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意青錢(1)

藍雁道人"哼"聲一頓,便自冷然數道:"一——二——"目光轉註到自己劍尖上,再也不看別人一服,哪知他"二"字尚未數完,於謹突地大喝一聲,手腕一引,劍尖上挑,刷地,又電也似地斜劃下來,帶起一溜青藍的劍光,斜斜划向他持劍的手腕,劍勢如虹,奇快無比。

就在這同一剎那裡,費慎腰身一弓,一起,筆直地撲向管寧,他身後的五條綵衣大漢,同時拔劍,同時縱身,同時出劍,五道青藍的劍分別剁向另三個藍雁道人。

這七個來自羅浮的劍手,不但身手快得驚人,而且時間配合得更是佳妙,顯見得"羅浮綵衣"能夠名揚天下,並非幸致。

哪知他們身手雖快,這武當掌門座下的四大護法,身手卻還比他們更快一步。

就在於謹劍尖尚未落到一半,費慎身形方自縱起,另五道青藍的劍尖正自交剪而來的時候,藍雁道人口中突地呼嘯一聲,錯步,甩肩,擰腰,揚劍——另外三個藍衫道人亦自齊地錯步,甩肩,擰腰,揚劍——四道劍光,同時划起,有如一道光牆,突地涌起。

管寧眨眼之間,就覺漫天劍光暴長,劍氣森森,接着便是一串"嗆啷"擊劍之聲,煥然而鳴,卻又立刻勇然而止。

而武當道人的四柄長劍,已在這眨眼之間,將"羅浮綵衣"的七口利劍封了回去。

管寧爲之連退兩步,定睛望去,只見武當道人的四條人影,背向自己,一排擋在自己身前,肩不動,腰不曲,只有細碎地移動腳跟,右腕不停地上下揮動,而一道道森冷的劍光,便隨着他們手腕的縱橫起落交相沖擊,有如一片光網。

望着縱橫開闊的森森劍氣,管寧只覺目眩神迷,目光再也捨不得往別處望一下。

這一日之間,他雖已知自己的武功,涉不足道,亦知道江湖之中盡多高手,但他此刻是第一次見到劍法的奧妙。

須知他本是天性極爲好武之人,否則以他的身世環境,便也不會跑去學劍,此刻陡然見如此奧妙的劍法,心中的驚喜,便生像是稚齡幼童,驟然得到渴望已久的心愛食物一樣。

武當四雁並肩而立,劍勢配合的佳妙,實已到了滴水難入之境。

於謹、費慎只覺擋在自已身前的四道劍光,有如一道無隙可入的光牆,無論自己劍式指向何處,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

劍光交擊,劍勢如虹,龍吟之聲,不斷於耳,剎那之間,已自拆了十招。

藍雁道人突地又自清嘯一聲,劍光一引,左足前踏,"雲壠乍現",刷地一劍——另三個藍衫道人競同時翻腕,青藍的劍光亦同時穿出,這十年以來,從未一人落單,聯手對敵,已配合得妙到毫顛的武當四雁,競藉着這一招之勢,變守爲攻,以攻爲守,源源如泉,抽撤連環,連環不絕,正是武當劍派名震天下的"九宮連環"。

於謹、費慎,以及羅浮門下的五個八代弟子,陡然之間,競被攻得連退三步,心頭不禁爲之大駭,再也想不到自己所優以縱橫武林的"羅浮玄奇七一式"七十一路辛辣而狠準的劍光,在這"武當四雁"面前施展起來,竟是如此不濟。

他們卻不知道若單隻以一敵一,那麼縱然那五個八代弟子不是"武當四雁"的敵手,但在羅浮劍派中地位,武功僅次於"綵衣雙劍"的於謹、費慎卻並不見得在這"武當四雁"之下。

但此刻彼此俱是聯手對敵,情況便不大相同,原來武當劍派中,除了掌門真人外,其餘"雙蝶","二鶴","四雁",俱有各別不同的驚人武藝,而這"武當四雁",便是以聯劍攻敵,名重江湖。

瞬息之間,十餘招便已拆過,於謹、費慎突地同時暴喝一聲:"黃蜂撤!"暴喝聲中,齊地後退兩步,突地身形一旋,面目竟然旋向後面,背向武當四雁而立,反腕擊三劍。

這三劍身形,招式,無一不犯武大忌,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從未有道將整個背脊都賣繪敵手,也從未有自背後發出劍式的。

