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智慧的野獸,除非爭奪種羣的支配權或者繁衍後代的權利,否則幾乎不會自相殘殺,但有智慧的人,同類相殘的原因卻有許許多多,數不勝數。
親眼看着年紀本來應該在中學談情說愛的揮灑青春,甚至在小學裡嬉戲打鬧着讀書識字的少年、孩童,在親近父輩的引導下爭先恐後的舉手爭取機會;
然後毫不猶豫的近距離開槍,將一個個不斷哀嚎、掙扎的被俘軍人後腦射穿,最後招呼同伴一起,三三兩兩吃力的將屍體滾動着丟下懸崖,張龍初禁不住把頭轉到了一邊。
他雖然從不以好人自詡,在奇物世界更是得意洋洋的化身神祗,創建宗教、傳播信仰,但多多少少還是有着普世的道德觀,顯然此時目睹的一切卻打破了人類所有的道德底線。
而在同一時間,完成了殘忍至極的‘野外教學’的孩子們,在邦都和其他山民的讚揚和帶領下,重新聚集起來,排好隊伍,興奮的走進了不遠處的林地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靜靜等着他們走遠,張龍初從草叢中站起身來,一步邁過溪流,看了看溪邊滲透進砂石中,紅白相見的血液和腦漿,撇撇嘴,含糊的喃喃說着,“就算是弱肉強食也太超過了吧,看來我的心比起魔鬼來還是軟的呢。
算了,別多想了,我可是來救人的,無論如何現在總算是找到線索了,這就是好事…”,腳步輕盈的竄進了山林中。
能夠在短短十幾分鍾內便把俘虜押來,邦都等人居住的村子自然距離小溪不遠,張龍初悄然緊隨其後的在樹叢間穿行了不足千米的距離,便看到,一片依着山勢而建,卻坐落於窪地中,被許多生長茂密的棗樹圍着的石頭房子,出現在了眼前。
望着孩子們和山民走進山村。他停住腳步,左右看了看,找到顆7、8米高的粗大杉木,猿猴似的爬了上去。在樹冠上盤膝而坐,進入了冥想之中。
無知無覺中,時間飛速流轉,太陽西落,沉入山巒底下。一輪明月則慢慢升起,將皎潔的光亮灑向羣山。
深夜時分,張龍初終於睜開了眼睛,鬼魅一般的爬下樹,輕手輕腳的潛入了不遠處的山村中。
沒有想象中全副武裝的守衛者,最多隻能居住千人的小村落裡一片死寂,窄小的道路上空無一人,他仔細分辨着空氣中飄散的惡臭和血腥味道,來到一座建在村子中心,青石造成。連一扇小窗都沒有,樣子像是倉庫的石屋前。
“應該就是這裡了…”心中默默想道,看了看鎖住屋子厚重門木的一把粗大鐵鎖,嘗試着用力一扭,卻發現憑着生物能量等級6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將鎖頭破壞。
皺了皺眉頭,張龍初遲疑着是不是化身巨狼或暴熊將門撞開,卻害怕驚動了山村的居民,惹下麻煩,畢竟按照他白天看到的場景推想,一旦驚醒了這滿村的宗教極端分子。不把人殺光恐怕根本無法離開。
而一旦他在阿普達旺山區這種民風彪悍、殘忍,處處都是新月教的狂信徒,超凡者比例遠遠高於加裡曼丹島其他區域的地方大開殺戒,很可能會惹下無窮後患。
“這種鬼地方。硬來是下下策,總不能因爲開把鎖,就去冒着和那些牛皮糖似的一輩子都甩不開,層出不窮和人拼命的宗教極端分子,結下深仇大恨的風險吧。
那也太荒誕了…”張龍初心裡想着,用手摩挲着鐵鎖。眼睛突然一亮,心念轉動下將一股冰涼的酷寒之意從手掌傳遞到鐵鎖之上。
將鎖身整個凍結後,他將掌心輸出的能量由冰轉火,化爲滾滾熱流,滲透進鐵鎖之中,就這樣冷熱交替了幾次,熱脹冷縮之下,本來堅固無比的鎖芯發出幾不可聞的‘啪啪…’響聲,斷裂開來,鐵鎖也就自然而然的被輕輕摘了下來。
之後輕手輕腳的緩緩將木門拉開,張龍初毫無聲息的邁步走進石屋,瞳孔中閃過一抹幽亮的光華,只靠着伴隨自己撒進屋中的些微月光,便將四周的情景看的分毫畢現。
目光掃過橫七豎八的被丟在牆角,手腳都被牢牢綁住,全身都是傷痕、血污,嘴巴里塞着破布,身穿勉強還可瞧出是馬來西亞正規軍軍官制服的俘虜,他一眼就辨認出了沙涌巴的面龐,頓時驚喜的一笑,急忙一躍來到了沙涌巴的身旁。
將已經毫無知覺的沙涌巴扛被肩頭,張龍初根本就沒理會其他被俘軍官的死活,快步出了石屋,剛要逃出村外,突然聽到一陣狗叫聲傳來,緊接着就見一隻肩高几近一米;
雖然瘦骨嶙峋,但純黑的毛色油亮,身長體健,滿口鋒利牙齒的大狗,從不遠處的民居院落中急速躥了出來,朝他背上的沙涌巴咬去。
