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正常說話而已。
可在客廳裡異常清晰。
前臺的服務員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所謂的尚揚,勉強從蔣經天敢如此對許婉婷的說話的驚愕中緩過神,拿出水壺要倒水。
尚揚背後的畫面靜止兩秒鐘左右。
“嗖”
許婉婷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來,雙眼灼灼盯着尚揚背影,別人不清楚他能做出什麼,她很清楚,敢在賈家的會所裡對齊迎雪動手的傢伙,是一句控制不住就能解釋的了得?
她絲毫不懷疑,尚揚敢把蔣經天從門口扔到山下。
“認識?”
蔣經天面色不佳,自己的言論已經說完,還等着她小心翼翼回答,鬧了半天竟然沒多看自己一眼,而是看着一個…和尚?
等了等,沒等到答案。
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一絲耐人尋味。
略帶火氣道:“如果認識你們先聊,我不着急,當然,關於之前的提議也可以拒絕,只是…我希望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該怎麼選擇”
說完,同樣看向尚揚背影,剛纔只是一掃而過,並沒看清面孔,倒要看看還有誰敢讓自己動心的女人失神。
許婉婷根本沒搭理,謹慎盯着。
“謝謝…”
尚揚接滿水杯,端着水杯緩緩轉過頭。
“唰”
蔣經天居高臨下的表情,略顯睥睨的眼神,在觸碰到尚揚面孔的一瞬間,變的煞白,全身緊繃,他能張口閉口把自己與尚揚做比較,自然認識,他想到了一萬種可能,但都沒想過能在這裡遇見尚揚。
人的名、樹的影。
新尚氏國際雖然倒了,尚揚頭頂上的光環正在層層褪去,可尚揚還是尚揚,白家的慘案、張家的覆滅與他都脫不了干係。
“厄…有事麼?”
尚揚見他倆都看自己,緩緩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平和,好似在門裡什麼都沒聽見。
“咕嚕”
蔣經天嚥了口唾沫,下意識把翹着的腿放下。
在背後希望用另一個來標榜自己本就表明不自信、心虛,更別提面對面,要是條件允許他現在都想跑。
“尚揚,你別衝動,這家客棧是我的,我不允許在這裡發生任何問題”
許婉婷硬着頭皮開口,她很清楚,這一扇門根本阻擋不了多少聲音,尚揚一定把所有都聽在耳中,必須得在他要動手之前,把話挑明。
“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既然沒有事,我回去了…”
尚揚端着水杯,微微一笑,準備回去。
其實他確實什麼都聽見,李念和馮玄因也都聽見,要不是自己攔着她們都想出來坐在蔣經天對面好好聊聊。
只不過並不生氣。
換個角度想想,來到這荒郊野嶺都能聽到有人議論自己,貌似也是件幸事。
尚揚從蔣經天眼前走過,像是一把刀閃過,讓他提心吊膽,好不容易看到尚揚即將踏入房門。
“光頭叔叔!”
樓梯上突然傳來喊聲。
就看小石頭興奮雀躍從樓梯上跑下,沒看任何人,直奔尚揚,用稚嫩的聲音又道:“我剛纔想找你玩,可媽媽說你睡覺了,你醒了嘛?”
說完,已經跑到尚揚腳下,昂起頭看着。
還沒等尚揚回答。
“這孩子,剛起牀就要下樓,攔都攔不住,看來真是在山裡野慣了,需要帶回去住一段時間…”
許騰飛聲音淡淡傳來,可走着走着,也看到尚揚。
登時停到樓梯上。
瞪大雙目,震撼不已。
他幻想過很多次與尚揚見面,但都沒想到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趕緊看向許婉婷,想質問他尚揚來幹什麼?是不是知道了?
然而,許婉婷也在懵逼之中,無法迴應。
“光頭叔叔”
小石頭絲毫不關心別人目光,擡起雙臂道:“你是光頭,我也是光頭,咱們有緣,你抱我,我可以帶你去一個秘密地方,都是好玩的!”
小石頭的請求誰忍心拒絕?
“好啊…”
尚揚轉身把茶杯放到房間櫃子上,隨後彎下腰,準備給抱起來。
“許石頭!”
許婉婷突然開口,聲若驚雷,她讓許騰飛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減少石頭與尚揚的接觸,現在怎麼可能讓他們一起出去玩?
快步走過來,黑着臉吼道:“玩什麼玩,你舅舅就是來接你的,走,現在跟你舅舅下山!”
