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尚揚!”
地上的白山剛剛清醒,原本有氣無力,神志恍惚,可看到尚揚的一刻,登時變得登時清醒,他是氣的,憤怒的,雙眼中綻放出的怒火,是丁點不摻有雜質的怒火,即使已經這樣,還掙扎着要起來,要把尚揚大卸八塊。
昨天他怕死。
可一晚上時間,覺得尚揚就是要弄死自己。
那麼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嘭”
見他要起來,尚揚瞬間出腳,毫不留情的踹在白山胸膛上,重新給他踩到地上。
“小兔崽子,你別讓我活,如果我…”
白山說着說着,突然停住,他剛剛被憤怒矇蔽雙眼,現在纔開始想這裡是哪?熟悉的擺設、熟悉的裝修、熟悉的氣息…這裡是大哥的家?
他還沒等多想。
尚揚居高臨下的低頭道:“白叔,我這個人怕死,因爲怕死,所以得先把要弄死我的人都給弄死,白大伯心地善良,他看我把你揹回來,看到有認錯的態度,所以讓我安全離開,但是我不相信你,如果走後還沒走出哈市,你就醒過來,在白大伯耳邊說必須要弄死我,那我不是虧了?”
“所以也得聽你親口說,讓我走!”
“唰…”
尚揚的一番話說完,陰風四起,本是下午的天,卻有無邊的烏雲滾滾而來,遮天蔽日,讓這個客廳黑暗無比,也讓所有人通體冰冷。
尚揚不再說話。
丁小年擡手抓住李龍肩膀。
李龍眉頭緊皺,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三人。
白山看尚揚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深邃,越來越怪異、甚至是越來越複雜。
白塔沒有看尚揚,沒有看任何一人,但瞳孔像是深淵,深不見底…
“我不讓你走!”
這時,白山突然開口,擡起手推了下尚揚踩在胸口的腿,竟然給推開,隨後一手支撐着地面,緩緩坐起來,看到沙發上的白塔,沒有絲毫意外,他也坐起來,坐到沙發上,緩緩問道:“大哥,咱們白家自古以來就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我被他打成這樣,嘴巴直到現在都說不清楚話,你怎麼能放他離開?”
白塔的眼球落到他身上,隨後又看了眼尚揚。
不過在尚揚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是過於長了,足足十幾秒。
這纔開口:“那你想怎麼般?”
“我需要思考…!”白塔也看了看尚揚,眼神變得越來越複雜,看向別墅外,這裡寂靜的可怕,嚇人,這一瞬間,他心中涌現出千言萬語想說,但又不知道怎麼說,不可能開口。
別人不知道他與白塔的矛盾,自己非常清楚。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親如一家的兄弟?
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
手足相殘已經成爲最基本操作!
他可以斷定,如果剛纔尚揚離開,自己會立刻被送到醫院,經過搶救治療之後,會死在醫院,那樣即使尚揚回到省會永城,也會成爲弄死自己的兇手…無論如何,對於白塔來說,沒有自己就是賺的…
自己應該恨尚揚、應該憤怒、更應該要把他大卸八塊!
可在最關鍵的時間點,他又救了自己一命…
“你想怎麼考慮,很難麼?”白塔收起陰冷的架勢,又變成一副笑模樣:“無外乎兩種選擇,第一,讓他們走,第二,殺了他們…”
白塔看似面色如常,但剛纔的一切微表情已經暴露。
他也不確定尚揚是真傻還是假傻,如果說擔心白山醒來憤怒,提前給他澆醒倒有可能,但總覺得這個小傢伙,應該是看出了什麼,故意在裝傻。
“我需要考慮…”
白山嘴裡緩緩說着,看起來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模樣。
而還站在茶几旁邊的尚揚,全身已經溼透,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冷了,竟然還有些想撒尿的衝動!
他也虛,也害怕了!
剛纔的動作不是空穴來風,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一種感覺,就是白家兄弟的和諧都是表面上的,最簡單的說,自己和尚天,在自己明確放棄財產之後尚天還要打自己兩巴掌,更別提其他情況了。
白山當初讓向飛和孫二在惠東,還要把馮玄因先給白雲天…什麼意思?
還有白山一點面子不給自己、不給趙素仙,是不是太託大了?
即使錘子能打彎釘子,釘子也有紮腳的時候…
他就是擔心自己走後,發生看不見的情況,到最後死的不明不白,而現在看來,是賭對了…
“白叔,歉我倒過了,禮也賠了,而且剛纔白大伯也同意讓我們平安無事的回到永城,答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如果你再逼我們,也別怪我們不客氣!”
尚揚咬着嘴脣,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一半真一半假。
首先是提醒白山自己能走。
其次是提醒白山,剛纔白塔真的讓我們走了!
