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河的腦袋“嗡”的一聲巨響:
“銀耳羹?軒兒吃了銀耳羹?怎麼會這樣?”
他喃喃地低語着,突然衝到冷情兒的身邊,一伸手,便想掐住她的脖子,但還未觸及冷情兒的衣邊,他便被一股氣流直接推回了自己的書桌旁,撞到了牆上,喉頭一鹹,吐出一口鮮血,再擡眼,只見付謹已然站在冷情兒的面前,正全身戒備地望着他。想到自己的武功真是差,都怪當初兩位兄長過於寵愛自己,而自己又總想偷懶,結果武功只是學了些皮毛,對付普通人還可以,但若是像付謹這樣的高手,他卻完全沒有勝算。冷情兒拍了拍付謹的肩頭,示意他退下,付謹這才收起招勢,回到冷情兒的身後,只見冷情兒緩步走到黎青河的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問道:
“你覺得現在再來殺我還有意義嗎?比起我的命,更重要的是軒兒吧,如果你不想軒兒死,就趕緊把解藥拿出來。”
黎青河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我沒有解藥。”
“怎麼會?”
“因爲給我毒藥的人說過,不希望有人來救你,所以根本沒有給我解藥。”
“什麼人這麼恨我,非要致我於死地?”
“不清楚,我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是個男人。”
“那現在怎麼辦?”
看着冷情兒失望的神情,黎青河咬了咬牙,提議道:
“我去找他要。”
“你能找到他嗎?”
“應該可以,因爲他還在等我的回報。”
“那好,”冷情兒轉身指了指門口,“你去吧,我會讓付謹跟着你,如果你說謊,只會付出慘痛的代價。還有,軒兒已經服下了‘露凝丸’,暫時無大礙,但也只能護他一個晚上,如果四更時你沒有回來,後果自負。”
“我知道了。”
擦了擦嘴角上的血,黎青河轉身飛奔出房門,付謹也立刻跟了上去,冷情兒此時也卸去了冷漠的僞裝,她跌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窗外天上那一輪明月,心中不斷訴求着:老天,請不要帶走軒兒,求你,不要帶走軒兒,我已經失去了那麼多,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三更已經過去了,但還不見黎青河和付謹的身影,冷情兒在自己的房間焦急地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看着愈加慘白的小臉,冷情兒的心不住地顫抖着,她不停地在軒兒的耳邊呼喚着:
“軒兒,堅持住,等你這次身體好了,姐姐就給你買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東西,還會把軒兒的房間裝扮得既漂亮又可愛,保證軒兒會喜歡,所以,軒兒,你一定要堅持住,爹爹很快就來了,他會來救軒兒的。”
這話像是說給軒兒聽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就在快到四更的時候,黎青河終於在付謹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冷情兒的房間,手中還緊緊地握着一個紫色的小瓷瓶,他來不及喘息,指着瓶子想說話,但已經不需要任何話語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所以冷情兒一把搶過瓶子打開,倒出裡面的兩顆紅色的小丸,冷情兒此時倒很冷靜,她轉頭問道:
“是一起吃還是分開來?”
“分開吃。”付謹將黎青河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走到冷情兒的身邊,“小姐,現在可以先服一顆,軒兒少爺就會醒過來,等一個時辰後再服第二顆,毒性就全解了。”
冷情兒點點頭,立刻將第一顆紅丸送進了軒兒的口中,很快,軒兒的呼吸變得沉穩起來,臉色也越來越紅潤了,不多時,他便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冷情兒:
“姐姐,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睡在這?這不是我的房間。”
“這裡是姐姐的房間,你偷喝了姐姐的銀耳羹後肚子痛,結果吃了藥就睡着了,姐姐看你睡的熟,就把你放在了自己的牀上。怎麼樣?現在感覺舒服了嗎?”
“嗯。”軒兒答應着坐了起來,卻發現黎青河也坐在房間裡,他好奇地問道:“爹爹,您怎麼也在這?”
“爹爹在等你醒啊,”黎青河此時也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慈父形象,他走到牀邊,溫柔地撫着軒兒的頭,“軒兒,咱們已經打擾了你月瑩姐姐一晚上了,還是跟爹爹回房去睡吧!”
“是。”
軒兒下了牀,牽起黎青河的手,回過頭對冷情兒說道:
“姐姐,軒兒回去了,姐姐也早點睡吧!”
“好!”
