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沉淪 017王者歸來(某煜閃亮登場,精彩必看)
丫頭——
突如其來的熟悉稱呼,讓凌語芊心湖陡然一盪漾,不禁想起賀雲清,眼前這個老人,與爺爺有着差不多的年紀,差不多的身份地位,當然,爺爺比他親切多了。。
“爲了讓員工能更毫無顧慮地投入工作,我們集團設立了專門的員工子女幼兒園,就在公司附近,園內硬件軟件都非常好,到時琰琰也可以去。”王塑做補充,眼中的熱切絲毫未有退減過。
凌語芊一直默不作聲,低頭緊盯着手中的名片,直到侍應把點心和飲料都上齊全,直到大家把東西吃得差不多。
尚弘曆也不急着她立刻回答,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結束見面,漫不經心的口氣隱隱透着真誠,“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決定好了打電話給小塑,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站起身來。
王塑跟着起立,期盼依舊地對凌語芊做出叮囑,然後,道了聲再見,陪同尚弘曆離去。
凌語芊終於也擡起頭來,目送着他們漸漸遠去,看着他們高大的身影一點一點地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之外。
“媽咪,媽咪……”
少頃,琰琰低喚出聲。
凌語芊回神,迷離的美目轉向琰琰,一會,溫柔地道,“來,咱們也回去吧。”
帶琰琰走出咖啡廳,在酒店服務員的帶領下領到車子,繼續踏上熟悉的道路。
車內依然播放着賞心悅耳的音樂,音樂中傳出滔滔作響的流水聲,整個車廂寧謐,淨然。
凌語芊還是滿腹沉思,琰琰眼珠子則不斷轉來轉去,約莫十來秒,開口,“媽咪,那個老爺爺的提議你會接受嗎?你會不會去北京工作?”
凌語芊再次定了定神,側看着他,不答反問,“琰琰覺得呢?想不想媽咪去?”
又是沉吟片刻,琰琰肯定地應道,“想!”
“哦?”
“雖然我不喜歡那個老爺爺,但他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媽咪長得這麼漂亮,應該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辦公室裡幹着優雅的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都把自己弄醜了。”
呵呵,這小子,與他父親一個樣,喜歡好看的事物呢!
“就算媽咪穿成這樣,也不算醜啊。”凌語芊打趣地駁了一句。
“跟其他人比,媽咪還是最漂亮的,但跟媽咪以前比,就差很多了。”琰琰嘟了嘟小嘴,呼了一口氣,“其實,琰琰還在意的是不希望媽咪這樣低聲下氣地賺錢,不想媽咪的才華被埋沒,媽咪那麼聰明能幹,應該創造一番真正的事業。”
不愧是她的小寶貝,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說到她的心坎裡去了。
“去到北京後,琰琰可以在幼兒園讀書,媽咪則安心工作,然後還能結識很多新朋友,這樣媽咪不用整天窩在家裡,日子不會太悶。”
“不怕媽咪把爹地給忘了?”凌語芊忽然又插一句,美麗的脣角越來越翹,媚眼也越來越彎。
“纔不會呢,爹地在媽咪心中已經落地生根,拔也拔不掉了!這是媽咪告訴琰琰的。”
呵呵——
凌語芊又是會心一笑,騰出一隻手來,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小頭顱,語氣愉悅地答道,“好,這件事媽咪再考慮考慮,媽咪會很認真,很仔細地考慮清楚。對了,今天這件事,琰琰先別跟褚飛舅舅說。”
琰琰也甜甜一笑,更加興奮,“行!那我就靜候媽咪的佳音!”
緊接着,正有個客人截車,這個話題於是暫且停止了。
接下來的兩天,日子照舊,凌語芊繼續帶着琰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關於那件事,沒有再提及過。興許是爲了讓她獨自考慮清楚吧,尚弘曆與王塑那邊也沒再催她,但其實,凌語芊心中已有打算,因而,這天當褚飛跟她說帶她去找汽運公司的林主任談夜晚租車的事時,她並沒直赴目的地,而是先帶褚飛來到了芊園。
看到車子停靠的地方是一棟寬大而陌生住宅,褚飛甚是納悶,又見凌語芊已帶着琰琰出去,便也趕忙走下車來。
那次火災,警方說還是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故算是不了了之。一開始,凌語芊總會回來看看,直到經營了計程車生意後,才很少再來。芊園大門口的保安已經撤掉,凌語芊用鑰匙打開鐵門。
整個芊園,儘管還是花草樹木繁盛,欣欣向榮,但終究沒人居住的緣故,處處透着一股悲涼寂寥的感覺。
站在別墅廢墟前,想起那場翻天覆地的大火,想起母親的慘死,凌語芊再次潸然淚下,悲憤滿懷。
至於褚飛,從下車到進入這兒,一直困惑不已,而且,內心越來越好奇,如今看到凌語芊悲傷痛哭,再也忍不住,詢問了出來,“凌姐,這是什麼地方?咱們不是去找林主任嗎?你忽然跑來這兒,幹什麼?”
