苗……苗姨,我知道了,馬上就下去。”

苗蘇蘇的回答趙逸風已經聽不見,他只是呆呆站在那裡,自己這麼長時間來維護的僅有的一點希望,連同那些不切實際幼稚的想法,全都一起隨風而去了。現實雖然殘酷,都是自己

一手維護的,一直不敢碰觸,現在才發現它給玻璃一樣脆弱,既然碎了,怨不得別人。

趙逸風將話筒放回,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什麼道理,一切都應該靠努力去做到,到了清醒的時候,不可以再自欺欺人。轉身朝門口走去。他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不那麼難看,不讓任何人擔心自己。

可是下樓後,才發現,當初的設想是那麼大個笑話,和深信可以打電話回去一樣的笑話。沒點技術含量,冰冷並且殘酷。

樓下的苗蘇蘇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看到趙逸風拉着紙一樣慘白的臉走了下來,這樣的表情給回房間前宛若兩人。她趕忙向小玥使個眼色,讓她幫着莫卡擺放碗筷,自己則走上前:“逸風,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趙逸風看了一眼苗蘇蘇,擠出一絲微笑:“沒事,可能是餓到了,苗姨,我們去吃飯吧。”

“好,吃飯。”三個人圍在桌子前,趙逸風也沒打招呼,肚子一個人吃了起來。

小玥朝着趙逸風努努嘴,拿起筷子。

飯桌上,趙逸風的話很少,苗蘇蘇不停地給他夾吃的,他也不推脫,把盤子裡的東西全都吃掉了。小玥在一邊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她想說點什麼活躍下氣氛,但一看到趙逸風的臉,所有到了嘴邊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又咽了回去。

小玥嫌這頓飯吃得太壓抑,跟她一向活躍的風格很不搭調,吃完飯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苗蘇蘇的家,認識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見趙逸風這樣板着臉跟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小玥走出苗蘇蘇的家門口,呆了好久,才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苗蘇蘇見趙逸風吃晚飯後坐在那裡一直不動,知道他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上前安慰說:“逸風,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出什麼事了嗎?”

趙逸風苦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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