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公司的運營總監、被林鴻飛從大衆汽車拉來的前東方大衆首席運營官羅斯托克一語道破了這裡面的關鍵,“老闆,您或許並不清楚大衆汽車在巴西的影響力,巴西是大衆汽車在南美最重要的市場,也是除歐洲之外最大的國外市場。大衆汽車在50年代就開始進入巴西,並且在巴西投資設廠,他們在巴西有着巨大的社會影響力和政治影響力。”
林鴻飛不傻,他立刻明白了自己這位運營總監的意思,“你是說,這件事是大衆汽車在背後搞的鬼?”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還有方面的可能了,”老羅同志聳聳肩,“在來你們國家擔任東方大衆的首席運營官之前,我在巴西工作了10年,對於大衆汽車在巴西的影響力,我一清二楚。”
有了羅斯托克的這番話,林鴻飛頓時對這件事是大衆汽車在背後搞的鬼這一點再無懷疑,既然羅斯托克在巴西大衆工作了十年時間,在來共和國擔任東方大衆的首席運營官之前又已經是大衆的次核心高層官員,那麼他對這件事的判斷應該是很正確的。
“這就說得通了,”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鴻飛反而放輕鬆了起來,他愜意的靠在大班椅的靠背上,伸了個懶腰:他並不怕有敵人,只擔心自己找不到敵人是誰,現在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是大衆在背後搞的鬼,那就說得通了,“也是,大衆被我們欺負的這麼慘,也該有所動作了。”
“那我們怎麼辦?”老羅同志有些擔心,“老闆,我們要答應這個邀請嗎?”
“當然,爲什麼不呢?這可是我們開拓南美市場的一個好機會。”林鴻飛一臉詫異的看着羅斯托克。很奇怪他爲什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可是……巴西可是大衆汽車的大本營,不管我們的產品多麼優秀,只要有一點點的瑕疵,就會被他們的媒體合作伙伴給噴的體無完膚、一無是處,以後我們的汽車想要進入巴西乃至南美市場就難了。”說到這個的時候,羅斯托克一臉的憂慮,苦口婆心的勸道。“老闆,您沒有在巴西呆過,不知道大衆汽車在巴西的影響力有多麼巨大……我給您說一件事好了。1974年到1979年期間的軍政府總統……那個時期的巴西還不是民主國家,是一個被軍政府統治的獨裁國家……埃內斯托.蓋澤爾就獲得了大衆汽車的大力支持,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大衆汽車向埃內斯托.蓋澤爾軍政府提供了總額高達1000萬美元的援助,並且向埃內斯托.蓋澤爾本人提供了大約200萬美元的私人資金支持。”
“不僅是埃內斯托.蓋澤爾,大衆汽車同每一位軍政府獨裁者都保持着良好的私人關係,哪怕在1989年巴西真正成爲了民主國家之後。他也同費爾南多.克羅爾總統以及繼任者伊塔馬爾.弗蘭科保持着良好的私人關係……”
“等等。”林鴻飛皺了皺眉頭,他覺得最後一個人的名字有些耳熟,“這個伊塔馬爾.弗蘭科是不是巴西的現任總統?”
