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姐姐，救命！”從山坡下傳來了一聲王熊貓的呼救聲。
張若楠趕忙上前抱起王熊貓，卻仍未發現顏歡的身影。這裡已經不知道是深山中的何處了，山勢在她前方几步開外的草叢外側急轉直下，變成了一片傾角足足超過六十度的陡峭山崖。
“你顏歡哥哥呢？他摔去哪裡了？”張若楠焦急地問。
王熊貓指着山崖下方嗚咽道：“哥哥，哥哥他，掉到山下面去了！”
“顏哥！顏哥你在下面嗎？”張若楠立在崖邊，扯着已經有些嘶啞的嗓子高聲喚道。
喊着喊着，她隱約聽見了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水聲。張若楠立即走到山崖邊朝下望去，竟發現就在自己腳下不到十米開外的地方，伴着嘩嘩的聲響，數條山澗從山崖上的幾處巖縫中噴涌而出，匯成一條白練，直墜入谷底的一片長滿了蘆葦的水潭中。
“原來這條河在山裡穿過，成地下河了。難怪之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了。媽蛋，歡子他莫非滾到山崖下面的水潭裡去了？”老吳也趕了過來，走到山澗前，衝着下面吼道：“歡子，歡子你小子究竟在哪兒？！”
“你們，快點，咳咳，離開！”
山崖下終於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喊聲，隨後水潭中的蘆葦忽然動了一下，顏歡從裡面冒出了頭來，他滿臉是血，看來是又扯裂了腦袋上的舊傷，還在水潭中嗆了水，猛烈地咳嗽着。
“歡子，你呆在那別動，爺現在就下去！”老吳也定位到了顏歡的位置，當即便要尋路救人。
“別過來！都他媽別管我了！不等吳哥你把我救出來，火就已經把你們四個全都燒死了！你們趕緊去有山澗流出的出水口裡躲好，大火絕對燒不到那裡！”顏歡眼見着熊熊烈火已經漫山遍野地燒了過來，而山崖上三人還在想辦法救自己，急得破口大罵起來。
“少東家那你呢？！奏算你躲在水裡，等水面的蘆葦全燒起來之後，你也根本無法呼吸嘛！額不走！你不走額奏不走！”錢袋兒使勁搖着頭不肯離開。
“蠢貨！趕緊給我走！再磨蹭的話大家一個都活不成！”
老吳卻清楚顏歡說的沒錯——下面的水潭四面盡是難以攀爬的陡峭
崖壁，潭中也滿是枯黃的蘆葦。烈火正沿着山崖對面的一大片枯草蔓延到了崖下，已經燎着了潭邊的部分枯草，正一點一點地向水潭中心蠶食過來！
“歡子說得對！火勢來得太迅猛，咱們根本來不及下到水潭裡就會被燒死，更不要說救他上來了。現在趕緊去地下河的出口裡躲一陣子！”
“你個貪生怕死的死胖子，我不走！我要救顏哥！”張若楠已經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卻也死活不肯離開，無助地哭喊道。
“歡子他足智多謀，一定會想辦法求生的！但如果連我們都掛了，那他就算能躲過大火，被困在這水潭下也肯定沒得救了！”老吳個子大，說着便從地上一把拎起了錢袋兒和張若楠，生拉硬拽地拖着他倆離開了山崖邊。
三個人狼狽不堪地剛奔到地下河出口處，風便已經卷着烈火燒到了他們腳邊。老吳將抱着王熊貓的張若楠和已經被嚇傻了的錢袋兒硬生生地推入了狹窄的洞中，隨後扭頭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大火，深深地嘆了口氣：
“歡子，能不能度過此劫，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
漫山遍野的大火足足燒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逐漸熄滅。天明時分，躲在洞中的老吳三人重新鑽出了地表。
四周焦黑的土壤中，還有點點的火星閃動。大火的餘溫尚未散去，連山澗四周的岩石都被烤的滾燙。空氣中滿是刺鼻的氣味，偶爾還夾雜着不知什麼動物被燒死後，皮毛髮出的陣陣焦臭。絕壁下水潭中的蘆葦也被燒得一片焦黑，潭水被高溫蒸發得少了許多，水上漂着不少死魚。
連魚都死了，人還能活嗎？
張若楠望着這樣的景象，頭腦中一片空白，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
“少東家，咋會變成這樣？明明是老東家讓額好好照顧你的。誰知道最後的時刻，居然會是你捨命救了額嘛。”錢袋兒也在一旁抽抽噎噎地道。
“歡子，你小子不會就這樣掛了吧？”老吳立在崖邊低着頭，滿面惆悵，突然大聲吼了起來：“爺可不要來世再和你做兄弟，你他孃的再不趕緊給爺滾出來，爺回去就把你家那個鋪子給佔了，一分錢也不留給你！”
可山崖下依然沒有
任何迴應。山風吹在谷地裡嗚嗚作響，就像是什麼人在吹着憂傷的小號。
就在衆人悲痛欲絕，以爲顏歡已經不可能生還之時，張若楠懷中的王熊貓卻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領子：“小楠姐姐，你看那潭水下面，好像有東西在動。”
張若楠打了一個機靈，兩眼直勾勾地盯住水潭中王熊貓所指的地方，激動地嚷了起來：“錢袋兒，死胖子，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老吳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嘆了一口氣勸道：“小丫頭你一定是哭得眼花了。這水潭裡的蘆葦都已經被燒成了這幅模樣，歡子又不可能一直潛在水底。這樣大的火中，他怎麼可能——”
可說着說着，他卻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因爲他看見一個烏漆墨黑的人形，盪開了潭水上方一層蘆葦燃燒後留下的漆黑如油脂一般的焦炭，從潭邊的淺水裡掙扎着站了起來。
“果然是少東家！少東家他還活着，少東家他還活着哩！”錢袋兒歡呼雀躍了起來。老吳也激動地尋路向水潭的方向爬去。山崖上崎嶇難行，他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將精疲力竭的顏歡拉了上來。
“你們幾個都沒事吧？太好了！”顏歡聲音裡滿是疲憊，看來他這一夜都在忙着在山火中求生，壓根就沒怎麼睡。可他從潭中爬上來的第一件事，還是首先確認起同伴們是否受傷。
張若楠也終於破涕爲笑：“我就知道顏哥你不會死的！”
“還說呢，不知道誰剛纔哭得像個淚人兒。得了小丫頭，哭哭啼啼搞個蛋？歡子又沒事，別整得跟寡婦哭喪似的。”老吳咧着嘴譏笑道。
“死胖子，誰寡婦，誰哭喪啦？你再亂說話，我就讓你再嚐嚐奪命連環掐的滋味。”說着張若楠便又要去擰老吳的手臂。
“女俠饒命，饒命！你也知道胖爺我就是嘴不慫，爺可不是那個意思。爺是說歡子已經在水裡泡了整整一個晚上，大家也都死裡逃生了，最危險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麼好哭的？”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人家可是女孩子，愛哭關你什麼事了。”
“哎，你們倆都消停會兒吧。”可顏歡卻沒有一絲生還之後的興奮。眼神遊離不定，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