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蒼白……
毫無力氣。
可卻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傅君的耳邊,他黑眸一緊,伸手去握安晚的手,安晚意識到他這樣的舉動後,皺着眉把手放到了另一邊,然後閉了閉眼,特別疲憊似的說,“我這是在哪裡。”
“晚晚。”傅君驚慌的開口,瞬間坐在牀邊,不管安晚願意不願意,直接把她的手強行握在自己大手裡。
纖細的手比早上離開的時候暖了些。
可是,卻一樣的瘦。
安晚望着他,清澈的瞳孔裡像蒙了一層霧,特別的迷茫,“我想喝水,我有些渴。”
急忙放開她,傅君去倒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安晚醒了,是醒了,可是,爲什麼,她問他是誰?
傅君心中真的有些恐惶……剛把水倒好,身後傳來安晚重重呼氣的聲音,轉身,就看到她已經坐了起來。
剛纔明顯想要下牀,可是剛醒來的身體用不上力,又跌坐在了牀上。
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努力在腦海裡搜尋着關於他的記憶,可是,一片空白。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認識她的。
她怎麼沒有印象?
一點印象都沒有?
再想找點什麼記憶,頭卻疼了起來,安晚雙手捧着頭,臉上的表情特別的難受,傅君急忙對着外面的方凱吼道,“快通知趙醫生,告訴他這邊的實情,讓他立刻過來。”
“晚晚。”傅君走過去,手剛搭在安晚的肩上,她卻像被電擊了似的,立刻,瞬間往後退,眼裡帶着驚恐,她啞着聲音問,“你,你想幹什麼?”
反擊這麼激烈。
對於他的碰觸,那麼大的抗拒,傅君望着安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中的喜悅,在這一刻,已經逝去一半,被害怕滲着。
“晚晚,我是傅君。”傅君自我介紹着……安晚警惕的看着他,身子往牀的另一邊挪去,眼裡的警惕如同利刃颳着傅君的心。
“你的頭,你的頭在流血。”
“我現在去洗乾淨,洗乾淨後,說不定,你就認出我來了。”傅君笑着說完,急忙走出房間,對着王姨說,“你先看着小晚。”
剛纔裡面的情況,王姨都聽到了。
現在安晚人是醒了,可是腦子好像不正常了。
傅君先回去洗了個澡,然後才讓方凱跟他清洗傷口,洗的時候,他感覺頭有些不舒服,想着應該是因爲傷弄的。
然後閉着眼睛。
等方凱把傷口清理好,卻看到傅君已經靠在沙發上,並瞌上了眼。
傅君想開口叫醒他,想到近段時間來,傅君的心思都在安晚身上,照顧她,連着公司的事,都是他跟葉清處理着。
只有大的事情,纔會讓傅君定主意。
趙醫生來了。
方凱帶他上來的時候,囑咐他傅君在休息,讓他小聲點。
到了安晚所在的房間。
就看到安晚在問王姨問題……
模樣,並不像剛纔看到傅君那樣警惕,反而很熟籠的樣子,方凱愣了愣,疑惑的視線落在趙醫生身上。
“安小姐,我是趙醫生,這段時間一直是我在跟進你的病情。”
“麻煩你了。”安晚重新坐好。
趙醫生對着她一陣檢查,然後問她,“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想着剛纔頭疼的感覺,安晚如實說了出來。
方凱站在旁邊,聽着安晚的話,心跟着一沉,突然之間,他感覺傅君做了這麼多不值得,是的,不值得。
“現在你剛醒過來,建議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暫時不要動腦筋去想一些事,順其自然就好。”
安晚點了點頭。
趙醫生離開,房間,就去了傅君的房間,一敲門,坐在那裡淺醒的男人已經醒了過來,趙醫生看着傅君頭上的傷,“傅先生,你受傷了?”
