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毫無線索可言,目不視物的思索到太陽下山、明月升起,張龍初仍是一無所獲,最終不得放棄的用力搖了搖腦袋,煩躁的站起身來,打算暫時清清腦子在做打算。
這時海邊的沙灘上,已經多出了幾家點起篝火的大排檔來。
它們在火光映照之處擺上簡易的塑料餐桌、餐椅,將新鮮的海魚、蝦子、螃蟹放在鐵絲編成的烤篦上,用紅彤彤燃燒的木炭燒灼着散發出天然的腥香氣味。
遠遠聞見這誘人的味道,張龍初深呼吸着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嘴巴里喃喃自語着,“已經這麼晚了,先去填飽肚子再說吧。”穿上夾腳拖鞋,踩着細膩的海沙,懶洋洋的漫步朝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家燒烤攤走去。
“張生,又來光顧了啊,歡迎、歡迎,花啊,快把啤酒拿來。”攤子的老闆是位身材肥碩,留着大鬍子,年紀看上去在40到50歲之間的中年男人,遠遠看到老顧客上門,馬上熱情的用一口華國南部沿海地區居民特有的用詞和腔調,笑盈盈的大聲喊道。
說話間,他動作利落的用夾子把篦子上已經烤的外皮焦黃的海魚和通紅的螃蟹、海蝦夾起,放進手邊放着不鏽鋼餐盤中,小跑着放在篝火旁的一張餐桌上,“這坐,這坐,今天天陰、風冷,靠着火吃才舒服。”
話音落地,一個十五、六歲,梳着馬尾辮的小姑娘拿着瓶啤酒,一臉不耐煩的走到了老闆身旁,把酒瓶向前一送,皺着眉頭道:“爸,我不是說了嗎,今天的數學作業特別難,千萬別打斷我的思路,等寫完了作業再吩咐我做事,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唉吆,我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了女兒,”老闆接過啤酒,滿臉歉意的說道:“你去寫作業吧,爸爸不會再犯了。”
聽到這話,女孩嘟着嘴,哼哼唧唧的轉身離去,恰在此時,張龍初來到餐桌旁坐了下來,望了望女孩的背影,笑着問道:“林老闆啊,你寶貝女兒又生什麼氣了?”
“還能有麼,就是學習那點事唄,這孩子就是努力,一心的就想考上好大學,畢業找份好工作,多賺點錢,讓我和老婆享清福,”老闆明是抱怨,暗藏自豪的笑着答道:也不看她阿爸、阿媽是能閒下來,翹着腳享福的人嗎。”
讀好書,提升自己在社會中的經濟地位,進而改變整個家庭的命運,這種多數平民少年都曾產生過的質樸願望,已經距離張龍初太遠、太遠,但聽了之後卻又莫名其妙有些觸動他的心絃。
微微愣了一下,張龍初望着正要轉身離開的老闆突然問道:“老闆,聽口音你好像不是西婆羅洲的原住民吧?”
老闆左右看看見除了張龍初之外還沒上其他客人,便笑嘻嘻的長篇大論的答道:“我祖籍是華國閩南省人,11歲時阿爸賭錢賠光了家底,被貴利(高利貸)逼的帶着全家跑了路,落戶在泰國清邁。
後來阿爸還是賭性不改,兩年後就被人逼的跳了樓,阿媽靠在香蕉園裡給工人做飯養活大了我們兄妹3個,在後來呀,阿媽生病死了,我就頂替她在香蕉園裡給工人做飯,一干就是幾十年,期間結了婚,生下了女兒、兒子,負擔越來越重,日子越過越窮。
去年海華的龍初天王立國,招募民衆墾邊,我一咬牙就報了名,原來是想趁着還有點力氣,拼死拼活的做幾年苦工,給孩子們賺點討老婆、辦嫁妝的錢。
沒想到到了這裡發現地方上整天都有機器部隊巡邏,人住的別提多安心了,治安也好得很,氣候也不錯,地力還足,租地的費用也便宜,總之是哪哪都好。
所以呀我思前想後,下了決心,把全家都弄來了西婆羅,現在白天和老婆一起伺弄30畝的稻田,晚上老婆在家照顧幾個小的,我和大女兒就來海邊開這大排檔,日子過的真是越來越有奔頭嘍。”
“是嗎,”張龍初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龍初天王,不是國王而是天王嗎,聽起來你們好像很尊重海華的皇帝呀。”
“當然,龍初天王可是堪比佛、菩薩的聖賢,”老闆態度恭敬的雙手合十道:“用無私、至誠之心哺育衆生,我們這些受其恩惠的百姓又怎能不尊重、敬畏。”
看到他誠意十足頂禮膜拜的樣子,張龍初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滿足,長長舒了口氣問道:“那老闆,仰木市裡像你這樣的移民家庭多嗎?”
