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聲註定只能自己聽見,因爲周圍的議論聲與嘈雜聲太大,人羣中亂哄哄一片,也難怪,這麼多車輛、尤其是這麼多車牌照聚集在一起出現的場面着實罕見,要說璀璨,恐怕已經剝奪了整座城市的光芒。
“咯吱…”
賓利車率先行進到雨搭之下,把車穩穩停住,優越的性能使徹底感受不到半點波動,這輛車停下,後面的長龍緊接着停下。
“唰…”
司機從駕駛位裡掃了一圈,在評判周圍的風險,見沒有特殊情況,走到後方把車門打開。
隨後就看一名女性從車門邁步下來。
一聲端莊貴婦裝,漂亮、優雅,更讓人感覺到的是一股磅礴的氣場迎面而來,在空氣中形成一道道衝擊波,讓圍觀的人全都閉嘴,鴉雀無聲的看向她,髮簪高挽,身上穿着淺灰色衣服,也就證明事情還沒發展到最壞情況。
“王熙雨,你應該知道!”
丁小年重重開口,聲音微小。
尚揚腦中猶如漲潮時的海面,情緒一浪高過一浪,望着前方不足十米的王熙雨,哪能認不出來,就是她闖進了自己家門,也是她趾高氣昂的要封住趙素仙的嘴,頤指氣使,貴婦?
貴個屁啊。
“婊子!”
尚揚嘴裡擠出蚊子般的兩個字。
他倆都在人羣中,與普通羣衆一樣,都是被隔離在外的角色,根本沒人會注意到。
與此同時。
賓利車的後座另一側車門被主動推開,從車上走下來一名穿着英倫風格西裝的年輕人,很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棱角分明,一雙略帶深沉的眸子,有些人屬於靠衣服撐面子、有些衣服是在人身上才能彰顯,而他和衣服結合是相得益彰,最膚淺的說,這樣的男性去夜店的一瞬間,女孩就會成羣結隊前來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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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能因爲他那手腕上的百達翡麗、也可能是定製的高端皮鞋。
又或者是,與尚揚有四分相似的帥氣。
看到他的一瞬間,丁小年牙齒磨得咯吱咯吱直響。
“他叫尚天,是尚五爺和王熙雨的二字,今年二十歲,一直在國外留學,尚五爺出事之後回來的,人們都稱他爲…太子!也可以說…是你同父異母的胞弟!”
丁小年這番話說的並不輕鬆。
眼裡含着淚水。
要知道,按照長有來算尚揚纔是長子。
但相比較之下,這個長子過得日子也太寒酸了點,當年砸疤瘌的酒吧被訛上,一共二十萬塊錢還是東拼西湊,趙素仙放下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臉面,挨家挨戶借錢,丁小年也記得小時候過年吃餃子,自己家吃純肉的,尚揚家吃三鮮的,窮是都窮,很少能窮到每個月考幾百塊錢維持一家生活的地步。
可眼前呢。
單單尚天手上那塊手錶,就要比趙素仙一家這麼多年見過的價值都高。
他在替尚揚覺得不公,非常不公,想着假如尚五爺要是認了尚揚,尚揚穿上一身英倫西裝、帶上一塊百達翡麗,可要比眼前那個小崽子有氣質的多。
尚揚默不作聲。
只是死死的盯着就在前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上天身上,羨慕?說一點沒有那是假的,人活這一輩子,有幾個能在知道賓利車是什麼感覺的?嫉妒?也嫉妒,憑什麼同樣是人,他所要出現的地方,自己就得被安保人員轟走,乖乖讓路?
要說恨。
這倒沒有,因爲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嘭嘭嘭…”
停成長長一排長龍的車隊,同時打開,從五個零到五個九的車牌的車上同時走下來人,全都西裝革履、面帶低沉、不苟言笑,他們下車之後也沒有交流,默默的向醫院門口走來,這些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四十幾歲,最大的一位看上去得有七十歲,不難看出,每個人身上都有指點江山的大佬氣勢。
他們走到門口,也沒聚成一團,而是一個個進入醫院大廳裡。
尚揚和丁小年的目光同時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大廳也有人把守,一段路程被清空,好在這裡是住院部,並不耽誤其他病人就診,他們進去,進入電梯,很快就消失。
當所有人消失在大廳裡。
場面終於恢復一絲喧囂,不過更像是有一羣蒼蠅嗡嗡亂飛,聲音都不大,僅限於周圍的人聽見。
“那輛五個七牌照的好像是大同集團老總的座駕,我見過,家裡有親戚在那裡上班”
“剛纔走過去的那個我見過,昨天晚間新聞還演了,是什麼實業的老闆,據說身價上百億”
“那個老頭我知道,去年湖邊別墅就是他開發的…”
“那個是互聯網新貴…”
“他們來這幹什麼?”
