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着火焰的目光直逼安晚的內心深處,他道,“在你眼裡人命到底算什麼?”
“宋熙城!”蒼白的脣動了動,這三個字像從森林深處傳來,那雙眼睛似着有委屈,茫然,絕望,還有一種宋熙城分辨不到的東西,安晚就這樣望着宋熙城。
耳邊她的聲音像指過的風,淡到毫無痕跡,“我就是那樣的人。”
連解釋都不解釋,反而把他推過去的罪責給認了下來,這點倒是出乎宋熙城的意料,再回神過來,安晚已經跟他擦肩而過,“謝謝你這幾年對瑤瑤的照顧。”
黑眸一緊,大步擋在安晚面前,“你什麼意思?”
咄咄逼人的姿態讓安晚自嘲一笑,“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那樣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安晚!”
“安晚!”
連叫幾句,安晚都像沒有聽到,那個背影挺着,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在酒店門口拉開輛出租車的車門便坐了進去,宋熙城追過去,車子呼嘯而過。
車窗開到最大,秋天的風吹在臉上,溫暖又淡着點清涼,即使是在這個午後。
如果,傅君給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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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總,上午好。”宋熙城望着出租車離開的方向,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裡,耳邊是安晚最後一句話,不擇手段。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身後低沉溫潤的男音讓他眸光一沉,轉身看到負手而立於自己身後的男人。
倆人一前一後離開酒店,安晚身上甚至是一套嶄新的香奈兒套裝,牽連在一起,勾出浮想聯翩的事情,宋熙城陰沉着臉,“傅君就那麼喜歡我宋熙城的人嗎?”
似無意間咬重‘宋熙城的人’五個字。
在暗示着什麼,傅君不可能聽不出來,溫潤一笑,“安小姐身體不太舒服,我帶她來酒店休息片刻,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婦,傅君還帶她來酒店,就不怕別人閒言碎語嗎?”宋熙城反駁道,看着傅君臉上那種淺笑,就像在炫耀着什麼,心頭越發的不舒服。
“清者自清,再說,我傅君的閒言碎語多幾句,少幾句又何防?”根本不在意的態度,像在告訴宋熙城他剛纔就是跟安晚在酒店裡,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態。
“傅君!”
“宋總,有去看過北山隧道的風景嗎?在山頂,看着馳嘯而過的車子,很有成就感,我很喜歡去那裡。”話一說完,傅君就瞧見了宋熙城臉上駭人的冷意。
“宋總,生意之人情緒表於而這點很不好,宋點四年了都沒有學會這一點,看來,百誠建設的前景也不如媒體報道的那般好。”拿出煙,呷在嘴角,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可那份笑,卻讓宋熙城的心底滋生着某樣東西。
“宋總有空可以去看看那的風景,告辭了。”說完,傅君開車離開。
宋熙城擡眼看了下天空,眼睛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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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把地址告訴司機後,一直看着車窗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發現路邊的風景好像已經在她視線裡出現過兩次,原來,司機在繞路,還是繞着原來的路。
頓時眼淚就出來了……
也許他是世界上唯一想跟她多呆一會兒的人吧。
手機又響了起來,家裡座機,安晚深呼吸一口氣才接下電話,“媽。”
“晚晚,你到哪了?什麼時候到家?”安慕珍的聲音是刻意壓低。
安晚心一緊,“十分鐘就會到!”
掛了電話,安晚讓司機快一點,並親自把路線指出來……
到了七樓,首先看到的是房子外面的牆壁上寫着‘欠債還錢’的字樣,而自己家門口是一灘紅色的血跡!已經凝固在地上,安晚叫道,“媽,媽!”
家門緩緩開了一點縫隙,安慕珍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晚晚。”
一進去,安晚抱着安慕珍,“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媽沒事,外面那些是豬血,有幾個男人來的,說什麼還錢之類的,晚晚,安炎怎麼會欠別人錢?”最後一句話,安慕珍是茫然看着安晚問的。
安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家裡四處看了一下,“他人呢?”
“在你走後不久,他說學校有課也走了。”
安晚拿出手機找到安炎電話……撥打了不下十次,一直是重複的一句--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受,請稍後再拔。
安慕珍看着這一切,心裡隱隱有了答案,閉了閉眼,“晚晚,我們把這套房子賣了吧!”
“不行!”