凌語芊不迴應,依然淚流不止。
琰琰代爲回答,滿臉傷感和悲切,“這是爹地,媽咪,我,還有姥姥和薇薇阿姨以前居住的地方。”
爹地,媽咪,我,還有姥姥和薇薇阿姨以前居住的地方?
這麼大的地方,像古代的園林一樣大和美,是凌姐和琰琰以前的住所?褚飛更加震驚震撼了。
凌語芊繼續哭了一會,擡手拭去眼淚,吸了吸鼻子,視線從眼前的廢墟轉到褚飛身上,對着他震驚的樣子凝望數秒,嗓音哽咽地說出話來,“你不是問過琰琰的父親是誰嗎?他叫賀煜。”
賀煜?賀煜……
好熟悉的名字!
褚飛劍眉一皺,腦海飛速打轉。
“賀氏集團,賀煜曾經是那裡的執行總裁。”凌語芊補充着。
賀氏集團……對了,是賀煜,是那個賀煜!褚飛這也記起,更加震得目瞪口呆,語氣激昂又急促,自顧往下說起來,“我記得了!去年他去過我們學校演講,不過當時我碰上發燒重感冒,錯過了現場直播,宿友都有去,都對他讚口不絕。”
褚飛讀經濟管理,常留意財經方面的消息,對g市最大的企業賀氏集團自是有所瞭解,對賀煜這個叱吒商界的傳奇人物同樣聽聞,而且,曾經跟其他同學一樣,對賀煜極度崇拜。
不過……
前陣子,賀煜好像被國家處決了,說是受了別國恐怖組織洗腦,借用做生意對國家經濟領域進行竊聽和監控,被國安局抓起來,然後……
想起當初無意中看到的這個大消息,褚飛事不宜遲地跟凌語芊求證。
凌語芊聽後,怔住,她還以爲,這個消息只在商界流傳,想不到褚飛一個學生也知道了,但她也沒多追問,氣急敗壞地辯解,“他不是,他纔不是什麼恐怖分子,他是被誣衊陷害的,xx局,就一垃圾地方!”
咬牙切齒的語氣,帶着濃濃的恨意。
褚飛頭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霎時又一震,許久,恢復過來,伸手在她肩膀輕輕拍了一下,安撫她。
凌語芊也逐漸平靜下來,繼續娓娓道出,“賀煜死後,我和母親,妹妹,琰琰繼續住在這裡,有天晚上這裡突然發生火災,我媽爲了救我和琰琰,葬身火海,至於我妹妹,那天去了朋友家過夜,有幸躲過火災,然而逃不過另一個劫難,失蹤了。”
啊!這樣子!
“我就一掃把星,誰接近我,誰倒黴。”凌語芊轉爲呢喃,絕色的容顏重新覆上一層悲切哀傷的神色。
褚飛迫不及待地追問詳情,很多疑點很多困惑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可惜,凌語芊並不多說,而是轉開了話題,告知今天要說的主要事件,“褚飛,我準備去北京工作了。”
結果,讓褚飛又是重重的震撼。短短一個小時,他承受了太多的震驚和撼動,可謂人生中最頻繁的一次。
“去北京工作?做什麼?之前怎麼都沒聽你說起?”
“之前一直在考慮,現在決定好了,纔跟你說。”接下來,凌語芊詳細說出自己與尚弘曆、王塑的邂逅,說完後,自言自語地補充,“他們說的沒錯,那樣對琰琰纔是最好的安排。”
聽後好長一段時間,褚飛終於發話,“可是,凌姐,你剛纔提過你妹妹失蹤,難道你不打算等她了?她要是回來,找不到你的。”
回來?薇薇還會回來嗎?一開始,她確實抱着薇薇回來的希望,直到賀燿出事,她反而不想薇薇回來,最近,更是完完全全地釋然。
經歷過這麼多變故,很多事情她不再強求,包括生與死。曾經,她希望母親健康長壽,希望自己與賀煜長相廝守一輩子,希望薇薇的病早點治好、找到一個好歸宿。
可惜,這些都沒有實現。
故她相信,每個人的命運冥冥中早有註定,應該經歷什麼,應該面對什麼,根本不到人類期盼和強求。所以,假如薇薇也死了,她也無能爲力,將來能做的,就是像對賀煜和母親等人那樣,夜深人靜時悲傷地追悼他們,默默地祈禱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安好。
“褚飛,你好像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吧,如果你想去北京,可以去找我,我們可以並肩作戰。”許久,凌語芊再一次做聲,把那些惆悵、遺憾、悲切、痛楚、悽然等統統壓到了心底去。
褚飛看出她去意已決,於是不多講,雖然他捨不得與她分開,但平心而論,這樣的未來對她很好,因爲,她實在不適合住在那麼混亂貧困的城中村,不適合開計程車這種拋頭露面、低聲下氣的行業。另外,對於她的邀請,他鄭重而真誠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他陪她離開芊園,繼續踏上前往汽運公司的路途,去把車子退掉,然後,帶着她們去逛街,吃東西,直到夜晚才結束行程。
距離出發還有三天,凌語芊沒事可做,帶着琰琰把g市逛了一遍,去拜祭過採藍和採藍的母親,拜祭過曾經收養過賀煜的老婆婆,去過鄉村探望採藍的女兒囡囡,看到囡囡被保姆帶得很好,她放下心,繼續交由保姆撫養,最後,還去了海邊。
她花了一筆錢,單獨租一隻小船,帶琰琰坐上船,吩咐工作人員駛向大海的中央。
湛藍色的海平面上,依然寧靜而美麗,微波盪漾,浪濤漂浮,如錦緞般柔順亮麗,如翡翠般晶瑩剔透。
凌語芊坐在船頭,通過護欄伸手出去,往水裡灑着一片片花瓣,迷離的雙眼癡望着茫茫大海,淚流滿面。
賀煜,我又要離開這片故土了,明天上午十一點鐘的飛機,正式出發。