“大約有一半左右吧,”老闆說着發現又有客人朝海邊走來,急忙草草結束了談話,“張生你慢吃,海鮮慢慢嘗纔出好滋味。”,朝新客人熱情的迎去。
望着他走遠的背影,張龍初不知不覺間心中恍惚的升起一個念頭。“雖然這些在混亂的大時代只想平平安安活下去的可憐蟲,那小小的幸福只是我爲了站上巔峰的副產品,但看到他們的幸福,還是很令人欣慰…”
正想着,海邊的冷風突然吹起,令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張龍初啊張龍初,現在你自己還在避禍,連王宮都不敢回,還顧得上替別人欣慰嗎。
真是活見鬼了,還是仔細想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吧…”,一邊吃着海鮮、喝着啤酒,一邊眉頭緊鎖的再次陷入了深思之中。
就這樣一頓食不知味的晚餐過後,終於有了計劃的張龍初結賬離開排檔,回到自己住的木房背起一個扁平的皮包,出門沿海邊種植的一排椰樹漫步穿過城區,來到了一片荒涼無人的海灘,悄然潛入了大海之中。
之後變身爲魔狼,銜着皮包,他從海底認準方向,逆着洋流極速潛行,花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在中婆羅洲一個小漁村外登陸,緊接着騰空而起,乘風破雲來到了奧薩丁位面,前沿地帶。
在一座高聳如雲的山峰腳下落地,變回人形,眺望着遠方翻滾的赤紅色雲層,張龍初煩躁又欣喜的嘆了口氣,嘴巴里喃喃自語着,“紅雲啊紅雲,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爲了讓奇物成長,恐怕現在已經變成了殺人魔王。
可是有你在,我又擔心總有一天你會不可阻擋的將地球當成食物吞掉,就像其他先進的主位面文明描述的那樣,菌毯遍及大半個位面後將化爲一隻只恐怖的巨手,拉扯着將位面拽進紅雲空間之中…”,一躍幾十米遠的朝不遠處百萬英靈造物駐紮的防線躥去。
幾個起落,他來到聚結的鍊金生命前,頓時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英靈造物全都因爲法則的約束感應到了至高統治者的到來,紛紛從休眠中甦醒過來,恭敬的行禮。
“辛苦了我虔誠的信衆們,”面對着千百深深彎下腰關節的機械人和放低炮筒的戰車,張龍初心中升起一種怪誕的感覺,可表情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正是因爲你們的無私奉獻,才令我信仰的光芒始終閃耀於凡間。
好了距離我最近的那個信徒,去,把你們的防禦總長杜裡將軍叫來,記得提醒它別忘了帶上我賜予的那枚骷髏。”
“謹遵您的旨意,神君。”聽到這話,就在張龍初對面,距離他不過三、四步遠的一個鍊金機械人發出甕聲甕氣的聲音,直起身體,胸前、後背同時噴射出滾滾氣流,帶動着鋼鐵之軀騰空而起,朝遠方飛去。
幾分鐘後,當它回到原處時,身邊已跟了一位身着類似全身式鎖甲,顯得極爲輕便的機械外殼的英靈武士。
那武士看起來雖然又矮又瘦,全身包裹在金屬中仍然不如平常人魁梧,卻隱約透出一股沉穩如山嶽的氣勢,落到張龍初身邊,頭上的盔甲馬上自動裂開,化爲碎片貼在了肩膀上,露出乾枯的面容深深鞠躬道:“偉大的初龍之主,諸天君王,您的信衆杜裡在此參見。”
“好了杜裡將軍,你的虔誠我已經感受到了,”張龍初難以壓抑心中急切的吩咐道:“把那枚骷髏拿給我,再說說最近這段時間,紅雲入侵者的動向吧。”
“遵旨,神君。”杜裡直起身體,小心翼翼的將掛在腰間的一個獸皮袋打開,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骷髏,雙手奉上的送到張龍初面前,緊接着說道:“最近這幾十天來,那些紅雲中衝出的魔怪雖不明顯卻日見增多,不過數量仍不足掛齒…”
在他說話間,張龍初已急不可耐的抓起骷髏頭,放到下巴前,輕輕掰開了那骷髏的嘴巴,竭盡全力放出呼嘯之聲的深深吸氣,將那骷髏頭七竅中滾滾冒出的黑白雙色煙霧,點滴不漏的吞進了腹中。
這一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鍾才終於結束,即便張龍初的毛細孔因爲修煉脈輪秘術的關係也可以呼吸,能將體內多餘的氣體排出,肚皮仍然撐的像面大鼓般高高隆起,似乎馬上就會撐破一樣,樣子顯得非常恐怖,但臉上卻浮現出歡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