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遇刺，殘廢了一個月後，興樂宮的守衛就被整頓過了——幸好如此，否則還不一定撐得過陸堅那次兵變呢！”
燕望西說着，湊近她低聲問道：“上回是不是咱大哥動的手？”
這一聲“咱大哥”喊得林嘉若一個激靈，退後一步，目光閃爍，不答反問：“我大哥今天還沒說什麼？”
燕望西笑嘻嘻地直起身子，道：“說了！不就是拒婚嘛？我早就料到了，這種事本來就不可能有求必應；燕懷還說，你畢竟是大周皇帝的嫡親女兒，我必須得親自去一趟周都才顯得有誠意——”
他說着，又挨近了過來，悄聲問：“要不，我們一起去？”
林嘉若忙又退了一步，道：“我馬上要和我大哥一起回去了，他肯定不要帶上你的！”
“他不帶我，我也可以自己去啊！”燕望西不以爲意道，末了還是覺得遺憾，“有你大哥在，多半不能和你一道了！”
林嘉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顯然林致之的正式拒婚並沒有打消他的念頭，這可怎麼辦是好？都是她惹下的……
既然是她惹下的，還是得她親自說清楚才行！
林嘉若咬咬牙，道：“燕望西，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說！”
燕望西看了看她的臉色，漸漸收起了笑容。
避人處，也避了許多燈火，他的面容一半隱在了暗處，只見到線條冷硬的薄脣悄然勾起。
“所以，你是要反悔了？”燕望西的語氣帶着一絲冷笑。
林嘉若突然後悔要求和他單獨談談了。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清晰地回答：“是！我當初提起，也不過是爲了令隴西併入大周，如今既然我父兄都反對，我也打消了這個念頭，你就當我從來沒提過吧！”
她抿了抿脣，忽然一嘆，道：“這次是我對不起你，就抵消了那次的救命之恩吧，你以後也不欠我了……”
他們站的位置，燕望西還有一部分隱在陰暗處，林嘉若卻是完全暴露在燈火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雙脣抿出的倔強和眸中閃動的堅定。
抵消了救命之恩，還有落水之故和抗戎之義呢！
燕望西無奈地說：“我雖然比不上你大哥，也不差吧？你就這麼無情？”
林嘉若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算了算了！”他擺了擺手，態度諒解地說，“情不情的，諒你還不懂呢！”
林嘉若還是眨了眨眼，這話也接不下去啊……
他突然又勾脣一笑，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略嫌輕佻地將她上下打量了兩眼，摸着下巴笑道：“其實你年紀還小，就算嫁過來了，我也一時吃不下，不急！不急！我們來日方長！”
林嘉若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總之，還是沒法接話啊……
但燕望西顯然已經不需要她說什麼了，就在她一句也接不下去的情況下，他已經成功地從被拒絕的惱怒中脫離出來，並且迅速做好了捲土重來的準備。
最難得的是，他連她拒絕他的理由都替她想周全了。
林嘉若真的是有點感動……
“所以你深夜入宮，就是想親自和我解釋拒婚的事嗎？”燕望西笑嘻嘻地說，“小阿若這樣善解人意，真是叫人感動呢！”
林嘉若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弱弱地說：“其實我——”
“你大半夜特意跑這麼一趟，實在是辛苦，不如去我殿裡坐坐，吃點宵夜。”說着，他便笑嘻嘻地去拉她的手。
還沒碰到林嘉若的袖角，就被一陣勁風逼得退了一步，定睛一看，那位俊雅溫謙的郡王殿下已經站在了距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
不遠處的雙方侍衛都在緊密關注這邊的動靜，也不知林致之是什麼時候穿過人羣到了眼前的，但剛剛那凌厲的一掌，顯然就是出自他的手了。
燕望西也不怕他，衝他嘿嘿一笑，友好地打起了招呼：“郡王殿下好興致，這麼晚了還沒歇着呢？該不是趁夜來探探我這興樂宮的警衛吧？”
不怪燕望西會這麼說，就是林嘉若也有同樣的猜疑。
林致之卻不理他，只是向林嘉若伸出了手，語聲溫煦：“阿若，過來！”
林嘉若毫不猶豫地小跑了過去。
他的目光隨着她從燕望西的身邊到了自己身邊，神色越發溫柔，直至她到了身邊，揚起臉眉眼彎彎地一笑，才露出了笑容。
“燕小將軍誤會了！”他含笑擡頭，目光清朗誠摯，“身爲大周特使，豈敢失禮？對興樂宮的守衛，確實不曾留意——”
目光輕柔掠過身邊的少女，笑道：“留意的只有某些人的行蹤而已。”
燕望西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道：“郡王殿下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瞄了林嘉若一眼，殷勤道，“這麼晚了，要不要給林姑娘安排一處歇一晚？”
林致之微微笑道：“不必了，她是偷偷溜出來了，回頭還是讓人送她回去吧！”
燕望西呵呵一笑，道：“那你們先聊，我就不打擾了！”說着，就真的識趣地走了。
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對兄妹正手牽手往林致之暫住的殿宇走去，時不時地對視一眼，似乎在說着什麼。
真是個沒良心的姑娘，一見哥哥，就半絲眼風都不給他留了，看來這個大舅哥還真是難纏！
燕望西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惆悵地走了。
“大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林嘉若問道，其實她也是有點懷疑大哥哥在興樂宮撒了人手。
“青雲不是還在莊子上嗎？”他悠悠道。
她一出門，尚青雲就跟上了，看到她被燕望西纏上，第一時間給他送了消息過來。
林嘉若恍然大悟，內心思忖片刻，擡頭嚴肅道：“大哥哥，我的公主衛是不是比你的親衛武功差了許多？”
“也沒有差許多——”他溫和地笑道，“青雲、姜紹、姚十七都是一等一的身手了！”加上徐誕，是他身邊武功最高的四個。
林嘉若點了點頭，感覺心裡平衡了一些。
“說吧，偷偷溜進來，有什麼要緊事？”他溫柔含笑地問着，朝外使了個眼色，一衆侍衛默默地關上了殿門，又退開了幾許，留他們兄妹商議要緊事。
林嘉若正要回答，忽然眼前一晃，猝不及防間，已被抵在了門柱上，他的吻，迫不及待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