三年前,我第一次離開這兒,身邊除了琰琰,還有我媽和薇薇。而今,只有我和琰琰了。
當年,我前往的地方是美國,雖然是在地球的另一邊,但我並不覺得遙遠,儘管我不敢正視,儘管我刻意忽略,可心裡面其實依然憧憬期盼着與你再次相遇,破鏡重圓;而今,我再也沒有這樣的念頭,我連奢望都沒有了,因爲,你已經徹徹底底地離開了我,今生今世,我們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有件事,我越想越後悔,後悔當初的意氣用事,縱然我心裡極其痛恨高峻,但我應該隱忍,與他好好相處,那麼,或許他會幫我偷偷將你的骨灰送到我的身邊,我就可以像對我媽一樣,無論去哪都帶着你,感受着你依然陪伴在我的身邊。所以,我真傻,我媽說過的,做人應該能屈能伸,不能意氣用事,可我偏不聽,我好恨自己,恨死自己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你看到我嗎賀煜,看到我在哭,哭得很傷心嗎?你可不可以化成一縷空氣,永遠追隨在我的身邊,無論我去到哪,都與我在一起,好嗎?賀煜,求求你,求求你……
滿是淚水的眸瞳,從水面緩緩移開,凌語芊仰望着遼闊無垠的天空,哭得更加傷心欲絕。
琰琰也仰起小臉,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稍會,小手兒爬上她的臉容,溫柔細心地拭去上面的淚珠。
“媽咪,您放心,爹地會永遠陪在您身邊的,爹地在媽咪心裡落地生根,故爹地是活在媽咪的心裡,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很多很多輩子。”
永遠活在心裡……
是啊,永遠,永遠的。
凌語芊視線從上空收了回來,隔着模糊的淚眼回望着琰琰,溼漉漉的臉龐逐漸綻出一抹笑來,淡淡的,淺淺的,掛在蒼白憔悴的俏臉上,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琰琰更靠近她一些,展開雙臂,深深地把她摟住。
凌語芊痛楚的心陡然一陣悸動,伸手回抱着琰琰,頭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繼續淚如潮涌,揮如雨下。
陽光明媚,萬丈金芒普照在兩人身上,像是一個天使,環繞着她們,呵護着她們,安撫着她們孤獨悽切的心。
時間就此靜靜地過去,太陽慢慢西斜,凌語芊擡起頭,眼淚停止了,眼睛卻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
她眯着眼,舉手遮在額頭上,迷惘地環視着四周,然後,看向眼前的小人兒,寵溺地撫摸着他稚嫩而俊俏的小臉。
琰琰咧着小嘴,衝着她呵呵笑,接着拉她站起來,對着遼闊的海面,
大聲吶喊,“爹地,我愛你!”
喊停,看向凌語芊,“媽咪,來,你也喊,爹地會聽到的,聽到後會跟着我們一起去北京。”
凌語芊怔了怔,俯視着他,他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熱切,她不禁欣然地笑了,如他所願面向大海,兩手圍在嘴邊,大喊出聲,“賀煜,我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
清脆的迴音在遼闊的海面流傳了開來,隨着波光盪漾,綿綿蔓延……
時間又是過去一陣子後,凌語芊忽然掏出手機,撥通了賀一航的電話。
料不到她會再打電話過來,賀一航既驚訝,又紛亂,握着電話一直沉默着。
凌語芊也沉吟片刻,沒有指名道姓,直接說明來意,“這個禮拜六,我會帶琰琰離開g市,去別的地方,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去之前,我想見見賀燿。”
離開,再也不回來,想見見賀燿……
賀一航更加怔愣。
“你放心,我就見一下而已,不會呆很久的。”凌語芊繼續道,語氣中還是難掩懇求。
再過十來秒,賀一航總算髮話,對她報出一所醫院的名字。
他果然叫院方隱瞞了賀燿的資料,這個醫院是g市最好的,凌語芊之前也去查問過,但都沒有結果。
不加多想,凌語芊由衷道謝,然後,對賀一航說出自己抵達的時間,結束通話。
“媽咪,我們要去探望燿叔叔嗎?爺爺答應讓我們去?那個老巫婆也同意了?”琰琰從對話內容猜出情況,迫不及待地確認。
瞧着他發光發亮的小臉,凌語芊脣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嗯,咱們回到岸上就直接去醫院,然後可以見到燿叔叔了。”
“哇,太棒了!那咱們趕緊走吧。”
凌語芊微笑,頜首,對船員吩咐一聲,繼續牽着琰琰的手,佇立船頭,靜靜看着眼前的大海在自己的視野裡變得越來越遼闊,越來越渺茫,直到小船靠岸。
“淩小姐,到了,你們是現在就上岸嗎?”船員前來提醒。
凌語芊回過神來,閉了閉眼,深深一呼吸,把所有的愁思苦痛壓在心裡,對工作人員道了聲謝謝,帶琰琰下船,坐車回到市區,直奔賀一航報出的醫院,來到指定地點——某間特級病房。
安寧靜謐的客廳裡就賀一航在,見到凌語芊,神色不禁晃了晃,下意識地問,“最近,過得可好?”