冷情兒目送着他們就那樣坦然地走出了房門,待兩人走遠後,付謹才走上前來,沒等他說話,冷情兒將手裡的另一顆藥丸放回那紫色的瓷瓶中,遞給他,開口道:
“把這個給三叔送過去吧,誤了時辰,對軒兒不好,至於他,現在也沒有心情回答我的問題,一切還是等軒兒沒事了再說也不遲,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
“可是,他會不會逃跑?”
“放心,有些話他已經說了,而那些沒說的,我想,他也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靠上身邊的牀邊,冷情兒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謹,這一夜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看到她臉上不加掩飾的倦意,付謹當然心疼,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抱拳施了一禮,便安靜地退了出去。冷情兒此時也是真的太累了,她將自己放倒在牀上,沒有脫去衣服,也沒有加蓋被褥,就那樣躺着,很快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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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她醒過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才一睜眼,就對上了黎飛陽溫柔的笑容,她想起身,卻被他按在了牀上,只見他撫上她的額頭,輕輕地摩挲着,語氣中有寵溺,有責備,又有淡淡的心疼:
“你呀,真是不知道愛惜自己,昨晚怎麼就那麼隨便地睡着了呢?要不是我回來的早,想第一個先見你,你還要和衣而睡多久?”
和衣而睡?對啊,昨晚明明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沒有脫衣服,也沒有去拿被褥來蓋,可現在?看着自己只穿着白色的內衣,身上還蓋着她的粉色鍛被,冷情兒不禁疑惑地看向黎飛陽,只見黎飛陽壞笑着解釋道:
“我很想說,這些是我做的,但只怕我管不住你那個丫頭伶俐的嘴,所以我還是選擇主動招認比較好,都是我叫碧兒過來做的,你放心。”
其實冷情兒也沒想那麼多,畢竟黎飛陽在她的心目當中還是個正人君子,就算這些是他做的,也沒什麼,在自己那個年代,穿個比基尼都不算什麼,何況自己還穿着內衣。正在胡思亂想着,耳邊又響起了黎飛陽的聲音:
“你也真是,什麼事都只爲別人考慮,卻不在意自己,發生那麼大的事,竟然自己一個人去處理,萬一真有什麼事情,你讓我怎麼辦呢?記住,以後有事一定要和我商量,如果我不在,就去找飛雲,畢竟兩個人想事情周全一些,危險也會少一些。”
聽了黎飛陽的這番話,冷情兒這才明白他不讓自己起牀的真正原因。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想來應該是付謹向他報告了全部的事情吧,也對,畢竟這不是小事,而且還差點出了人命,關鍵是那個人是黎青河,就算想隱瞞也沒有用,憑黎飛陽的頭腦,她絕對可以肯定就算現在不把這件事抖出來,用不了幾天,他也一定會知道。想到這裡,她也釋然了,這是他們黎家的家務事,自己一個外人還是少插手爲好。不起牀就不起吧,反正自己也很累,冷情兒沒有再拒絕黎飛陽的好意,而是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睡姿,很快又沉沉睡去。
看着熟睡中的冷情兒,黎飛陽真的很心疼,想到付謹說的,昨晚又是救軒兒,又是審問黎青河的,她來回折騰了好幾趟,又守着軒兒直到四更天,一個柔弱的女子竟在一夜將這麼大的一件事處理成現在這樣,真是讓他不禁對她刮目相看,以前那個韓月瑩雖然有些倔強,但那隻不過是女孩家的小脾氣罷了,而現在的她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堅韌,那淡然的態度有時比他們這些大男人還要看得開,想得透徹,他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不瞭解眼前的女子了,就像重新又認識了另外一個她一樣。
替她掖好被子,黎飛陽走出了房門,黎飛雲其實一直就在門口,看到他出來,連忙迎上去,關切地詢問道:
“月瑩姐姐沒事吧?”
“沒事,放心,她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轉過身又對守在門口的碧兒吩咐道:
“不要去打擾小姐,至於吃飯,等她醒了再說。”
“是,堡主。”
再看向黎飛雲時,黎飛陽換上了一副冷冷的表情,他低沉地望着東院說道:
“走吧,我們該去處理本該我們去做的事情。”
黎飛雲點點頭,跟着他離開了西院。遠遠的,就看見付謹守在東院黎青河的書房外,向兩位少主施禮後,付謹便閃身打開房門,兄弟兩人走了進去,房門又被付謹從外面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