"武當四雁"心頭一喜,還以爲這兩人輸得急了,急得瘋了,哪知逐三副刺來,卻是劍劍辛辣,劍劍怪異,自己眼前看着他背後露出的空門,卻不得不先避過這三劍,以求自保。

穩操勝券的"武當四雁"此刻竟被這犯盡武家大忌,全然不依常軌的三劍,擊得手忙腳亂,蹬,蹬,蹬,齊地後退三步,還未喘過氣來,哪知於謹、費慎竟又齊地暴喝一聲:"黃蜂撤!"手腕一甩,掌中長劍竟然脫手飛出,有如雷轟電擊一般,挾着無比強銳的風聲,擊向"武當四雁",自己的身形,卻藉着手腕這一甩之勢,颼地一個箭步向前方遠遠竄了出去。

青竹蛇口,黃蜂尾針,本來同是世上極毒之物,但青蛇噬人,其毒不盡,黃蜂蜜人,其針卻斷,針斷身亡,毒只一次,是以這黃蜂尾針,實在比青竹蛇口還要毒上三分。

名揚天下的羅浮劍派,鎮山劍法"玄奇七一式",雖然招招辛辣,招招狠毒,但其中最最辛辣,最最狠毒的一招,卻就是於謹、費慎方纔施出的一招"黃蜂撤"!只是此招雖然狠辣,卻也正如黃蜂之針,只能螫人一次。

此招一出,其劍便失,雖非劍去身亡,但這一招如若不能制人死命,自己卻已凶多吉少,是以此招使過,便立刻得準備逃走,而縱是武功絕高的頂尖高手,在這一招之下,卻也不得不先求自保,若想在這一招之下還能反擊傷人,那卻是再也辦不到的。

於謹、費慎,交手之下,知道自己萬萬不是"武當四雁"的敵手,如若久戰下去,自己必定要受到這"武當四雁"的折辱。

而"羅浮綵衣"的聲名,近年來正如日之方中,是萬萬不能受到折辱的,是以他們情急之下,便施展這招救命絕招"黃蜂撤"來。

"武當四雁"本已大驚,忽地見到劍光竟自脫手飛來,更是大驚失色,此刻兩下身形距離本近龍。光來勢卻急如奔雷閃電。

四雁中的藍雁、自雁,首當其衝,大驚之下,揮劍擰身,卻已眼看來不及了。

哪知——

路旁林蔭之中,突地響起一聲清澈的佛號,一陣尖銳強勁無比的風聲也隨之穿林而去。

接着便是"當,當"兩聲巨響,這兩口脫手飛來的精鋼長劍,競被挾在風聲之中,同時穿林而出的兩片黑影,擊在地上。

於是,又是一聲清澈的佛號響起。

一條淡灰的人影,隨着這有加深山鐘鳴的"阿彌陀佛"四字,有如驚鴻般自林蔭中掠出,漫無聲息地落到地士。

這一切事的發生,在筆下寫來,雖有先後之分,然而在當時看來,卻幾乎是同一瞬息中發生,也在同一瞬息中結束。

"武當四雁"微一定神,定睛望去,只見林蔭匝地的山路之上,兩條綵衣人影,一晃而隱,接着五條人影,亦自一閃而沒,這"羅浮綵衣"門下的七個弟子,競在眨眼之間,便都消失在濃林深山裡,而此刻站在"武當四雁"身前的,卻是一個身長如竹,瘦骨嶙峋,穿着一身深夜袈裟的老年僧人。

而站在四雁身後的管寧,卻幾乎連這一切事發生的經過都未看清。

他只聽得一連串的暴喝,數聲驚呼,一聲佛號,兩聲巨響,眼看人影亂而復靜,"武當四雁"手持長劍,劍尖着地,楞楞地站在地上,一個長眉深目,鷹鼻高額的古稀僧人,微微含笑地站在"武當四雁"身前。

而地上,卻橫着兩柄精光奪目的長劍,和一大一小兩串紫擅佛珠。

"武當四雁"目光轉處,瞬息間,面上神采便已恢復平靜,四雙眼睛,齊地凝注在那古稀僧人身上,又忽然極爲迫疾地彼此交換了一個詢問眼色,藍雁道人便單掌一打問訊朗聲道:"大師佛珠度厄,貧道等得免於難,大恩不敢言謝,只有來生結草以報了。"說着,四雁便一起躬身彎腰,行下禮去。