“嗯,還行。”寥寥幾字,淹去了她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苦難。
賀一航便也不多說,又衝琰琰瞧了一瞧,隨即帶她們進入房間內。
那兒,更加寧謐,放着鮮花,放着各種綠色植物,所有佈置儼如家一樣,然而,周圍的醫療儀器提醒着大家,這是醫院,躺在牀上的人,是毫無知覺的植物人。
他瘦了,面色蒼白了,也是,整天睡在房裡,不見陽光不吃飯,只靠輸液維持生命,怎會不瘦,怎會不蒼白。
凌語芊默默地看着,眼淚無法抑制地滑落,她本能地伸出手,哆嗦顫抖地爬向賀燿的臉龐,但最終,在距離他的臉還有幾釐米之遠的地方,停止了。
“他的情況還好,除了沒有知覺,身體機能運作得還不錯。”賀一航告知她一些情況,沉痛晦暗的眸子緊盯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兒子,痛徹心扉。
凌語芊吸了吸鼻子,拉住琰琰,聲音哽咽地道,“來,叫燿叔叔。”
琰琰乖巧地點點頭,望着賀燿死氣沉沉的面容,哭着喊出來,“燿叔叔,我是琰琰,我和媽咪來見你了,你聽到我說話嗎?如果你能睜開眼看一看我,我會很高興很高興的,我還會請你吃雪糕,你說過最喜歡吃香草味道的雪糕,本來我想打包給你,可媽咪說會融掉,所以,只能等你醒來,琰琰帶你去雪糕屋吃。”
天真無邪卻又發出肺腑的言語,深深震動着人的心房,直叫聽者流淚,聞者傷心,凌語芊繼續悲傷飲泣,賀一航也繼續黯然傷神。
過了一會,凌語芊視線從賀燿身上抽離,看了看旁邊的臉盆,問賀一航,“這是給阿燿用的嗎?”
賀一航定神,點了點頭。
凌語芊於是走過去,端起臉盆到水龍頭衝一下,然後,倒入溫水,放毛巾進去,擰好,開始爲賀燿抹起臉來,除了臉,還有脖子,手臂,手指。
修長白皙的手指,曾經在她悲傷痛哭的時候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凌語芊抹着抹着,嗚咽出聲,“阿燿,我是大嫂,你感應到我嗎?很抱歉這麼久纔來見你,希望你原諒我。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好,琰琰也是,我有遵照你的叮囑,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琰琰。”
“琰琰也是,都記住了燿叔叔的話,做一個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從不惹媽咪生氣和難過。”小傢伙也伸手在賀燿的手臂上輕輕摩挲着。
“今天來,是跟你辭別的,我和琰琰要離開g市了,以後恐怕很少回來了。”凌語芊繼續細聲低吟,動作也越來越輕緩,“曾經,賀煜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有一些人陪着我,照顧我,保護我,逸凡,振峰,高峻,你,還有最近認識的褚飛,如今,我想是時候讓自己獨立一下了,我總不能一輩子靠別人的對不?不過你放心,我會繼續保重,還有琰琰,我不會讓我和他任何一個出事的。至於你,也要堅強,儘快醒過來,然後,去北京找我,我當你的導遊,帶你遊遍北京城出名的景點。我們可以去長城,領略秦始皇的暴政和偉大;去故宮,感受古代皇家的生活和氣息;去xx門廣場,體會我們國家的壯觀與和諧;去後海,尋老北京城的韻味;當然還有頤和園,深刻地記住當年xx是何等的惡劣……”
說着說着,她想起了賀熠,這些話是賀熠曾經對她說的,她都記在了心裡,一直清楚地記着,適時候,潛意識地照搬了出來。
那也是一個對她極好的人,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呢?賀燿之前說過,他出了一件大事,如今,都解決了嗎?處理好了嗎?不過她想,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有四叔四嬸在,賀熠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對了,自己去到北京,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會否碰上?再次見面又將是怎樣一種情況,彼此的心情,又是怎樣呢?
凌語芊就這樣邊思忖,邊給賀燿擦洗手腳,結束後,見時間差不多了,跟賀一航辭別。
其實,這次賀一航安排她來,是偷偷蒙着季淑芬,挑在季淑芬不在的時間段。
“謝謝你,謝謝!”站在賀一航的面前,凌語芊鄭重而真誠地鞠了一個躬。
賀一航示意她不必多禮,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遲疑地問,“你……你們打算去哪?”
