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少女神色平和,嘴角掛着淺淡笑意。
李姑娘一手緊抓着門,神色戒備:“什麼事?”
姜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兄長與朋友去喝茶了,想着寺中只有咱們兩個姑娘,便來與李姑娘敘敘話。”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李姑娘臉上一絲笑容也無,就要關門。
門外少女伸手一推,大大方方走了進去,留下李姑娘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才慌忙把門關好。
“你幹什麼?”
姜似乾脆在桌子邊坐下來,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白瓷茶杯被她握在手中,素指如玉,比白瓷還要細膩幾分。
“你再不出去,我要喊人了!”姜似的年紀讓李姑娘少了幾分畏懼,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李姑娘何必這麼火大,我只是想找你聊聊而已。”
“我不認識你!”
姜似面色平靜,擡眸輕輕瞥了李姑娘一眼,問道:“那麼你認識遲姑娘嗎?”
李姑娘瞳孔猛然一縮,很快否認道:“不認識,你立刻出去!”
姜似輕輕一笑,轉動着手中茶杯:“李姑娘也算出身書香門第,有客上門這般態度,只會讓我覺得做了什麼心虛事——”
李姑娘臉色一白,氣得渾身直抖:“你休要胡說八道!我與你萍水相逢,全無交情,你這麼闖進來還不許我氣惱?”
“是該氣惱,不過李姑娘如果不想聊遲姑娘,那咱們或許可以聊聊劉勝?”
李姑娘花容失色,連連後退,氣勢已經弱了下去:“你出去!”
姜似托腮,氣定神閒:“李姑娘不會以爲只有縣尉大人猜到了你與劉勝的關係吧?”
“你,你這樣說人長短,究竟是什麼意思?”李姑娘如風中嬌花抖個不停,彷彿想到了什麼,用力把手上金鐲子往下一擼,“你是不是想要好處?你說,要多少!”
姜似笑起來:“李姑娘,你真的太緊張了。我不是當地人,等雨停了就要離開了,對說人長短毫無興趣。我只是對你知道的一些事有興趣,瞭解後絕對不會再打擾你。”
姜似知道自己這種做法討人嫌,但李姑娘眼下的狀態倘若還要擺出大家閨秀的溫婉,那就別想從她口中打聽到遲姑娘的事了。
比起把長興侯世子那種畜生揪出來,討人嫌又算什麼?
李姑娘緊緊盯着姜似,面上神色不停變換,許久後咬脣問:“當真不會再打擾我?”
姜似微鬆口氣,露出真摯笑容:“我會對李姑娘的事守口如瓶。”
“好,你問吧。”李姑娘離姜似稍遠處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手依然輕輕抖着。
“我想知道你上一次來靈霧寺,是不是遇到了一位姓遲的姑娘?”
“嗯。”李姑娘捏緊了茶杯。
“李姑娘儘量詳細講講遲姑娘的事吧,凡是你知道的。”
李姑娘凝眉思索片刻,開口道:“當時遲姑娘來寺裡時是女扮男裝,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安排住宿的僧人也看出來了,於是把她安排在我隔壁住下。遲姑娘很愛說笑,年紀又小,我挺喜歡的,沒過多久我們就熟悉了。她跟我說父親行商,經常出遠門,她就悄悄溜出來玩……”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溜出來玩,沒有帶下人嗎?家中不會有人找?”
“我當時也問了她這些。遲姑娘說她會功夫,等閒人奈何不了她。她父親不在家,母親早逝,她溜出來玩慣了,玩幾日就會回去,家中下人每次都找不到人,也就習慣了。”
“遲姑娘有沒有和你說家住何處?”問出這個問題,姜似不由緊張起來。
這是能否尋到遲姑娘家人的關鍵。
李姑娘很快給了她驚喜:“說了。當時我們聊得投機,就約好有機會再見,她便告訴了我住處。遲姑娘是北河城寶泉縣人,家住寶泉縣下燕子鎮。每年春夏她父親會出遠門行商,到了冬日便回家團聚。我記得清楚,她說整個冬日她都會老實在家呆着,讓我若是去找她玩,便那個時節去。”
“北河城寶泉縣——”姜似喃喃念着,有些沒概念。
她前世直到流落南邊纔算出了京城,後來重返京城身份已經不同,就更不可能到處跑了。
不過能問出這麼多消息已經收穫頗豐,姜似也不願太過逼迫眼前女子,遂笑着站起來:“多謝李姑娘了。”
“不必。”李姑娘望着姜似欲言又止。
意思很明顯,該說的都說了,您趕緊走人吧。
姜似走到門口忽然轉身,把李姑娘嚇得渾身緊繃,顫聲問:“還有事?”
姜似對着李姑娘鄭重施了一禮:“剛纔多有得罪,我給李姑娘賠個不是,希望你別放在心上。靈霧寺的事——”
她看着臉色憔悴的少女,誠心實意道:“都忘了吧。”
李姑娘神色一震,眼角竟不由溼了。
她慌忙擦了一下眼,卻不知對姜似說些什麼。
姜似再次欠身,推門走了出去。
“妹妹——”
門外聲音陡然停了下來,姜似看着眼前一臉錯愕的李公子,微微頷首錯身而過。
李公子忍不住回頭,直到姜似走進自己房中才推門而入,語帶興奮:“妹妹,你與那位姑娘怎麼熟識的?”
李姑娘皺眉,語氣冷淡:“不熟。”
對於姜似剛纔逼迫她的行爲,她當然心存不滿。
李公子心中跟貓爪子撓似的:“下着這麼大的雨反正走不了,你多和她來往也是個伴。”
“那位姑娘容貌出衆、氣質不凡,聽口音是京城人,大哥莫要多想了。”
“妹妹想到哪裡去了。”李公子當然不會承認看上了姜似的美貌,一顆心實則隨着這次巧遇卻活泛起來。
從李姑娘這裡離開他便去了姜湛那裡,正趕上姜湛與鬱謹回來,正準備各自回屋。
“蔣兄。”李公子抱拳,熱情主動,“大家能湊在這裡是難得的緣分,小弟想請蔣兄喝杯茶。”
姜湛是個愛交朋友的,雖然纔在縣尉那裡喝了一肚子茶卻沒想着拒絕:“好啊,這樣的大雨天確實煩悶,李兄請進吧。”
鬱謹伸手推門的動作一頓。
找姜湛喝茶?這王八羔子莫非在打阿似的主意?
呵呵,真是找死!
鬱謹大步向二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