這套房子是安慕珍當初跟唐鵬運離婚時,得到的房產,十年過去了,這個地段四周都是商業區,所以房價也比原來翻了好幾倍,即使是轉賣,價格也不會差到哪裡。
幾次去唐家,陶萍都暗諷安慕珍會選樓房,坐着不做事,房子就翻了好幾倍這樣的話。
只是,賣了這房子,一家人去住哪裡?
“晚晚,一百萬,一百萬啊,我們哪裡去湊這麼多錢!”安慕珍滿是失望的口氣,“安炎到底在學校學的是什麼?爲什麼會欠這麼多錢?還是高利貸。”
安晚心裡頭冷得在顫抖。
“晚晚,你是不是有事瞞着媽?安炎的手指出了什麼事,你知道嗎?他在上面紋了個圖案,但我知道,手指是被接上去的。”
“我生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有數,這些年,一直跟我說他在上大學,學習成績好,對同學對老師都很好,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安炎懂事了,生性了,所以性子變了。”喃喃自語着,安慕珍笑得有些淒涼,“看來,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他就是遺傳了你們爸的性子,做事愛半途而廢,又不想腳踏實地,想賺快錢,可是這世界上,誰都不是有那樣的命去賺快錢的。”
安晚沉默了,她一直以來以爲自己隱瞞得很好,其實母親的心跟明鏡似的。
“媽,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但房子,一定不能賣!這是你養老的地方。”
“賣了,換個小點的住所也行,只是讓你跟着媽受苦,晚晚,媽心裡過意不去。”安慕珍有些難受,當初見宋熙城覺得人很老實,確實對安晚好,所以同意了兩人交往。
如果,當初她不同意,是不是安晚現在是幸福的呢?
“媽。”
“好了,我一會去接瑤瑤回來,先休息一下。”
安晚點了點頭,回到自己房間又開始打電話給安炎,終於打通了。
“安炎,你什麼時候纔可以懂事?”
“姐,傅君答應替我解決這件事了!”安炎歡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安晚握着手機的手一緊,訴斥道,“你去找他幹什麼?”
“姐,事情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已經被剁過一次手,我不想連腳都被砍了!”安炎可憐兮兮的話語,讓安晚的血壓都瞬間升高。
“你不想腳被坎,你就不要去賭啊?你到底看到了誰是靠賭發家致富的?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跟媽安心點?”
“姐,現在事情不是要解決了嗎?你那麼生氣幹什麼?不就是一百萬嗎?傅君都答應了幫我,你還對我兇什麼?”
安晚按着自己的胸口位置,努力壓制住那股怒意問,“你現在在哪裡?”
“我就在m-PLUS演藝吧。”
“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安晚換了雙細跟鞋出了門。
到了酒吧門口,跟甘草碰了個面,“ROSE,你的臉……”
“我沒事,我來請個假,這幾天可能不來上班了,臉破了相,怕給吧裡生意帶來不好的影響。”安晚笑着道。
甘草點了點頭,“雷姐在裡面,你去跟她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在大廳裡搜尋一遍,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轉而視線往樓上看去,就那麼一瞬間,安晚便僵在原處,二樓那道目光就這樣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什麼原因,安晚察覺到自己有些緊張。
“姐,你可算是來了,傅君向我打聽了你好多事情呢,我把你會跳舞,會彈鋼琴,還有學過畫畫這件事都告訴了他,他似乎很喜歡你。”最後一句,是悄悄的對着安晚說的,“他比姐夫長得帥多了,像男模似的,姐,要不你他算了,他對我們又好。”
就因爲那一百萬,安炎就徹徹底底的被傅君給收買了。
當初,他也經常在她耳邊說着宋熙城這裡好,那裡好的……
安晚剛想說一句安炎,樓梯口處那抹欣挺的身軀已經立在那,他朝着她開口道,“來了。”
像相識已久朋友間的話語,安晚輕輕點了下頭。
走在安晚身側,手輕握着她的手,目光從她的臉停頓在她的腳上,黑色的魚嘴單鞋,高細跟,整個人高挑了不少,跟他並肩而立,不再是小鳥依人。
安炎跟在倆人身後,看着倆人雙手相牽的位置,腦袋有些空。
“我弟的事,我能處理,謝謝。”樓梯轉角處,安晚抽回自己的手,很認真的口吻說道。
“嗯?”
“我可以處理。”她再次重複,從能處理,變成了可以處理,表示着她對他的拒絕。
看着她倔強的眸子,傅君迴應道,“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