“去北京,有個公司聘請我過去。”凌語芊輕描淡述,並沒細說是哪間公司,只說明瞭去的理由,“我想好好撫養琰琰,那樣的環境對他會更好。”
賀一航聽罷,贊同地點點頭,沉吟幾秒,又突然道,“四叔四嬸都在北京,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他們,怎麼說,他們也是琰琰的親人。”
聽到此番話語,凌語芊不禁怔了一怔,四叔四嬸,琰琰的親人?他……他不是不認琰琰的嗎?不是趕琰琰走的嗎?怎麼,又這樣說了?
賀一航看出她的心思,內心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和傷感,他從沒提過將琰琰帶回來養,其實並非不承認琰琰,也非狠心不要琰琰,而是因爲清楚她會好好培養琰琰,故他放心把琰琰交給她,在這個世上,琰琰跟着她,比跟誰都安好,快樂,幸福。
並沒直接地解釋出來,賀一航來到了琰琰的面前,注視着他,慈愛地叮囑,“琰琰,你要繼續當個乖孩子,讓你媽咪自豪高興的好寶寶,勤奮學習,努力向上,知道嗎?”
“嗯!琰琰知道,一定會!”琰琰也定定回望着賀一航,果斷而肯定地做出承諾。
事不宜遲,凌語芊對賀燿留下依依不捨的一瞥,帶着琰琰正式離開了醫院。
是夜,凌語芊居住的出租屋裡,靜謐的空氣不但充斥瀰漫着離別的傷感,還細細流動着一波接一波的酒氣。
明天就是徹底分別的日子,褚飛今晚在超市買了很多啤酒和菠蘿啤回來,準備做一個簡單而又真摯的踐行。
有一定度數的啤酒是給他自己的,菠蘿啤則是屬於凌語芊和琰琰,然而,凌語芊並沒有碰菠蘿啤,而是直接喝了有度數的啤酒,還喝得很快,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一罐接着一罐。
看着她俏臉泛紅,略顯醉態的模樣,褚飛不禁勸阻了出來,“凌姐,你不是向來不喝啤酒的嗎,今晚喝了這麼多,夠了。”
凌語芊美目半睜,迷離而散渙,靜靜地瞅着褚飛,非但沒停止,反而繼續喝。
“凌姐——”褚飛不禁伸出手。
“以前不喝酒,不代表永遠都不用喝,每件事都有第一次的不是嗎?”凌語芊不以爲然地頓了頓手肘,示意褚飛無需阻攔,看着透明玻璃杯裡輕輕盪漾的淡黃色液體,聞着那源源撲鼻而來的淡淡酒氣,她的眼神變得更加迷惘,“去到新公司做事,應該會有應酬,有應酬就必須喝酒,難道我要跟客人說,對不起,我從沒喝過,現在也不能喝,恐怕,第二天我就要捲鋪蓋走人了。除了喝酒,以後我還會嘗試很多沒做過的事,即便那很艱難,因爲再也沒人替我做了,他不在了,酒得我自己喝,工作得我自己做,兒子得我自己養,還有,自我保護……真是壞蛋,讓我一個人扛這麼多,大壞蛋,不守信用的大壞蛋……”
說罷,仰頭,一杯幹盡。
褚飛手僵在空中,定定地看着她,炯亮的黑眸裡盡是悲切和憐愛。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誰,這般楚楚可憐、美麗動人的她,想必賀煜曾經甚是疼愛,絕不會讓她染上半絲憂愁和苦難,只可惜,如今賀煜不在了,很多事情得靠她自己去應對。
憐愛同情的目光,用力地從她身上收了回來,褚飛突然也拿起一罐啤酒,同樣是一鼓作氣地喝光,然後,邊打着酒嗝,邊看着她無論什麼狀態下都美得不可萬物的嬌顏,越看,越心疼。
“凌姐,好,你喝,你先自己撐着,等我畢業後過去了,會替你擋,一切的一切!”
替你擋,一切的一切。
凌語芊回望着褚飛,不自覺地笑了,帶着感激,帶着期待,帶着欣然。
褚飛也溫柔地笑了笑,視線隨即轉向琰琰,嗓子頓時輕快了不少,“小傢伙,記得照顧好媽咪,你要是不聽話,舅舅會讓你屁股開花的!”
“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琰琰馬上回應,小臉漸漸恢復嚴肅,遲疑道,“褚飛舅舅,你真的會和我們視頻嗎?有空就飛過去看我們嗎?”
“當然!舅舅會每天晚上對你查勤,故你別想偷懶,在舅舅去北京之前,照顧和保護媽咪的任務就暫且交給你了!”褚飛頓了頓,彷彿想到什麼似的,加了一句,“對了,記住,別讓媽咪變成酒鬼!”
酒鬼?
琰琰怔了怔,隨即高擡手臂,行了一個軍禮,聲如洪鐘,“yes,sir!”
滿室裡,更加的溫馨與暖和。
一會,凌語芊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電視櫃那,從抽屜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褚飛。
是一竄鑰匙,芊園的鑰匙!