“這麼多人來,醫院裡有誰?”
周圍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有人說是某個領導病重,有人說醫院出了問題,還有人猜,一定是裡面有大人物。
而知道真相的兩人卻同時變得沉默了。
尚揚心裡逐漸趨於平靜,他想笑,只想嘿嘿的笑出來,具體因爲什麼也不清楚,可能是對場面的震撼、也可能是因爲那個叫尚垠的傢伙的境遇感到痛快,從醫院門裡照射出來的燈光,準確無誤照在他臉上,是臉上籠罩着一層灰濛濛的慘白,更可以說面如死灰。
掙扎着,要從丁小年的懷裡起來,獨自站穩。
丁小年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反抗兩下聽見尚揚說沒事,也就放任他獨自站立,可心裡也在提心吊膽,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之前只是聽過“王皇后”“尚五爺”在他印象中只是個人名而已,最多添加點情感。
可眼前的一排車絕對不會欺騙人。
放在任何一個城市,這麼多車聚在一起都能引起整座城市的震顫,而這麼多人前來,全都是來探望尚五爺,也就是自己兄弟的親生父親,假如,假如尚五爺認了尚揚,那麼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噠…”
尚揚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又恢復之前的波動,死死盯着醫院裡面。
怒火在他內心噴涌而出,他想進去,衝進去,不是爲了要什麼,而是想在所有人面前表明那個傢伙狼心狗肺,拋棄了爲他放棄一切,並且給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哪怕什麼都做不了,痛痛快快的罵他一頓也好。
“唰!”
丁小年眼疾手快,擡手給他拽住。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更加複雜,這些人之所以來醫院,一定是裡面發生非常重要的事,通過衣服顏色判斷,未必是不好情況,但一定是棘手情況,尚揚如果進去怎麼辦?會發生什麼後果?
已經不難想象。
幾個月之前就會警告,一旦撕破臉皮,狂風暴雨將會有多麼凜冽,誰也無法判定,或者說,哪怕前面有座金山,也沒有能力去拿,去爭,王皇后的手腕和人脈,是一個周騰雲司機可以比擬的?
簡直是個笑話。
“鬆開我!”
尚揚冷冷說道,腦中的眩暈感恢復一些,但全身的力氣還無法提起,被丁小年拽住,還在倔強的向前走。
周圍人又開始紛紛側目看向他們。
就連前方的安保人員,都回頭看了眼。
丁小年知道這樣不行,他也想衝進去告訴所有人,我身邊這人叫尚揚,是尚五爺的親兒子,但不行啊…
咬緊牙關,擡起手從後方勒住尚揚的脖子,給他硬生生拖出去。
周圍人覺得怪異,可誰也來不及搭理他們倆,都被眼前難得一見的盛景給震住,有精力還不如多看看戲。
他們剛剛脫離人羣。
就看醫院大廳裡推出來一人,躺在擔架上,周圍跟着一羣穿着白大褂的專業醫生,距離已經太遠了,只能看見,並看不清,但不難判斷出,躺在擔架上的人昏迷不醒。
他們的身後就跟着王熙雨、尚天,以及剛剛進入那些人,所有人表情統一,沉重的跟在身後。
醫院早就準備好救護車,擔架被推出來之後,就被擡到救護車上,一切過程只有不到一分鐘,行雲流水,不拖沓,王熙雨和尚天也跟着走上救護車,隨後就看救護車亮起燈,緩緩起步走出醫院。
後面那些車依次起步,這羣穿着西裝的大人物坐上車,全都跟在救護車後方。
“應該是出院了!”
丁小年望着在醫院門前劃圈轉頭的車隊,低聲說道。
尚揚心裡痛苦與憤怒交織着,在看到從醫院裡推出人的一剎那,他心裡好似被鐵錘狠狠砸了一下,看不清,也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我想去看看!”
尚揚聲音帶着難以言說的悲愴。
“好!”
丁小年,點點頭,在黑夜的醫院門前掃了一圈,發現了出租車,可距離太遠,注意到旁邊就有一輛送餐的摩托車,摩托車主正看完戲走回來,他快步衝上去,從兜裡拿出錢包,把裡面的現金全都給拿出來,又拿出手機,想了想,又把手腕上的手錶給摘下來。
“錢是你的,手錶是你的,等會兒打電話還你摩托,你給我手機,別想跑…公司有註冊信息,都能找到你!”
送餐員還在懵逼之中。
丁小年已經把東西塞到他手裡,順便開始解帽子、扒衣服。
做完這一切,把帽子遞給尚揚,自己則騎上摩托車,熟練的打火擰油門,火力全開的奔着車隊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