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鱉不要緊,土還出來丟人,就是不對了。
此時的丁小年在衆人眼裡無疑就是這樣的角色,看他一身廉價運動裝,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大戶人家”言談舉止更與上流階層搭不上邊,誰都接受他是陳雨童哥哥的事實,但這幅樣子讓大家很難爲情。
“呵呵…呵呵…先上樓吧!”
葛修鵬乾笑幾聲,硬着頭皮開口。
其他人也都不再說話,田麗挽住陳萌胳膊,兩人對視一眼,無可奈何。
黑子面色不快的跟在身後。
剩下孫玉婷走在最後方,她從未覺得一個人可以被人厭惡到如此程度,以前沒見過,今天卻見識到了,心裡惡狠狠的咒罵那個死胖子,同時又擡起高傲的脖頸,原來葛學長的家境比自己想象的還好,就更不可能任憑他去追求別的女孩。
談不上各懷鬼胎,但也各有所想。
乘坐電梯來到樓上,在膚白貌美的旗袍女郎引路下來到包廂,十人圓桌,七個人坐倒也鬆快。
沒用任何人讓,率先走進包廂的丁小年直奔主位,堂而皇之的坐下去。
“呵呵…呵呵!”
葛修鵬再次乾笑,心裡的厭惡程度又加上一個檔次,雖說他做主位無可厚非,但是自己請客,謙讓一下是理所應當的,主動回頭道:“大家都坐,都坐,不用拘謹,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隨便點!”
田麗照常第一個站出來:“葛學長大氣!”
黑子道:“那是,鵬哥對朋友好,對女朋友更好…”
正在這時,丁小年再次不合時宜的開口。
正襟危坐,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道:“哎哎…你們先坐,別吵了…內個,小葛,你讓讓,玉婷來,坐我旁邊…”
此言一出,所有人齊刷刷閉嘴,詫異看過來。
“哥!”
陳雨童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再怎麼能容忍也無法接受,在她印象中丁小年不是這個樣子,現在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忍不住的站起來:“你們吃吧,我還得回學校去洗衣服…”
她是真不想再停留下去,很丟人。
“唰”
丁小年迅速擡起手抓住她胳膊,嚴厲道:“坐下,別在外人面前給我耍小孩子脾氣,如果再敢跟我頂嘴,別說我踹你!”
衆人更加驚愕了,不知是他們兄妹感情好,還是兄妹有仇。
“厄…沒事,我坐那吃都一樣!”
葛修鵬趕緊站出來圓場,如果讓他們倆在這裡發生矛盾,自己的追求大業極有可能中道崩殂,反正已經忍了這麼長時間,也不差一頓飯的時間,扭頭笑道:“孫同學,你坐這,挨着丁哥坐…”
孫玉婷這次沒回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眼神中分明帶着委屈和怨恨。
田麗、陳萌、黑子都看出是什麼情況,全都沉默不語。
葛修鵬見狀,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的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如果這時候孫玉婷發飆,他真的要爆炸了,根本不知道如何伺候這個有着“大舅哥”身份的土鱉。
有他這個眼神就夠了!
孫玉婷知道一下子得到葛修鵬不大現實,凡事得一步步來,作爲有豐富經驗的情場老手,知道讓男人欠一個人情將會是多大的回報,裝作極不情願,實則也極不情願的坐到丁小年身邊位置。
“你也坐下!”
丁小年重重拉了下陳雨童,把她身軀拉的一顫,看的葛修鵬直心疼。
後者不言不語,終於沉默坐下來。
掌控全場的丁小年很滿意,肆無忌憚的扭過頭,諂媚笑道:“孫同學,你看看喜歡吃什麼?沒事,不用客氣,這裡就是低水平消費,如果覺得口味兒不對,我可以帶你去萱華園酒店去吃,那裡的味道不錯…”
任何人打死他的心都有。
什麼叫低檔消費?
這裡能算是低檔消費?
葛修鵬心中極爲不滿,本以爲自己能一下子征服,誰知道這個傻逼根本不識貨,五星級已經是當下公衆認知中最高級,如果這樣還是低檔,什麼地方能算是高檔?
就連旁邊站的服務人員都變得面色難看,這傢伙怕是個智障吧?
“我不餓,最近減肥!”
孫玉婷冷冷迴應,故意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
丁小年也不尷尬,沒問任何人,向後一靠,捧起菜單開始翻找,隨口道:“先每人上一份佛跳牆,這上面鮑魚只有六頭的,有沒有兩頭的?”
