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兒四處看了看,覺得東院那座假山應該是個好地方,於是便躲在了後面,只是纔剛藏好,她的腰就被人一下子從後面抱住了。冷情兒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卻看到黎飛安正掛着他那特有的笑容看着自己,她連忙想分開黎飛安的雙臂,不料想這一動,那手臂的力度卻又緊了緊,冷情兒的身體已經完全貼在了黎飛安的身上,感到危險的氣息正在漸漸逼近,她不敢再動了,只能僵在黎飛安的懷裡。黎飛安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吹着氣,好半天才開口說道:
“月瑩,十天了,我的努力你應該明白的。”
“那又怎樣,這並不代表我就會喜歡上你。”
“可是以前,你就是這樣被我俘虜的,你不是說過,喜歡我這樣溫柔體貼細心的人嗎?這些是陽哥給不了你的。”
沒想到韓月瑩會說過這樣的話,難怪黎飛安對自己的態度總像是在玩的心態,能說出如此輕浮的話語,難道真是黎飛雲口中的那個清純如雪的韓月瑩嗎?冷情兒思索着,黎飛安以爲她記起了什麼,又繼續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道:
“怎麼?是不是想起我了?我可是爲了你,在外面吃了兩年的辛苦,要是你不記得我了,那我的辛苦不就白費了嗎?”
思緒變得清晰起來,冷情兒憑着她向來很準的直覺,她覺得黎飛安現在的舉動太虛僞,也就沒有像剛纔那樣繼續石化自己,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背對着黎飛安,她只是平靜地說道:
“以前的事如果讓你有誤會,那我向你道歉,但現在的我確實不會喜歡上你,尤其是帶着僞裝的你。”
黎飛安的身體僵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過來,他用更加魅惑的聲音向冷情兒宣告着:
“我哪裡僞裝了,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做的這一切都因爲我的心只容得下你,若不能與你攜手共白頭,那我寧願死去。這一生,這個人,只爲你存在。”
“這句誓言真的很動聽,很感人,但卻讓我覺得好虛僞。”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你不真實。”
冷情兒道出了問題的關鍵,這讓黎飛安有了片刻的失神,待他回過神時,卻見冷情兒已經轉過身,正平靜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將她逼靠在假山上,緊緊地欺上她,霸道地看着她的眼:
“女人,你可知道你剛纔的話給你惹了多大的麻煩,我會讓你後悔的。”
說着,他將自己的脣緩緩靠近冷情兒的脣,就在黎飛安即將強吻成功的時候,冷情兒卻說了一句:
“你不會做這種事的。”
黎飛安頓時停下了動作,他低着頭,看着懷中的人一臉的平靜與泰然,他不解地問道:
“爲什麼?”
“因爲你不是這種人。”
“那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不知道,這一點你心裡才最清楚。”
兩個人對視了許久,黎飛安終於鬆開了手臂,冷情兒站穩身形後,轉身背對着他,只留下了一句話:
“能爲了女人而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強的男人一定是個好男人。”
望着那離去的身影,黎飛安此時卻心海難平,他的腦中一直迴響着冷情兒的最後一句話,最終,他的笑容又浮現在了臉上:
“女人,你贏了,不過,這一次,我恐怕是真的愛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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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過後,黎飛安的態度收斂了許多,雖然他每天還是準時的出現在冷情兒面前,但除了和軒兒打鬧一番外,卻再也不多說什麼了,讓冷情兒頭疼的是,之前一直不露面的黎飛陽卻突然開始頻繁地往她這裡跑,有時還拉着黎飛雲一起來,看到身邊這跟屁蟲似的兩個男人,冷情兒真是無語到家了。這天,黎飛陽又以給她送衣服的藉口來看她,稍坐了一會兒後便假裝有事要和黎飛安談,也不理黎飛安的反應,就一把把他拽走了,只留下了冷情兒和幫她拿衣服的臨時勞力黎飛雲,冷情兒看着那彆扭的兩個身影,微皺着眉:
“他們這是怎麼了?”
“情兒,你不明白嗎?”
“明白是明白,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他們的心思我是懂得,無非就是都喜歡我,想多接近我,又怕對方把自己比下去。但我不明白的是,之前飛安天天來的時候,飛陽沒什麼反應啊,怎麼現在倒比飛安還緊張了呢?”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安哥,安哥是一個看似玩世不恭,但骨子裡卻很有心計和城府的人,平時就算他時而狂傲,時而幼稚,時而無賴,時而冷酷,都不要緊,那只是他外在的假相,但若他一旦沉默了,平靜了,那倒危險了,因爲那代表了他對什麼事情真的認真了。所以之前安哥那麼纏着你,大哥當然不怕,可現在這個樣子,他能不警惕些嗎?”
“原來如此,”冷情兒聽了黎飛雲的解釋,覺得自己看人還真是很準,不禁莞爾一笑,“只是他還真是夠善變的,像個百變星君。”
“百變星君?這話若讓安哥聽見,只怕他會吃驚的。情兒,你覺得安哥怎麼樣?”
“沒什麼。”
冷情兒當然知道黎飛雲問這話的意思,卻不想回答,她忽然想起那時在假山後黎飛安說過的話,不禁開口問道:
“飛雲,以前月瑩和他的關係怎麼樣?”
“就和之前對待你一樣,月瑩姐姐倒是一直都笑着包容着他的所作所爲,而安哥也曾在所有人面前說過要把月瑩姐姐從大哥那裡搶過來,不過因爲太瞭解對方了,所以大哥也沒把他的話當過一回事,月瑩姐姐也只是一笑了之。怎麼了?難道安哥說了些什麼嗎?”