“你有空就去那邊看看,幫我給那些花草樹木淋淋水。”她聲音輕輕的,容色淡雅,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中那個牽掛。
靜躺在白皙掌心中的鑰匙,於明亮的燈光下閃亮照人,淡淡的光芒輝映着彼此的臉,褚飛定定地凝望着凌語芊,一會,接了過來,意有所指地道,“我會每天都去,一等到她立刻告訴你,而且,你放心,她一定會回來的,因爲那是她的家,因爲她知道,她的姐姐一直等着她回家,盼着她回家。”
凌語芊雙眼即時變得更加水汽氤氳,淚光閃爍,無限感激地看着善解人意的他,然後,又拿起一罐新的啤酒,拉開蓋子,直接對他舉過去,“褚飛,敬你!”
褚飛也舉高易拉罐,與她做了一個乾杯的手勢。
接下來,他們繼續幹杯,把買來的酒都喝完,包括啤酒和菠蘿啤,琰琰睡着了,凌語芊也睡着了,只有褚飛還是清醒着。
“褚飛,謝謝你,其實我還是很幸運的,總有很多好人對我很好,謝謝,謝謝……”凌語芊趴在茶几上,嘴裡不斷髮出低低的呢喃。
褚飛就坐在她的身邊,看着她依然酡紅的俏臉,寬大的手慢慢撫上她的頭,小心翼翼地摸着烏黑亮麗的髮絲,不知多久過後,他纔回過神來,從臥室裡取出被子,分別蓋在琰琰和她的身上,繼續呆留一段時間,悄然離去。
黑夜隨着白天的逼進而慢慢走遠,翌日上午七點半,凌語芊在鬧鐘呼喚中醒來,只見客廳已收拾整齊,昨晚那些空酒罐一個也不見了,她知道,是褚飛臨走之前幫她收拾好的。
今天上午他有一門很重要的考試,無法送她的機,但她覺得這樣其實更好,畢竟昨晚已經做過踐行,再說送別總是充滿了傷感和眼淚,能省掉的話也不錯。
來這裡居住不到一個月,她和琰琰的隨身物品並不多,兩個箱子便能裝滿,王塑親自過來接她,上來看到這樣的居住環境,即時被怔了怔,但也不說什麼,一手提着一隻箱子,帶領她們下樓,乘坐計程車直奔機場,與尚弘曆匯合。
就那次見面後,這才又相見,尚弘曆還是一副威嚴冷漠的樣子,對一身素雅打扮的凌語芊上下打量一番,然後,頻頻點頭,也不知是何用意。
凌語芊則鄭重有加,衝他微微鞠了一下身子,完罷,帶琰琰在候機廳坐下。
“老闆給你們安排的住所就在公司附近,平時你可以走路上班,另外,老闆也爲你配了一部車,方便你帶琰琰出去玩。”剛纔在計程車上,王塑與她們聊的都是一些小趣事,是圍繞着琰琰展開話題,如今尚弘曆在場了,才提到工作上來。
凌語芊聽後,不由得震了震,下意識地婉拒,“既然住得離公司那麼近,那個車子就不用了,週末我要帶琰琰出去的話可以搭巴士和地鐵。”
“那是公司給你的福利。”
福利?她就一企劃部高級職員,又配房子又配車子的,至於有這麼好的福利嗎?並非她自己貶低自己,而是覺得,無功不受祿,暫時還真沒這個必要。
“好了,既然她不想,那就別勉強,老頭子我從來不勉強人,車子就先撤掉,等你爲公司創造出一定的價值,再獎勵給你。”尚弘曆終於開口,語氣還是不慢不急,樣子倨傲漫不經心。
王塑便也不爭執,朝尚弘曆點了點頭,然後,轉爲聊北京的一些情況,還逐漸聊到一些風土習俗,就這樣直到登機。
他們訂的座位是豪華舒適的頭等艙,儘管這不是琰琰頭一次坐飛機,但小傢伙還是興奮不已,在寬敞的機艙內走來走去,摸這摸那的,到了飛機起飛才捨得坐下,依然意猶未盡,邊看着窗外的天空,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凌語芊臉上一直掛着溫柔淡然的笑,美目慈愛鎖定他的身上,不時摸着他的小腦袋瓜,待他吃過飛機餐,哄他睡下了,她也才輕輕舒展一下身體,不經意地左右環視,正好與坐在隔壁那排位子的王塑碰上。
凌語芊先是一愣,隨即輕聲道,“不睡嗎?”
“白天我不習慣睡。”
哦——
凌語芊抿了抿脣,不再吭聲。
“你睡一會吧,雖然那裡都已經準備好,但畢竟是搬到一個新的環境,要做的事還是有點耗時。”王塑接着道。
凌語芊頜首,身子擺正,背部往後一靠,閉上了眼,並沒有真的睡,而是就那樣靜靜地躺着,直到飛機抵達目的地。
尚弘曆有專車來接,臨走前不忘安撫凌語芊,“小塑會帶你去新居,到時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小塑說,至於工作那裡,你先休息兩天,覺得可以了再去公司報道,在小傢伙去幼兒園之前,每天會有個阿姨負責照顧他。”
“嗯,謝謝尚先生!”凌語芊再次對他深深一鞠,然後,目送着他氣勢磅礴地離去。
接下來,王塑帶她和琰琰乘計程車離開機場,抵達市內一所住宅區。
住宅區不是特別豪華,反而偏重優雅寧靜,正是凌語芊喜歡的類型,房子的佈置更是讓凌語芊深深喜愛上。
“謝謝你,還有,替我感謝尚先生,謝謝你們爲我安排的一切。”凌語芊鄭重其事地站在王塑面前,再次由衷地感激。
王塑俊雅的面龐始終掛着親切的微笑,搖了搖頭,示意她無需客氣,然後也先走了。
琰琰迫不及待地發出歡呼,“媽咪,這就是咱們以後住的地方嗎?好漂亮,好大,真的太棒了,還有席夢思牀,琰琰又可以在上面跳了喲!”