“呵呵,小/逼崽子,已經在這裡,你還敢如此,我真佩服你的魯莽!”白山死死的盯着他。
突然間有些懵逼,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憤怒,還是該好笑了。
在這個荒涼的別墅裡,眼前的仇人竟然成了自己的護身符,自己必須得指望他才能保全自己…多諷刺?
“你決定吧!”
白塔突然開口。
他覺得尚揚不是傻子,可能是看出什麼,心裡變得洶涌澎湃,如果剛纔尚揚走了,一切問題都會變得簡單,除掉了弟弟,有人背鍋,並且還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對永城方面開戰,是佔據人心的開戰…
“我放你離開是基於白山活着的前提,他死了,你還不讓我討要說法?”
可現在尚揚不走,還給白山叫醒了,還成功的勾起白山對自己的進一步懷疑,簡直是…日了狗!
“白叔,咱們之間並沒有本質矛盾!”
尚揚嚴肅開口,他越來越慌,要是這個白山真的要弄死自己,那麼還是無路可逃,白塔一定恨不得把自己五馬分屍,他要真的加上一筆,就是千刀萬剮,還不如直接離去不管他死活,然後背黑鍋…
又道:“我已經和蔣家父子商量好了,我也給他們認錯,他們也接受,而且你受傷了,我們也都受傷了,都說三個臭皮匠能頂一個諸葛亮,那麼我們三個人算你一個人,也不是很吃虧!”
不是妙語連珠,但至少是強詞奪理!
白山怔怔的看了半天,也在猶豫。
正在這時。
“咯吱…”
一輛車停在院裡。
車門被推開,白雲天迅速跳下車,他必須親眼看到一切,打開門,當看到門口的丁小年和李龍,又看到站在前方的尚揚,最後看到沙發上的父親和二叔…終於能確認,尚揚這個畜生,真的走到自己家,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家!
“爸…二叔!”
他咬牙切齒的打了聲招呼,隨後緩緩上前。
還沒等走到近身。
“咯吱…咯吱…咯吱…”
外面的剎車聲一聲接着一聲,隨後就看轎車一輛接着一輛停下,不只是在村子裡回來的那些人,還有在城市裡的人,眨眼之間,白家的門前,院子裡,密密麻麻停着不下幾十輛車。
人羣像是螞蟻一般圍在別墅周圍。
“呵呵…”
白塔苦澀一笑,知道沒有動手機會了。
“哈哈…”
白山會心一笑,知道自己安全了。
“草草草!”
尚揚在心裡暗罵,我他媽危險了。
他看了看旁邊陰沉的白雲天,又看到窗外近乎遮天蔽日的人羣,這次他們要不放了自己,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游泳了。
想了想,硬着頭皮道:“白大伯,這個白家你是家主,剛纔你說不計前嫌,讓我重新回到永城對吧!”
白雲天皺了皺眉,父親怎麼會說這種話?
“當然…”白塔坦蕩承認。
可心裡在暗罵,如果知道你會回來,讓你回個屁永城,直接就會弄死:“不過,是你說不相信我,要聽我弟弟親口承認的,所以我尊重你們的意見…”
把矛盾甩給白山。
尚揚又看向白山,他現在也確定白山不會有事了,但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有事…有些忐忑的觀望着…這個牲口萬一不領情,惦記之前的事情,要弄死自己呢?
“唰…”
白山突然站起來,眼睛死死的盯着尚揚,一瘸一拐的走到尚揚身邊,猛然擡手,露出尚揚的肩膀,幾乎是把身上的力壓上一半,轉過身,像門外走去。
尚揚被他帶着向門外走,越走越心慌,這他媽是什麼意思?要是弄自己,可沒有迴旋餘地!
想了想,摟住白山的腰,確保他說什麼,自己第一時間能放倒他,被狗咬了一口,自己不介意學一次狗,把他大動脈咬斷,也算不虧…
白塔看着兩人一點點向外的背影,呼吸變得急促了…
白雲天看着兩人向外的背影,越來越莫名其妙。
“咯吱…”
走到門口,推開門。
這一瞬間,寒風迎面而來。
同樣,幾十上百雙的目光也迎面而來。
全都落在這兩人身上…
都很怪異。
尚揚在心虛着。
白山卻深吸一口氣,望着下面的所有人,聲若驚雷的吼道:“從今以後,尚揚就是我親侄子,我們是不打不相識…這次,我要親自鬆開回永城!”
“嘩啦啦”
下面集體懵逼,全部石化,兵馬俑一樣。
尚揚也全身一緊,要出來的尿,緩緩憋回去…什麼情況?
“呼…”
而房間裡白塔卻長出一口氣,隨後堅定道:“雲天,這個尚揚,在你不能一次性滅掉他的時候,千萬要作爲朋友來處…千萬!”
“啊???”
白雲天完全凌亂。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