“剛剛回來的時候發生車禍,傷到了額頭,不過並不大礙,趙先生,晚晚的情況怎麼樣?”傅君急忙問道,對於安晚不認識他這點,他難以接受。
失憶。
以爲只在韓劇裡出現過的橋段,現在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還是他的女人,實在是過於震驚。
“安小姐並不是真正的失憶。”趙醫生看着傅君,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傅先生,她是選擇性失憶,跟你有關的記憶,都被她潛意識的剔除。”
傅君心口一痛。
“這種事,在醫學上也曾發生過,一個人受到外部刺激亦或者腦部受到碰撞後,遺忘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鞋跟人或物,安小姐很明顯兩者皆有。”
“那會不會痊癒?”傅君的手落在沙發邊緣,手背青筋迸出,明顯在隱忍着自己情緒,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傷害了安晚。
所以,她纔會有這種選擇以遺忘的方式來忘記他。
“多數情況會痊癒,但時間我不能確定!如果當她意志力夠深的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記起來!當初安小姐頭部受到撞擊,所有腦部有淤血,這一點目前來說,我也給不了確定的答案,建議她去醫院再做一個檢查!沒有記起來的事,不要強迫她去想,也許,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傅君坐在那,良久,良久……
趙醫生已經離開了。
他很想很想去看安晚,可是安晚的警惕心讓他難受,他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樣的反映,就如趙醫生所說,就當一個新的開始。
一個,讓她重新認識自己的機會。
忘記那些事,其實也挺好的。
是的,也挺好的。
終究是他傷了她……
安晚恢復得很快,下午在王姨的陪同下,她已經去了院子裡,穿着黑色的大棉襖,一雙棉鞋。
站在雪地,仰着頭,食指去碰觸晶寶剔透的雪凝成的冰塊,就在樹枝的頂端,安晚站在那,看着特別歡喜。
彎着眼,脣角向上揚着,伸手碰在手裡……
涼涼的。
她笑了笑,又伸手去碰另外的地方。
好像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雪一樣。
她蹲在地上,開始堆雪人。
身後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是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安晚以爲是王姨,笑着說,“王姨,我等一下就進去了,不會太久的。”
一雙大手率先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接着是男人很漂亮的手,修長,乾淨,白皙,他掌心的紋路特別明顯,一眼,安晚就看到男人掌心的情感張。
筆直,看不到分枝。
以前大學的時候,她跟韓綠旋最喜歡研究這個東西,生命線該怎麼長,會長命百歲;喬智慧線要多長,才表示這個人聰明伶俐;情感線要是沾上了智慧線,就說這個人會算計到感情;要是感情線沒有什麼分枝,又特別的筆直,就說這個人專一,深情,一輩子只愛一個。
看着男人掌心的紋路,安晚自動跟腦海裡那種專一,深情的線吻合起來……
“帶着手套,手纔不會冷。”男人開口的聲音,低低沉沉,像大提琴似的噪音,有些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
只覺得很好聽。
聽着,會讓人懷孕的那種聲音。
比宋熙城的聲音還好聽,聲線更好。
擡頭,看着說話的男人,就是她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男人,此刻他就蹲在她的身邊,裡面穿着西裝,外面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蹲下來的時候,衣服的兩邊都在落地雪地上,一黑一白,完全不一樣的顏色。
她看着他,他的臉很好看,眼裡帶着溫潤的笑容,鼻樑高挺,薄脣,劍眉……睫毛好像很濃也很長。
意識到自己這樣看人不對,安晚很快收回了視線,身子往旁邊挪了一下,沒有接下他給的手套,“謝謝,不用手套了,我不冷。”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傅先生。”
“晚晚……”
“以後,叫我安小姐吧,畢竟,我們還沒有熟悉到叫這個暱稱的份上,謝謝。”安晚對着他點了點頭,笑得也很淡漠。
傅君站在那,自然能感覺到安晚對他的抗拒。
是的,安晚只是忘記了傅君,她記得葉清,記得方凱,甚至連吉吉都記得,一條狗都記得,偏偏卻忘記了狗的主人。
在敬亭山,安晚表現得對傅君極其的疏遠,吃飯的時候,一定會距離他之間有個空位,出房間的時候,會挑傅君不在客廳的時候出來。
好像,在刻意的不想跟他見面。
這一切,傅君都清清楚楚看着……也沒有去強迫着她,只是遠遠的看着她,每晚,都會在她熟睡之後,來到她的刻意,親吻着她的額頭,跟她說————晚晚,晚安。
兩天後,安晚要離開這裡。
她想跟王姨回她以前住的地方,海苑灣。
還有,她想瑤瑤跟一一了。
提到兩個孩子,傅君在吃飯的時候跟她說,“我跟你一起去瑤瑤跟一一回去。”
安晚想拒絕,最後還是嗯了聲。
關於她跟他的點滴,傅君她昏迷不醒這段時間裡,對她的照顧,王姨都有跟她說起,心裡是什麼感覺?
沒有太多感覺,如果硬要說出一種感覺,那就是澀澀的。
就這樣自然而然涌出來的苦澀,自然到連她都覺得吃驚。
車子,停在紫園門口。
這個地方,安晚從來沒有來過……
“一一跟瑤瑤在裡面,是嗎?”安晚輕聲問了一句,今天的她穿着大紅色的羽絨服,雖然瘦了,可是皮膚還是一樣的白。
牛仔緊身褲,平底腳踝駝色靴,看不到像一個29的女人。
出去說24應該都有人相信。
她問他的時候,視線就這樣落在他的身上,傅君很喜歡看她的眼睛,所以,看得過於張揚。
安晚收回了目光,不再等他的回答,便直接向裡面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一一的笑聲,安晚心跟着一柔,再往裡面走去的時候,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一一,阿姨在這裡,你來這裡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