那長眉僧人微微一笑,俯身拾起地上的兩串佛珠,一面口宣佛號,說道:"佛道同源,你我都是世外之人,若以世俗之札相對,豈非太已着相,何況老袖能以稍盡綿薄,本是份內之事!"這枯瘦的古稀僧人說起話來,有如深山流泉,古剎鳴鐘,入耳捏然,顯見得內家的功力雖未登峰造極,卻已入室登堂了。

藍雁道人微笑一下,仍自躬身說道:大師妙理撣機,貧道敢不從命。"語聲微顫,接着又說道:貧道愚昧,斗膽請問一句,大師具此降魔無邊法力,是否就是嵩山少室峰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上人,上木下珠,木珠大師嗎?"長眉僧人含笑說道:"人道武林弟子,俱是天縱奇才,此刻一見,果自名下無虛,一見之下,便能認出老衲是誰,難怪武當一派,能在武林中日益昌大了。"管寧呆呆地望着這木珠大師,心中驚駭不已,他如非眼見,幾乎無法相信,這枯瘦如柴的古稀僧人,竟能以一串佛珠之力擊飛兩柄力挾千鈞而來的精鋼長劍,豈非駭人聽聞之事。

他卻不知道這木珠大師不但是少林寺中的有地位長老之一,在武林之中,亦是名重一時的先輩高手。

難怪江湖人道:武當七禽,紫蝶如鷹,少林三珠,木珠如鋼,最後一句,便說的是這木珠大師。

原來當今江湖之中,表面雖是平靜無波,其實暗中卻是高手如雲,爭鬥甚劇。

而江湖高手之中,最最爲人稱道的十數人,卻又被江湖中人稱爲:"終南烏衫,黃山翠袖,四明紅袍,羅浮綵衣,太行紫靴,峨嵋豹囊,點蒼青衿,崑崙黃冠,武當藍襟,少林袋裝,君山雙殘,天地一白。"這長及四十八字的似歌非歌,似謠非謠的歌詞,正是代表了十五個當今江湖中最負盛名的高手。

木珠大師,職掌少林羅漢堂,正是武林中無論道德武功,俱都隱隱領袖俠的"少林袈裟"的最小師弟,他名雖未列十五高手之中,實卻有以過之,只是管寧又何嘗聽過這些武林名人的掌故,是以此刻心中才會有驚異的感覺。

卻見這藍雁道人微微一笑,道:"大師名傾武林,垂四十年,江湖中人就算末見過大師之面的,見了大師掌中這兩串佛珠,卻也該聞風而辟易了。"他深知"木珠"太師近年雖已極少在江湖走動,林之中人人見面生畏的"魔僧",若非他幼年受戒,極得少林派上一代的掌門的寵愛,而且湊巧化去掌門師尊的一劫,只怕早被少林逐出門牆之外了。

是以藍雁道人此刻說起話來,便十分拘謹客氣,唯恐這出名難惹的"魔僧"會對自己不利。

哪知"木珠"上人競自突地一笑道:"佛珠雖具降魔之力,卻總不如青錢如意,老衲此次重入江湖,道友可知道是爲的什麼嗎?"武當四雁心中俱都爲之一驚,管寧雙眉一皺,暗自忖道:"原來這僧人此來,爲的亦是我囊中這串青錢。"卻聽藍雁道人強笑一聲,道:"大師閒雲野鶴,世外高人,到這四明山來,想必不是爲着人間的俗事吧!"他口中雖然仍極平淡地說着話,作一副不知道木珠上人言中含意的樣子,其實心中此刻卻已不禁爲之忐忑不已。