翻看菜單、擡頭詢問,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帶有一絲做作。
服務人員很聰明,非但沒有宰客,反倒是聽出這頓飯是葛修鵬買單,擔心他被宰,投之以詢問眼神。
葛修鵬的面色在丁小年剛說出第一句話時就已經非常難看了,五星級酒店,可終歸是酒店,很多人聽見名字會望而生畏,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裡面的最低消費一般設置在兩三千快,哪怕是白領下血本也未必不能吃一頓。
但只是最低檔的吃。
葛修鵬今天來之前就估算過,七個人正常吃,三千塊差不多,最高不會到八千塊,能承受的起,然而現在,丁小年每人一碗佛跳牆就有幾千塊,每人再來一隻雙頭鮑,價格已經過萬,超出預算。
不能發飆,不能表現的太小氣。
乾笑道:“丁哥,佛跳牆裡就有鮑魚,這麼點就重複了,你在看看別的菜?”
“沒事,我一般吃飯就都這麼吃!”
丁小年根本不看他,盯着服務員:“有沒有兩頭鮑?”
服務員想了想:“沒有兩頭的,四頭的可以麼?”
“我就說這飯店不行,對付吃吧…就四頭的,每人一隻!”
說完,又低頭開始翻看菜單,一頁一頁的翻看。
事到如今。
所有人都不能淡定了,能考上重點大學自然不是土包子,再怎麼孤陋寡聞,也聽過這些菜的價格,佛跳牆至少在幾百塊一份,雙頭鮑更是有千金難買一說,四頭鮑怕是也不便宜,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迴應。
“佛跳牆少一份,我吃膩了,不吃了,鮑魚也用不帶我的!”
孫玉婷冷冷開口,語氣僵硬,可聽在葛修鵬心裡卻暖暖的,這女人很聰明嘛。
黑子帶着幾分火氣,恨不得上去捶這個傻逼一頓,開口道:“整天拿佛跳牆當飯吃,吃太多了沒味兒,我也不要了,至於鮑魚,我吃着還沒有黑魚香,也不吃了!”
田麗見情況不對,弱弱道:“我也不要佛跳牆和鮑魚了…”
陳萌小聲迴應:“再減一份吧…”
丁小年見所有人都不要,擡起頭掃了一圈,無語的搖搖頭:“他們不要就不要,龍蝦來一隻,五斤左右的,告訴後廚不要造型,把蝦線去掉,我喜歡吃入味的,還有這個一品梅花參、剁椒魚頭也要一份,挑最大的、藥膳水魚鍋…”
連續不斷,一口氣點了十二道菜兩個燙。
房間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除了已經聽天由命的陳雨童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看向葛修鵬,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沒了最初佯裝的笑容,眼神越發麻木、手上都在輕微顫抖,這一頓飯吃完,所有家底都得搭進去。
更何況,這個傻逼明顯是在黑自己。
也不會領自己的情。
他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濃重。
丁小年熟視無睹,把自己要吃的點完,這纔想起來衆人,擡起菜單問道。
“你們還想吃些什麼?”
任憑眼神如何真摯,衆人哪敢回話,全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生怕葛修鵬發飆波及到自己。
與誰對視,誰都閃躲。
丁小年也就不再問了:“既然你們都不點,那就這樣吧,雖然都是普通的菜,但也足夠吃飽,酒水喝點什麼?”
又是詢問,又是鴉雀無聲。
“八二年的拉菲…”
此言一出,葛修鵬火氣頓時衝上頭頂,一瓶拉菲價格比這頓飯還要貴,這個傻逼不但是在黑自己,還是要往死弄自己,咬咬牙,剛想開口。
“拉菲味兒確實不錯,但部門都是學生,不能經常喝,容易把口味養刁了,呵呵”
還沒等葛修鵬開口,丁小年已經風輕雲淡的說出來:“最近白酒喝的有點多,太傷胃,紅酒不喝拉菲…你們這裡有沒奧維那酒莊的瑪茲香貝丹?那個酒味也不錯,適合你們學生喝…”
“丁哥!”
雖說沒聽過後麪點的酒是什麼東西,不過根據之前幾道菜推斷,一定不會便宜,忍無可忍的葛修鵬終於黑臉開口,用剩下的最後一絲理智,死死的盯着丁小年的眼睛,低沉道:“今天是我給你接風洗塵不假,但是,你點了這麼多菜一個人吃得完麼?”
“多麼?”
丁小年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我平時吃飯都得這麼多菜,沒覺得多啊,吃不了就扔掉唄,浪費是一定不浪費的,到後廚有人收走,怎麼了?”
“沒怎麼!”
葛修鵬僵硬回道:“只是感覺你點的太多了點,我…”
“別你你的了,挺大了個老爺們兒說話吞吞吐吐一點不豪爽!”
丁小年哈哈一笑,面對衆人道:“我與朋友吃很少來這種地方,規格是夠,但每個飯店的口味還是有差距的,我平時只吃萱華園酒店,今天也算是給小葛個面子,試試水,對了,還有你,別傻站着了,趕緊讓後後廚做,從老家來的火車票沒買到坐,站過來的,餓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