“沒錯。就是他,”老羅同志連連點頭,林鴻飛竟然對巴西的現任總統有些印象,這一點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或許您並不很清楚,伊塔馬爾.弗蘭科總統是巴西大衆的常客,幾乎每年都要到巴西大衆總部去聯絡感情。大衆的董事局主席曾經說過,伊塔馬爾.弗蘭科總統先生是大衆汽車最好的朋友。他們願意向伊塔馬爾.弗蘭科總統先生提供最廣泛的支持。”
“這就意味着這個伊塔馬爾.弗蘭科沒少從大衆汽車手裡拿錢了?”林鴻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傢伙總喜歡從陰暗的角度來考慮事情。
“不,不是從大衆手裡拿錢,是伊塔馬爾.弗蘭科總統先生獲得了巴西大衆的多少支持,這裡面是有很大的區別的,”羅斯托克認真的糾正着林鴻飛的說法,雖然這兩種話都是同一個意思:巴西的現任總統伊塔馬爾.弗蘭科從大衆汽車那裡拿錢了,“伊塔馬爾.弗蘭科總統先生從大衆汽車那裡獲得了支持我並不清楚,但費爾南多.克羅爾.德梅洛先生在兩年的時間內大概得到了大衆汽車越50萬美元的資金支持。”
“老羅,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其中有大約30萬美元是從我手中經過的。”羅斯托克的這番話,讓林鴻飛徹底見識到了大衆汽車對於巴西社會的影響力……和他們在共和國做的一樣,大衆汽車也在走高層政治路線,只不過相對於還算清廉的共和國政府,他們在巴西做的更加的赤&裸&裸和肆無忌憚,雖然並不是很清楚內情如何,但現在看來,大概每一屆巴西總統/軍事獨裁者接受巴西大衆的“資金支持”似乎已經成了巴西高層政治的一種特色而被所有人接受……
尼瑪!一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和大衆汽車玩,對上大衆汽車從來都是信心滿滿的林鴻飛忽然覺得有點兒腦仁子疼。
“我的建議,就是我們放棄吧,”老羅同志苦口婆心的勸着林鴻飛,“老闆,相信我,作爲一家年產量只有不到40000輛汽車的生產廠家,拒絕這麼一個參展邀請其實並不丟人。”
“估計已經晚了,”林鴻飛苦笑着搖搖頭,“老羅,你相不相信,大衆汽車已經將這個事情告訴了我們國家的高層,並且還會這麼對他們說:在我們的勸說下,巴西聖保羅國際車展籌備委員會終於願意給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說的就像是他們在施捨給我們一塊麪包一樣……你信不信?”
羅斯托克要說的話頓時就被噎在了肚子裡:他怎麼會可能不信?以他在大衆汽車工作的多年經驗來看,大衆汽車這次這對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的打擊計劃絕對是一連串的組合拳,在巴西這個大衆汽車的主場向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發來參展邀請函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一定會有更多的招數找上門來……有着豐富的“政府工作經驗”的大衆汽車這陣子被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收拾的灰頭土臉,面子丟的那叫一個大發,如果不想辦法找回場子來,估計以後誰都敢到大衆汽車頭上來踩一腳。
從這個角度說來,大衆汽車也必須要爲之的“可憐”,這次針對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的組合拳,是他們不得不爲之的理由。
“這會是一個政治任務嗎?”羅斯托克頓時沉默了,好一會,又抽完了連根菸,他才擡起頭來,望着林鴻飛苦笑着問道。
“我估計十有八九是這樣。”林鴻飛同樣無奈的回以一個苦笑,大衆汽車的這一招確實是很,正正的打在了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的軟肋上:本質上而言,不管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再怎麼強悍,他們仍然是一家屬於共和國所有的國有企業,當他們給了共和國高層的政治家們一個在外國人面前“揚眉吐氣”的機會的時候,急於得到外國政府、尤其是歐美政府認可的共和國高層政治家們根本不會拒絕這樣一個機會……哪怕他們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呢,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讓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跳進去:在沒有跳進去之前,誰知道陷阱裡面是削尖的竹子呢,還是甜蜜的蜜糖?
不得不說,在共和國工作了這麼多年,羅斯托克對於共和國高層政治家們好面子的喜好真的太清楚了,平日裡共和國哭着喊着都沒有參加這種展覽會的機會,現在大衆汽車主動將機會送上了門來,共和國高層還不欣喜若狂?這代表着什麼?代表着外國人對咱們共和國汽車工業的肯定嘛!
連想都不用想,羅斯托克就敢肯定,當共和國高層的政治家們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一定會將這件事以“政治任務”的方式佈置給自己的老闆和自己工作的公司,不容許有絲毫的失誤,不容許有絲毫的“有損國格”的情況出現。
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和自己的老闆還不能拒絕,誰讓林鴻飛是一位在國有企業裡工作的政府官員呢,這個時候是必須要“講D性、講政治、講大局”的時候,算上林鴻飛手中的股份,共和國政府手中能夠影響的股份比例已經達到了52%,就算公司的外方股東反對都沒有用……一想到這一點,羅斯托克心裡就忍不住的想要罵娘:該死的“政治任務”!
“好吧,頭兒,既然我們沒有辦法拒絕,那就要想出一個辦法來……我們要怎麼做?”羅斯托克苦笑了一聲,向自己的老闆問道。
他再一次的體會到了當初大衆汽車面對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步步緊逼時的那種無奈,只不過當初是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向大衆汽車步步緊逼,這次換成了大衆汽車向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步步緊逼,但是悲催的是,無論是這一次,還是上一次,似乎自己總是那個倒黴受氣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