“沒什麼,我只是想隨便了解一下。”
不想讓黎飛雲知道那些話,因爲她的心裡還有一些疑問,冷情兒轉過身接過他手中的衣服,獨自去衣櫃擺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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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初冬時節了,第一場雪昨夜悄然落下,一大早,打開房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雪白。碧兒興奮地喊來冷情兒賞雪,而自己則去廚房爲她準備早飯去了。雪後的院子裡,白色的雪映襯着紅色的梅,竟真似一幅最完美的畫,冷情兒情不自禁地走出了房間,望着這純淨的美景,一時間失了神。
“小心受涼!”
一陣悅耳的聲音飄進耳朵,接着一件嶄新的雪白色狐裘披風被披在了身上,冷情兒轉頭望向身後,只見黎飛安一臉沉靜地幫她繫好絲帶,又細心地將她如墨的秀髮從披風中抽出,放下,然後扶住她的肩頭,語氣中夾雜着一絲責備:
“只穿着單衣就敢出來,你是不是覺得生病很好玩?還是想像上次一樣再燒個幾天幾夜?”
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冷情兒的目光有些驚訝,黎飛安手上的力度稍稍加了一些:
“我代我娘向你道歉,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三嬸母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逼她承認的,得知那件事後,我直覺覺得你落水的理由太牽強,所以就懷疑到我娘身上,結果只是小小的嚇唬她一下,她就全說了。”
冷情兒不自覺地笑了笑:既然連黎飛安都覺得那理由太假,那黎家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恐怕大家只是礙於謝芳菊的身份,纔沒有將事情挑明,相信她的鬼話的只有碧兒那一個傻丫頭而已。
黎飛安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裡有萬分的不捨,他真想就這樣一直陪着她,但終究這是不可能的。他擡起頭,望着樹上的紅梅,神情有些黯然,冷情兒感受到了他的傷感,卻不知是何原因,只能靜靜地注視着他。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最終還是黎飛安先開了口:
“我要回開封了,那邊還有許多事情要我去處理。”
“噢,那我祝你一路順風。”
“月瑩!”
“嗯?”
“能爲我再彈一遍那首《一程山水一程歌》嗎?”
曲的名字是因爲在黎飛安的不停追問下,冷情兒纔不得已告訴他的,而如今他要走了,卻又提起這首曲子。冷情兒本想拒絕的,但見到黎飛安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傷感,她又打消了念頭,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抱起琴,她便先行往靜亭的方向走去,而黎飛安則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是我將愁耽成醉醒做睡
還是愁與我的心共已累
非我賦詩詩賦我
非我飲酒酒飲我
何時鞋聲經已沾上蒼苔冷
……
夜深孤燈照不悔
回首青江盡是淚
風情拍肩怕見明月減青輝
一程山水一程歌
一笛疏雨寒吹徹
夢在葉葉聲聲盡處輕輕和
悠美的歌聲在亭內響起,亭下的池塘已然結了冰,沒有了水的流動聲,四周顯得更加的清靜,冷情兒指下的旋律如空谷水滴,滴滴落在了黎飛安的心上,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撫琴吟唱的冷情兒身上,他要把這最美的一幕深深地印在心裡,只這一曲,就足夠他回味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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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飛安走了,冷情兒的生活也因此平靜了下來,突然沒人跟着了,倒讓冷情兒一時有些不適應,不過還好身邊還有碧兒。黎家堡的冬天很冷,所以冷情兒也就開始專心於軒兒的教育上,陪着軒兒讀書、習武、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黎飛陽的身體已經徹底好了,不用再服藥了,這讓冷情兒很高興,儘管她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21世紀了,但還是對自己能完成來這兒的主要任務而感到欣慰。
時間飛逝,一晃已經新年將至,堡裡的人個個都喜氣洋洋的,大家都在爲過年做準備,一時間堡內的氣氛也熱鬧了許多,冷情兒也特意將軒兒的學習時間縮短了許多,讓這孩子有更多的時間去玩。這不,此時的軒兒正拉着冷情兒走在平城的街道上,而付謹和碧兒則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看着軒兒開心的笑容,冷情兒也淡淡地笑着,突然軒兒看着前面大聲喊道:
“二叔,二叔!”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黎青山正走下馬車,而他身後還跟着兩位夫人--吳小蘭和薛如竹。軒兒放開冷情兒的手,快速的跑向他們,黎青山連忙伸手去接,軒兒正好一頭撞進他的懷裡,看着這個最小的侄兒,黎青山的心裡一陣心疼,真的很像三弟啊!他撫着軒兒的背,寵溺地問道:
“軒兒,怎麼到城裡來了?誰陪着你呢?”
“姐姐!還有謹哥哥和碧兒姐姐。”
冷情兒他們也已經來到了馬車旁,冷情兒輕輕一福:
“月瑩給二叔請安,給兩位嬸母請安。”
“屬下(奴婢)見過二老爺,兩位夫人。”付謹和碧兒也連忙施禮道。
“罷了,都免禮吧。”黎青山揮了揮手,將軒兒抱起來,對着冷情兒他們說道:“你們怎麼進城來了?”
冷情兒恭敬地答道:
“回二叔的話,過幾天就是新年了,我看軒兒的衣服都是穿過的,便想帶他來做兩身新的,這才帶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