張龍初剛纔溜進山村時,沒有碰到一個巡邏的武裝分子的原因,不是極端宗教分子疏於防備,而是阿普達旺山民自古就有豢養兇猛而善於山地奔跑的土著狼狗,幫助狩獵,看家護院的習慣,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人來守夜。
而他潛入時之所以那麼順利,完全是因爲修煉脈輪有成,自然而然的引發了沒有智慧的土狗的親近之心,因此它們纔沒有發出吠聲。
現在扛着身受重傷的沙涌巴逃出石屋,張龍初便等於在黑暗中點燃了一把火炬,他本人雖然還是不會引發土狗的攻擊,但沙涌巴卻引得滿村的狼犬如同撲火的飛蛾一樣,一隻只狂奔出因爲有着夜不拾遺的風俗,所以家家戶戶都不鎖門的山民院落,蜂擁而至。
“真是活見鬼了,怎麼突然間跑出來這麼多的看家狗…”動作敏捷的一個閃身,避開了黑狗的飛撲,並隨手揮拳從側面擊中它耳後,瞬間將熱能灌輸進了黑狗的腦髓中,奪去了它的生命,張龍初正過身子,突然發現有更多的大狗朝自己衝來,心中驚訝的想到。
好在強壯、兇悍的土狗再厲害也只是狗而已,憑着張龍初此時的超凡力量,即便不變身也能輕鬆應對,唯一令人擔憂的是隨着犬吠聲響起,整個山村幾乎所有人家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感覺自己很可能馬上就要陷入被極端宗教分子圍攻的險境,張龍初不敢在耽誤時間,情急之下心念轉動,口脣伸長,身形膨脹,周身毛孔長出無數毫毛,化爲巨狼的模樣,將身軀一抖。
剎那間,一股零下百度以下的極寒風流以他爲中心發散擴張,將周圍幾十只大狗冰結成了冰雕的模樣,少數幾隻飛撲、跳躍的土狗從半空中跌落下來,乾瘦的身體一下便斷裂開來,溫熱的內臟都流出了體外,瞬間失去生命。
一舉將所有的擋路狗制伏後,張龍初將從身上滑落下來的沙涌巴叼在嘴巴里,鼓盪起一股狂風包裹着自己飛速衝出了山村,很快便隱沒在了村外的樹叢之中。
十幾分鍾後,自覺已經逃出了足夠遠的距離,他在一個山泉邊停下腳步,將沙涌巴放在地上,重新變回了人形,用手捧了一些清澈、冰涼的泉水淋在了沙涌巴乾燥到開裂、發黑的嘴脣上,月光的映照下。
見沙涌巴輕輕的蠕動了幾下嘴巴,張龍初鬆了口氣,繼續捧了些水淋近沙涌巴的嘴裡,聽到他終於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開口喊道:“沙涌巴,沙涌巴你感覺怎麼樣了…”
呼喚良久,沙涌巴終於有了些反應,緊閉的雙眼,眼球急速轉動了起來,之後吃力之極的緩緩睜開,邏輯不清,氣息微弱的答道:“這,這是哪,我,我,我在哪,在,在哪…”
“你在阿普達旺山區,”張龍初輕聲說道:“我剛剛把你從那些宗教極端分子的手裡就出來,你已經脫險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很糟糕,我,我的膝蓋已經被,被那些瘋子砸碎了,身上,身上還有其它重傷,還不如死掉的好,死,死掉的好…”神情重新變得恍惚起來,沙涌巴翻了翻眼皮,下意識的斷斷續續答道。
聽到這番話,張龍初悄然嘆了口氣,知道沙涌巴已經註定將終生殘疾,嘴巴里卻安慰道:“別擔心夥計,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放心吧。”
可惜他的話卻絲毫不能給沙涌巴以慰藉,這個曾經野心勃勃、意氣風發到有些狂妄的地步,喜歡冒險,自認爲魄力驚人的軍官神智不清的,不斷痛苦的嘶啞哀嚎道:“不如死掉,我,我不如死了,死了,不如死了…”,慢慢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俯看着失去知覺,一灘爛泥似的沙涌巴,赤身**的張龍初又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了一句,“無論如何我總算是救出他來了…”,將沙涌巴扛在了肩頭,連夜朝馬來西亞聯邦陸軍地231軍在阿普達旺山區的臨時營區趕去。
因爲修行有成後智慧通達,三天繞圈跋涉的路途都不知不覺間銘記在心,他一條直路不斷前行,從深夜到次日正午,花費了接近10小時的時間便無驚無險的來到了軍營外的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