"木珠"上人又自一笑道:道友此言,卻是大大的錯的,想那天下名山勝極多,老衲苦是爲了遊山玩水,又何苦跋涉長途,由少林跑到這裡來。"藍雁道人面色倏然一變,但卻仍然故作不懂之態,含笑問道:"那麼,太師此來又是爲着什麼呢?"木珠"上人突地笑容一斂,目光之中,寒光大露,冷冷說道:"道友是聰明人,又何用老衲多說,想那如意青錢這種奇珍寶,又豈是普通人能以妄求的,道友就算此刻得到手中,卻也未見得能保有多久,依老衲之見還是放在老衲這裡較爲妥當些,何況——"冷笑一聲,接口道:"那些羅浮綵衣的門人弟子們,此次雖已遁去、但他們對兩位道友,必定暗生妒恨之心,又怎會讓道友安安穩穩地將這如意青錢保留,道友若得到此物,只怕非但不是福,反足以禍呢!"管寧冷眼旁觀,此刻不禁又爲之暗歎一聲,暗中思忖道:"我只當這木珠是有道高僧,哪知此刻說起話來,卻又全然沒有一些出家人的樣子。"目光轉處,只見武當四雁面目之上俱都鐵青一片,各自沉吟半晌,藍雁道人便又強笑一聲,說:"大師無論輩份名望,都比貧道們高出許多,是以大師果真是爲着此物而來,貧道們莫說已受大師方纔援手之恩,縱無方纔之事,卻也不敢斗膽,來和大師爭奪此物他語聲一頓,迴轉頭去,向自已三個師弟朗聲道:"大師既已如此吩咐,我等多留已是無益,還是走吧!"管寧心中不覺大奇,他再也想不到方纔氣勢洶洶的"武當四雁"此刻卻如此容易地便要偃旗息鼓,鳴金而退了,目光轉處,只見"木珠"上人面上,仍然冷冷地沒有什麼表情,生像是"武當四雁"的這種做法,本是理所當然之事,絲毫用不着驚訝或者得意。

須知以他的身份地位,早已料到"武當四雁"不會與之相抗,而管寧卻並不知道這些,他方纔見了"武當四雁"武功,那般精妙,此刻又是以四對一,無論如何,也不該畏懼於枯瘦老朽的古稀和尚。

卻見"武當四雁"各自半旋身軀,齊地向着"木珠"上人躬身行了一札,木珠上人微微一笑,目光卻已凝注到管寧身上,生像是全然沒有將成名江湖的"武當四雁"放在眼裡。

"武當四雁"目光一旋,並肩向前走了一步,管寧暗歎,思忖道:"人類之事,真是令人難以預測,唉,這武當四雁——"哪知——他心念兩未轉完,"武當四雁"突地齊一擰身,手腕揮處,長劍斜斜由前胸向身後劃了個半弧,口中微"哼"一聲,劍身"嗡嗡"作響,四口長劍,競自有如交剪天虹,剁向"木珠"身上。

這一突來的變故,使得管寧不禁爲之失聲驚呼一聲,目光動處,卻見這"木珠"上人身形竟仍動也不動,只見到"武當四雁"這四道拼盡全力,已然聚滿真氣的劍尖,已自堪堪剁在他的身上,他那兩道灰白的長眉,方自輕輕一皺,左袖微揮,枯瘦的身形,輕靈而曼妙地轉動一下,右掌的一串紫檀佛珠,便有如神龍般,天矯而起,手腕又自微微一抖,"武當四雁"只見眼前的紫影,光茫流轉,似乎是擋向自己的長劍,又似乎是划向自己的胸膛,這短短的一串念珠,此刻竟彷彿是文八長鞭,使得"武當四雁"都以爲它是划向自己身"武當四雁"大驚之下,沉腕、退步、撤劍,劍光一沉又復跳起,藍、白雙雁,身軀平旋,"驚龍揮尾","抽撤連環",刷、刷又是兩劍,"武當四雁"之中,本以藍、白雙雁武功較高,此刻全力兩劍,劍勢如虹,劍法果自不凡。

哪知"木珠"大師灰白的僧袍,輕輕飄處,瘦削的身形,斜斜一轉,便輕易地將這四道來勢驚人的劍光又躲了開去。

管寧武功雖不高,但終究是曾經練過武功的人,此刻一眼之下,便知道這瘦弱的古稀僧人,身上果有非常的功力,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地長嘆一聲,暗中思忖道:"師傅常對我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一道,更是如此。這話我本不深信,哪知的確如此,先前我見了這四個道人的劍法,以爲他們已是武林中的一流身手,哪知他們此刻遇着這看來老弱無比的枯瘦僧人,劍法竟一點也施展不開了。"他感嘆聲中,那"木珠"大師袍袖輕揮,又已從容化開數招,突地大喝一聲:"孽障還不走,就來不及了。"手掌一揮,掌中紫擅念珠,又自矯如游龍般飛揚而起。

