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凡微笑着不置可否，只是眼神中看着季若愚時纔有的溫柔已經昭示了一切。
既然聊到孩子了，自然話題也都是在孩子身上了，畢竟大家都已經爲人父母，所以很多時候聊孩子比聊自己來得還要更有興趣。
季若愚朝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剛剛跟着Stella一起進去的兒子，忍不住問了汪清若一句，“清若，你呢？Stella帶回來也有這麼一陣子了吧？怎麼樣？還好麼？”
因爲剛剛察覺到Stella的表情，季若愚也是出於擔憂才這麼問了一句，剛一問，汪清若的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
“唉，也不知道怎麼說這孩子了，說不乖吧，又的確是乖得不行，從跟着我們在一起之後，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自己吃飯自己洗澡，吃完了知道把碗放水槽裡去，洗好澡知道把衣服都放到洗衣機裡去。”汪清若說到這裡，又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真的是很好很乖的孩子啊，根本不用操任何心，和離兒差不多了已經。”
離兒有這麼懂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自然而然會想着拿離兒來做比對。
“那不是很好麼，孩子好帶就最省心了。”季若愚看到了汪清若眼睛裡頭的無奈，自然是知道，情況肯定不止是她說的這麼好的，有好的一面自然就有壞的一面，於是也就只能這樣回答了一句。
汪清若的眉頭依舊皺着，“只是就是這麼乖，可是不愛說話，從剛開始準備收養她的時候，認識我們也這麼長時間了，也一直知道我和阿澤是準備收養的父母，只是從來沒有叫過我們一句，別說叫爸爸媽媽了，甚至連一句阿姨或者叔叔都沒有叫過。阿澤允許她每週給美國的米歇爾阿姨打個電話，每週的那個電話，就是她說話最多的時候了，平時話非常少，甚至有時候在家裡頭，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嶽麓聽上去只覺得這麼點大的孩子，怎麼聽上去給人感覺這麼陰仄仄的，於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這才問到，“應該是有什麼心理問題吧？畢竟年紀這麼小就失去了母親，而且我聽說……孩子和霜霜，感情似乎是很好的呢。”
雖然大家都很默契的很少提到左霜霜，但是都說道這個孩子了，自然提到她也是無法避免的。
汪清若點了點頭，“是啊，我和阿澤也考慮到會不會是這個問題，我也打算聯絡兒童心理醫生來看看，只是……阿澤說孩子剛來到新環境，要麼等她先適應一下再說。而且也已經六歲了，可以開始準備入學手續讀小學了，說不定去到學校，和小朋友們在一起，會慢慢好起來的吧。”
汪清若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只是這孩子，真的是讓人心疼得很也頭疼得很。
莊澤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太多的苦惱，聽了汪清若這些話之後，也只是說道，“應該也沒那麼嚴重的，畢竟只是個孩子，畢竟也才六歲，記不了太多事情，等着長大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也就漸漸的忘了，只是現在每天看着她這個樣子，怪心疼的，有天晚上直接就哭醒了過來，我到她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小姑娘光着腳坐在地板上，身體都抖得不像樣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反反覆覆發出的音節就是‘媽媽媽媽’，那是小姑娘第一次伸手抱着我的脖子，把她抱上牀的時候，都抓着我的手不讓我走，一直說着‘上帝爲什麼要帶走媽媽？’，這孩子要是因爲這事兒任性我還好理解，平日越是這樣乖巧，越是覺得……”
莊澤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似乎是想了想應該怎麼用最後這個詞，終於是嘆了一口氣之後補充了一句，“覺得太可憐了。只是孩子一直不排斥莊念霜這個名字，像是能夠理解這個名字的意義吧，以後別叫她Stella了，要麼跟霜霜一樣叫她的小名團團，要麼就叫念霜吧。”
聽了莊澤這話，大家都只點了點頭不做聲，像是又想到了半年前左霜霜離開人世的時候，所以大家都沉默了。
莊澤看了嶽麓和陸傾凡一眼，“不管怎麼樣，你們以後也是她的叔叔伯伯們，也多關照一些吧，小姑娘真的挺不容易的。”
大家誰都沒再說話，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客廳裡頭沉默了片刻。
“文君他們還沒過來麼？有沒有打電話說什麼時候到呢？”季若愚問了一句，然後才笑了起來，“感覺好像也有一陣子沒見到我乾兒子小朱宸了，也怪想念的，小傢伙現在學說話學得溜着，那靈活勁兒倒是很像文君呢。”
這麼換了話題，大家的氣氛才稍微從先前的沉悶緩和了一些。
而就在房間裡頭，陸莫離正坐在地上，擡起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坐在牀邊的莊念霜，“小姐姐，我帶來了玩具，我們一起玩吧？”
陸莫離的笑容很誠摯，眼睛裡頭有着高興的神采，只是莊念霜一語不發，就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
陸莫離又等待了片刻，見她一直不說話，這才感覺到她似乎比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話更加少了，不知道爲什麼，陸莫離就是對她有一種親切感，或許是因爲他們兩人都一樣，長得和陸傾凡有很多神似的地方吧。
陸莫離又問了一句，“小姐姐，你爲什麼不說話？我上次聽過你說英語喔，說得真好，我也在學英語，有空的話，你可以教教我啊。”
莊念霜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聽到陸莫離在旁邊這麼說着，她還是垂眸朝着陸莫離看了一眼，又過了片刻，她才啞着嗓子輕聲說了一句。
用的是英語，聲音有些沙啞，也不知道每天夜裡哭了多久哭了多少次，聲音輕輕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聲音，聽上去就容易讓人覺得很可憐很心疼，她就那麼說道，“我媽媽，死了，所以我沒有任何心情說話。”
陸莫離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了下去，輕輕抿了抿嘴脣，再看着莊念霜的時候，目光裡頭已經有了些許不忍，但是卻沒有離開，只是站起身來，就這麼朝着牀邊走了一步，然後白白嫩嫩的小手就這麼伸了過去，直接抓住了她冰涼的手。
【作者題外話】：因爲要準備新文和新文審覈存稿的緣故，所以七月份開始應該不太可能保持五更了。每天最少三更，最多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