說着,雙臂用力,硬生生把小石頭抱走。
“媽…媽”
小石頭還從未見過母親發火,被嚇壞了,他再如何人小鬼大,終究是一個只有三歲的孩子,被嚇的嚎啕痛苦:“媽…”
許婉婷眼睛變的通紅,她不想讓兒子哭,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快步走到樓梯處,把石頭遞給許騰飛:“你帶他下山,趕緊下山…咱爸說想他了,快點”
許騰飛還沒轉過彎,僵硬接過小石頭,當把石頭抱在懷裡纔回歸現實,原來根本就不是孩子想回去,而是不得不回去。
可來的時候與蔣經天說好,今夜一定不下山,會幫着說話。
現在走了算怎麼回事?
如果不走,尚揚在這算怎麼回事?
“婉婷,孩子哭了,應該哄哄,而且下山也不急於一時,我現在沒什麼事,陪他玩一會兒,無論怎麼說,我都算是小石頭舅舅…”
尚揚見小石頭還在痛哭,有些看不下去。
自從唐悠悠生產過後,他就見不得孩子哭。
一邊說,一邊走過來道:“小石頭不哭,你是男子漢…”
小石頭咧着着,竟然把哭聲壓低一些,滿臉希冀盯着尚揚,還擡起雙手要往尚揚懷裡鑽。
“閉嘴,憋回去!”
許婉婷瘋了一樣再次吼道,眼裡也有眼淚掉下來,此時此刻,已經感覺到不到自己敏感,孩子是自己的,別人可以碰,唯獨尚揚不能碰,轉過頭又吼道:“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教育,用不上你管,這一切跟你沒關係,滾遠點!”
說話間,又對許騰飛吼道:“你還看什麼,走啊,帶他下山!”
尚揚定在原地,有些愕然,縱使有過過去,可剛纔在樓上下來的時候不是談的好好的嘛?再者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有許雲在。
“厄,好!”
許騰飛呼吸變的急促,他已經調整好心態,清楚尚揚一定是不認識這個孩子,對尚揚有趙素仙的關係,帶有恨意,可他突然出現在面前,說不清道不明的怕。
再者從最實際情況考慮,當下應該遠離尚揚,聯合蔣經天。
快步走下樓梯,直奔門外走去。
“媽…媽…光頭叔叔…”小石頭在懷裡哭泣,哭着哭着已經走出門口,消失在視野中。
尚揚沒來由的一陣煩躁,這叫什麼事?自己也不會偷孩子,搶孩子,把無名火發在自己身上?
默默轉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走出兩步,見蔣經天還坐在沙發上,剛纔他們之間的談話原原本本聽在耳中,沒有在意、毫無波動,自從對抗三方聯盟見過太多人情冷暖,這點小諷刺早就不放在心上,要是他倆舉行婚禮給自己發邀請函,還能去喝一杯喜酒。
可現在,煩躁已經控制不住。
定在原地,盯着蔣經天:“認識我吧?用不用自我介紹?說說,要怎麼壓我一頭?”
蔣經天嚇的一哆嗦,可以在許家面前顯擺、可以對他們兄妹二人高高在上,但眼前這傢伙還是不能招惹的,背後說說可以,當面說就是活的不耐煩。
“沒…沒什麼…”
他斷斷續續開口,隨後又道:“尚揚,其實我挺佩服你,一直想成爲第二個你,所以在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就作比較,還希望不要介意!”
“怎麼比?”
尚揚不留餘地反問,不知爲何,腦中還能想起小石頭的面容,哭泣聲猶在耳畔,上前兩步:“我坐你身旁,認真比較,不用着急,有很多時間…”
蔣經天臉色登時變的煞白。
“尚揚,你有病是不是!”
許婉婷猛然轉過身,眼裡的淚水已經乾涸,可臉上的濃霧並沒消散,快速擋到身前:“孩子是我的,不讓他跟你在一起怎麼了?有脾氣對我發,跟蔣公子沒關係!”
如一隻進入戰鬥狀態的公雞,完全沒了剛纔的談笑自如。
尚揚懶得跟她計較,與女人計較絕對不會贏,視線越過許婉婷,盯在蔣經天臉上,警告道:“嘴長在你身上,可以議論,但別讓我聽見,明白麼?”
蔣經天麻木點點頭:“明白!”
尚揚聽到答案,轉頭走回房間。
而房間裡。
馮玄因和李婉還坐在牀上,她們沒出去,倒不是不想出去,而是被震住,這段時間尚揚一直扮演虔誠信徒,每天還專門抽出兩個小時打坐,否則李念也不可能把休閒地點選擇這個有廟的山裡。
可尚揚此時的做派、臉色、心境,難道是要還俗了?
“呼”
在兩人的目光中,尚揚長出一口氣,他也覺得有些怪異,自己的無名火是從哪來的?明明沒有什麼問題。
這段時間無論真信奉還是假虔誠,心態確實平和了很多,可爲什麼還是生氣?
擠出一抹笑容道:“收拾收拾,要吃飯了…吃完飯我帶你們打坐,靜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