管寧只覺眼前灰影一閃,這"木珠"大師的身影,競有如一道輕煙般將"武當四雁"圍了起來。"武當四雁"何嘗不知道就憑自己四人的武功,要想勝得這"少林三珠"中最難惹的"木珠"大師,實無把握,但"武當四雁"亦是真才實學成名於江湖之中的人物,他們自恃武功,認爲自己縱然難勝,卻也未必就會落敗。

何況他們方纔本是在"木珠"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猛下殺手,是以心中更加了幾分把握,哪知此刻交手之下,情勢竟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這少林羅漢堂首座大師武功之高,競不是這武當掌門的第二代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雙蝶、三鶴、四雁"中的"武當四雁"中的四劍聯手所能抵擋得任的。

此刻"木珠"大師身形一經施展,端的是翩若驚鴻,矯如游龍,剎那之間,武當四劍"只覺四側都是他寬大袈裟的影子,自己掌中的四柄長劍,競被他短短的6串念珠圈伎了。"藍雁道人"。心中更驚,長嘯一聲,四人方向一轉,背向而立,劍光霍霍,不求攻戰,但求自保,腳下卻漸漸向山外移動,只望自己能衝出這"木殊大師"的身法之外。武當劍法久已享譽天下,"九宮連環劍"劍劍連環,攻敵固是犀利,自保更是穩當,四人這一聯劍,劍光更是密不透風,看來縱是飛蠅,也難在這劍光中找出一點空隙鑽入。哪知"木珠"大師突地又是一聲清叱,手中紫榴佛珠,隨着腳下微一錯步之勢斜斜揮出,只聽"當"的一聲清吟,白雁道人手中長劍猛然一震,雖末脫手飛去,但劍法已露出一片空隙。他心頭一凜,已知不妙,方待旋腰錯步,哪知他方自動念之間,肘間便已微微一麻,又是"當"的一聲,長劍竟已落在地上。這"木珠"大師竟以"沙門十八打"的絕頂"打穴"之法,打中他肘間的"曲池"大穴,站在白雁身側的藍雁,孤雁,齊地暴喝一聲,劍光旋迴,交剪而來,剁肉一招得手的"木珠"大師。只是這兩劍雖快,卻連"木珠"寬大的袈裟的袍角都沒有碰到一點,他僅僅微一錯步,身形便已然溜開三尺。管寧不禁暗中喝了聲彩,方纔這"武當四雁"與那"羅浮綵衣"門下弟子動手之際,他已看得目眩神迷,此刻眼睛看的直了,他與這對手的雙方都絲毫沒有淵源,是以他們誰勝誰敗,也都不放在他心上,這"水珠"大師一招擊落"白雁"道人手中的長劍,他只覺的這少林僧人武功之高,高得驚人,卻沒有爲武當道人們憐惜之意,是以他局外觀劍更得以全神凝注。哪知——山路側旁樹梢上突地傳來一陣狂笑聲,一個清朗的口音狂笑着道:可嘆呀可嘆!可笑呀可笑!"語聲清朗,字字如鍾,入耳鏗然。"木珠"大師面容一變,厲叱一聲!

"是誰?"寬大的袍袖一揚,頎長的身形有如灰鶴般沖天而起。

"武當四雁"竟自一起停步沉劍,滔天的劍氣,倏然爲之一消,管寧微驚之下,擡眼望去,只見就在這"木珠"大師身形沖天而起的這一剝那裡,山路旁,樹俏下,亦自掠下一條人影。

兩條人影交錯而過,"木珠"大師清叱一聲,猛一旋腰,曼妙的身形競自凌空一個轉護,掌中佛珠,借勢向樹梢人影連肩連背斜斜擊下,這一招的使用,的確妙到毫巔,不但管寧大爲驚讚,"武當四雁"亦不禁暗中喝采。

哪知樹梢掠下的人影,身上竟似長了翅膀似的,突地一弓一曲,競又上拔五尺,方纔飄然落下,施展的身法,競彷彿是武林中罕聞的輕功絕技"上天梯"、"梯雲跳"一類功夫。

"武當四雁"齊聲驚呼一聲,目光同時瞟向落下的這條人影,卻又不禁齊地脫口驚呼,道:"君山雙殘!""木珠"大師一招落空,心中自不禁爲之一驚,數十年來,這少林僧人不知與人交手凡幾,此刻一瞥之下,便知此人武功高不可測,甚至遠在自己之上,因之立刻飄落地面,耳畔聽得"武當四雁"的這一聲驚呼,面容又倏然一變。