其實,這套房子只是普通的兩居室,最大的優點便是有個大陽臺,比起芊園,自是遠遠不及,然而那畢竟是過去式了,對在貧民區居住了將近兩個月的琰琰來說,再次遇上這麼好的房子,難怪會如此高興和滿足。
凌語芊在牀沿坐下,拉住他彈跳的身子,笑吟吟地道,“是的,以後琰琰還可以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媽咪會把它佈置得像個小宮殿,屬於咱琰琰的小宮殿,生機勃勃,帥氣可愛。”
“媽咪可以佈置,但是呢,琰琰還是想跟媽咪一塊睡,琰琰要一直和媽咪睡在一起。”小傢伙趁機依偎在凌語芊的懷中,膩歪歪地撒着嬌。
凌語芊不禁在他小臉上輕輕一捏,嗔道,“琰琰始終會長大的,一天一天地長大,總得自己睡的。”
“不,不管琰琰長得多大都要和媽咪一起睡!媽咪的懷抱很溫暖,媽咪的味道好香,琰琰好喜歡。”小傢伙邊說邊往她懷裡靠,不停地鑽。
凌語芊下意識地將他越摟越緊,繼續打趣道,“那可不行,琰琰長大了就要自己睡了,到時琰琰還會遇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與她結婚,睡在琰琰身邊的人就是她了。”
“不要,琰琰纔不要喜歡其他女孩子,琰琰不要結婚,琰琰只要媽咪,永遠都與媽咪在一起。”
呵呵——
明知這只是孩子氣的話,明知將來他終究會離開自己,凌語芊還是忍不住心花怒放,興奮欣然。
琰琰繼續呢喃着,繼續窩在她的懷裡,然後,睡着了。
凌語芊緊緊地摟住他,靜靜感受着他對她的依戀,內心裡,難以言表的恬淡和滿足。
雖然尚弘曆說過讓她休息兩天,但凌語芊只用了一天時間安頓好新家,第三天週一,便開始上班了。
一大早,王塑帶着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出現,說是負責照顧琰琰的保姆,保姆看起來很溫柔和善,與琰琰相處甚歡,凌語芊便也放心把琰琰交給她,隨王塑出發去公司。
到達公司後,王塑先帶她到人事部報道,緊接着是她隸屬的企劃部,另外還有與她工作上有交集的部門,都一一介紹了,接下來,便是熟悉公司業務的環節。
萬尚集團與賀氏集團經營的產業差不多,凌語芊熟悉起來比較快,不過她還是誠誠懇懇,腳踏實地,全力以赴。上班期間,她幹得毫不停手,下班回到家後,依然不忘全身投入。
琰琰依然習慣半夜醒來一次,每每看到她還在挑燈夜戰,都會坐在一邊陪着她,起初,凌語芊由着他,然而久了,考慮到他才這麼小,於是每次他醒來,她都暫且放下工作,陪他重新回房睡覺,待他睡着了,她才又繼續。
如此超額度的工作,她身體方面自是瘦了,但由於心中充滿激情和理想,充滿活力和目標,她整體看起來比以前還美,還耀眼。
隨着她在工作上的展現,公司的人逐漸知道了她,她也更深入瞭解到整個集團,還了解到尚弘曆的家庭。
這個集團是他創立的,難免不了他的家人和親戚會在公司做事,其中,總經理和副總經理的位置就分別是他的一個兒子與一個女兒,據說他還有一個兒子,目前在國外負責歐洲那邊的事務,至於其他的董事股東,都是他一些朋友或親戚。
對這些人事脈絡,凌語芊並沒多加關注,她只記住,誰是誰,在公司負責什麼業務,對她是否有工作上的交集,其餘的,一概不理。
起初,她和王塑接觸比較多,後來隨着她在公司做久了,負責的職務越來越多了,她與尚弘曆直接面談的次數也增多起來,從而見識了尚弘曆在工作上更加狠絕冷漠的一面。
不過,她倒是發覺,他看她的眼光日漸在變化,那雙犀利深邃的眼眸裡,縈繞着越來越多的欣賞、愉悅和驚歎。她清楚,那是因爲她在不斷展現着自我價值博取的,她越來越優秀,證明他的眼光沒有錯,故他怎會不高興!