管寧目光注處,只見由樹梢掠下的這條人影,樓衣蓬髮,手交鐵柺,竟然是自己方纔所見那奇詭的跛足丐者。

山風凜凜,天光陰森,只見這跛足丐者面寒如冰、雙目赤紅,面上神情,極爲嚇人,但口中卻竟仍狂笑着道:"可嘆呀可嘆,可笑呀可笑。"這陰寒的面孔,襯着這狂笑之聲,管寧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不覺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只覺這本已陰沉沉的天色,彷彿變得更加陰沉了"這鵲衣,亂髮,滿面悲搶憤恚之色,但卻仰首狂笑不絕的跛足丐者倏一現身,不但管寧驚悟不已,武當四雁"惶然失色,便是那在武當四雁的四道有如驚虹掣電的劍光中,猶能鎮靜如常的少林羅漢堂首座大師"木珠"上人,冷削森嚴的面目之上,也不禁爲之變了一下顏色。

藍雁道人目光一轉,和他的師弟們,暗中交換了個眼色,四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暗呼一聲:"君山雙殘!"木珠大師袍袖微拂,掌中佛珠,輕輕一揚,落到腕上。

管寧輕咳一聲,目光緩緩從這狂笑着的跛足丐者面上移開,緩緩在"武當四雁"和這木珠上人的面上移動一遍,見着他們面上的驚駭之色,便也知道這跛足丐者,必定是他們心中畏懼之人,不禁又懷疑地一瞟這跛足丐者,心中難以明瞭這鵲衣亂髮的跛丐,究竟有什麼地方競自使得這些名重天下的"武當"、"少林"兩派的高手,生出這種驚惶之態來。

卻見木珠大師眼險一垂,口中高宣一聲佛號,朗聲說道:"老衲還當誰?原來是掌天下污衣弟子的公孫左足施主到了,失敬得很,失敬得很。"他一字一字地連說了兩句"失敬得很",語聲清朗高昂,尾聲卻拖得很長,在這震耳的狂笑聲中,更顯得聲如金石,字字鏗然。

管寧心中一凜:"難道此人便是丐幫幫主。"他雖不識武林中事,卻也知道百十年來"君山丐幫"在江湖中的聲名顯赫,可說是婦孺皆知,又何獨武林中人。

目光轉處,卻見這"君山雙殘,丐幫幫主,公孫左足"笑聲猶自未絕,滿頭的亂髮,隨着起伏的胸膛不住飛舞,但腳下的單足鐵柺,卻是穩如磐石,心中不禁又一動。

"君山雙殘……公孫左足……"他把心中斷續概念極快地整理一遍,便接着尋思道:"難道我親手埋葬的另一跛丐是君山雙殘中的另一殘?難道他便叫做公孫右足?難道我競親自埋葬了一位丐幫幫主?"他本是心思極爲靈敏之人,否則又怎能在冠蓋如雲的京華大都享有"才子"之譽,此刻心念轉處,不禁又是感嘆,又是驚異,因爲他此刻已自更清楚地瞭解到自己半日前所埋葬的死者,身份都絕非尋常,那麼,能使這些身份地位都極不尋常的武林高人都一起死去的人,其身份豈非更加不可思議了嗎?

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一章 驚遇(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四章 真真假假(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一章 驚遇(2)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一章 驚遇(1)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六章 賭約(2)第八章 索命怪客(1)第六章 賭約(1)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一章 驚遇(2)第六章 賭約(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一章 驚遇(1)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六章 賭約(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六章 賭約(2)第一章 驚遇(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六章 賭約(2)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六章 賭約(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八章 索命怪客(1)第一章 驚遇(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
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一章 驚遇(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四章 真真假假(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一章 驚遇(2)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一章 驚遇(1)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六章 賭約(2)第八章 索命怪客(1)第六章 賭約(1)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一章 驚遇(2)第六章 賭約(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八章 索命怪客(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1)第一章 驚遇(1)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五章 恩情難了(1)第六章 賭約(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三章 如意青錢(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六章 賭約(2)第一章 驚遇(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六章 賭約(2)第十章 車座下的秘密(2)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六章 賭約(1)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三章 如意青錢(1)第八章 索命怪客(1)第一章 驚遇(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2)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十一章 高峰訪聖手(1)第二章 翠袖與白袍(1)第五章 恩情難了(2)第九章 絕地逢佳人(2)第四章 真真假假(1)第七章 遍地奇人現(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