當然,凌語芊並不因此就滿足,更不會驕傲懶散,反而變得越發勤奮,特別是琰琰重新進入幼兒園,慢慢適應幼兒園的生活之後,她更加放心,更加堅定自己的目標,努力不懈地朝着這個目標奮進而去……
★★日月穿梭,光陰似箭,一年過後★★
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整個北京城籠罩在一片歡天喜地當中,到處生機勃勃,振奮人心,然而城郊某座山頂,卻是異常沉靜而寂寥,整片天地只有凌厲兇猛的風聲在呼嘯作響。
山頭上,佇立着一個高大勁拔的人影,穿着一件修長的厚大衣,儼如一個雕像,動也不動地巍然屹立,如獵鷹般敏銳的眸子直盯着遠方,腦海裡,像是滔滔洪水激盪澎湃,不斷涌現出一幕久遠的畫面來……
黑暗陰沉的監獄裡,一個男子靜靜地坐在小木板牀上,筆直的腰,頎長的身形,俊美的容顏,表情冷漠孤傲,深不見底的黑眸眨動着桀驁不馴的光芒。即便他身爲階下囚,可他的傲骨雄風絲毫不減,他的輕狂倨傲也依然並存,像是一隻暫時被困的猛獸,時刻等待籌謀着出去的時機。
哐——
突然間,鐵門聲在寂靜的空氣裡響起,非常響亮和尖銳。
一個魁梧的人影走了進來,背對着光,看不清臉,只見那漆黑銳利的眼眸十分閃亮刺眼。
牀上的男子腰桿坐得更直,剛毅的下巴30度揚起,鷹眸半眯,睨着來人。
“如今,有個讓你避免槍斃的機會,你要是答應跟我們合作,我們會放過你。”來人嗓子低沉而嚴肅,緩緩說着話。
男子虎軀一震,眼神更加銳利,定定審視端詳着來人,一會,冷冷地道,“你要我做什麼?”
“遲點會詳細交代,你只需知道,從此以後,你的命,是國家的!”
“如果我不答應呢?”
“明天,依法槍決!”
壓抑沉重的監獄裡,有了瞬間的寂靜,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沒有了。
四目緊緊相對,目不轉睛。
不知多久過後,男子終於給出答覆,“好,我答應你!”
來者滿意地笑了笑,再衝他凝視片刻,轉身,走了出去,清脆的鐵門聲再次響徹整個牢房,緊接着,歸回沉寂……
“又在回憶過去某些事情?”不知幾時,另一個人影走上山來,同樣的年輕活力,同樣的高大偉岸,同樣的俊美絕倫,同樣的氣勢懾人,停在男子身邊,他與他,實在太神似,所以,他總喜歡穿軍綠色的衣服,與他的黑色區別開來。
男子筆直的脊背倏忽一僵,視線從遠方收了回來,側看着對方,說得耐人尋味,“回憶?我,還有回憶嗎?”
有,當然有,怎麼會沒有?只要是人都有回憶,只是,他情況特殊,他不允許有回憶,他被限制了回憶,即便想有,也只能偷偷的!
沉吟少頃,軍綠色大衣的男子回答,“其他的可以沒有,但我相信,有一樣一定有。”
有一樣一定有……不愧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總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他和他還是不同的,他是實實在在的軍人氣質、軍人風範,不像他,在短短時間內通過地獄式的培訓得來。
高大勁拔的身軀,總算有了挪動,黑色的人影從山崖邊走開,到草地坐下,佈滿槍繭的手指輕輕挑撥着草根,輕吟,“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有啥個屁好羨慕的,老子當年要是能稍微隱忍收斂一下,現在說不定就是全軍總司令了,還用得來這裡弄這點小破玩意。”軍綠色的人影跟過來,卻是直接拔了一根草,叼在嘴上,使勁地咬了一口。
全軍總司令,呵呵,真夠狂!不過,他有那資本狂。
“你認爲的小破玩意,可是耗了我將近兩年,讓我過得生不如死。”
“再怎麼生不如死,最終還是活下來了不是嗎?故你更值得欽佩和崇拜。”性感迷人的薄脣,繼續用力嚼着草兒,約莫半分鐘後,又道,“對了,長官找你,好像有任務交給你。”
任務?
任務……
他終於能走出這個地獄,踏上新的路途,只是,這個新的路途又是怎樣的嚴峻險惡?會遇上怎樣的人?怎樣的事?
“走吧,進入這裡來就別想着有偷懶的機會,他們這般吃人不吐骨的吸血鬼,不把你吸乾決不罷休。”
偷懶?這兩個詞從沒出現在他的字典裡,如今,更是不可能。
“吸血鬼,這個名字不錯。”他起身,跟在他的身後,踏上下山的小徑。
“當然,老子什麼智商,出自老子的腦袋,沒什麼不恰當的。”
“是嗎?那你給我起個綽號?”
“你?魔鬼!沒有生命的魔鬼!”
“沒有生命的魔鬼,果然不錯,不得不服!那你自己呢?又是什麼?”
“我?不告訴你!其實,暫時想不到,我還真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麼,該死!”
高大的人影越走越遠,說話聲也越來越小,偌大的山地上再次只剩下了大風呼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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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妞們,等到了吧?某大帥哥迴歸了,還買一送一了一個喲!養文的,都出來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