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李慶送走三人，黃宣回到臥室又打電話給李生剛，問道：“鋁廠怎麼樣了？”
李生剛正在筵席中，電話裡一片喧鬧，他趕忙兩步跨出了包間，才大聲說：“老闆好啊，鋁廠運行正常，職工們情緒還好，就是有點虧錢。”
“虧錢是我的事。”黃宣根本不關心這個，他笑笑道：“最近有沒有人找你的茬？電廠呢？”
李生剛嘿嘿一笑，道：“正和供電局的人吃飯呢，我們現在稱兄道弟的，哪能有什麼事。”他向四周看了看，又小聲道：“不過老闆，前天開始工廠停工，但電費呼呼的漲，我這正在解釋呢。另外今天剛停了電，什麼事都幹不成，我就請人家吃個飯。”
這自然是洛林的功勞，黃宣心裡想着洛林乾的好事，道：“停電和我們無關吧？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了，這一次聽說是南京市的輸電線路總體崩潰，說是要排查，但你看看，咱區排查的人和我正喝酒呢，不過咱們廠附近的變壓器報廢了，可能要停工一段時間。”
“停就停吧。”黃宣根本對這個古老的工廠能產生利潤不抱希望，他抿着嘴想了想道：“李生剛。”
“哎！”
“你平時出門有沒有打過黃家的牌子？”
“我哪敢呢，您不是不讓用嗎？”
“那有人知道不？”
李生剛貓着腰笑笑道：“說實話，人家知不知道我真不敢說，這有心人要知道的也都知道，反正我是沒告訴過人。”
“那就行了。以後也不準用，知道不？”黃宣聲音有些嚴厲，李生剛立刻兩腳繃直，道：“是，一定不用。”
黃宣也覺得有些好笑，輕笑一聲道：“不用那麼嚴肅，你知道就行了，這兩天你多辛苦一些，我已經讓人給你再撥100萬辦公經費，你自己想辦法入賬吧。”
“多謝了您。”聽到辦公經費四個字，李生剛身子骨頓時輕了起來，渾身的毛孔都舒坦了起來，比什麼按摩桑拿都帶勁，自從黃宣發了話，他在這工廠就是太上皇，只要搞定那些找茬的，剩下的不都是自己的？
黃宣早知道李生剛沒少摸錢，但他卻不在意。在家的時候，沒少聽過誰誰誰貪了多少的話，有時候頭天聽老媽說誰挪用了公司的錢，第二天又說誰幹的好，他現在也明白，要讓李生剛不貪也容易，麻煩洛林天天看着，然後隔兩天給他提個醒，再敲打敲打。但這成本且不去提，那廝的工作熱情也就不用想了
對黃宣而言，洛林能夠平安回來就是最大的依仗，他心情正好，聽見李生剛的興奮勁，也就笑笑道：“今天你老闆我高興，一會再發10萬塊花紅給你，就這樣吧。”
“謝謝老闆。”李生剛這句話卻又小了聲，他正摸着腦袋想，這10萬塊花紅的意思是不讓我再拿廠裡的錢了？還就是獎勵呢？
另一邊，黃宣哪知道李生剛的那點心思，放下電話，馬不停蹄的打開房門，對李慶喊道：“慶哥，你幫我問問張榮，和他約一下，我想見見他們的總裁餘立信，看方便的話，讓他和於廷黎也一起過來。”
“好。”李慶立刻跑去打電話了，西黃實業原來就是四方集團的子公司，後來和黃氏基金換股後，原來的總經理就回了集團，而現在的總裁餘立信更是黃氏的臨時認命，實際的掌權人則是原本的副經理張榮和於廷黎。
西黃實業所謂的實業其實只做進出口貿易，順便參與docas公司的經營，市值將近兩億美金的企業，只有區區二十餘人，倒是精簡的很。
做完這些，黃宣長噓了一口氣，對洛林笑着道：“我現在可是要把所有錢都花了，你可要爭氣些，別被別的時空基地給消滅了纔好。”
“放心吧，我們處於時空荒漠，除了意外闖入的時空旅行者，很難再遇到其他人了。”
“那最好，每天3億美金誰受得了。”黃宣打着哈欠道：“明天我會讓西黃和docas公司談談，單獨分配我們一個碼頭，等到原油和乙醇到港後，上岸你就直接拿走，這段時間就先從碼頭上取電。只要你把電腦信息處理好，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其他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洛林很實在的道：“好。”
一輪電話打完，黃羣盛還未回家，黃宣也不睡覺，直接鑽進了洛林的基地，看着那白中泛藍的牆壁，心裡一下平靜了下來。
也許，在黃宣心中，自己在巴西的唯一依靠就是洛林吧，或者說，自從他來了巴西之後，他也只能依靠洛林了，而這種原本穩定而自得的依靠突然間的消失，令他隱藏在內心的不安突然膨脹了起來，甚至大大的超過本來的程度。
坐在時空基地的休息室中，黃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問洛林：“這個基地以前有很多人吧。”
“是的。”
“他們都回自己的時空了？”
“是自己位面。”洛林糾正道：“p112是標準位面的殖民位面，在時空震盪前夕，他們返回了標準位面。”
“那標準位面現在怎麼樣？怎麼沒有聽你說過。”黃宣將一隻胳膊放在腦袋下，輕輕的問着，彷彿在與家人談話一般。
洛林的聲音彷彿遠遠的傳來：“我也不知道，低級別基地是無法進入高級別基地探查的，不過標準位面應當沒有被時空震盪摧毀。”
“這裡被摧毀了？”
“p112的確被摧毀了。”
右手輕輕的放在胸口上，雖然自己確定無疑的是存在着的，黃宣仍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用書上的說法，大概就是傷感吧，或許是一種對可能是共同命運的傷感，用兔死狐悲來形容也不算大錯。
聽着自己的呼吸聲，黃宣很勉強的笑笑，彷彿笑給洛林看的一般，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道：“洛林，你說緩衝帶的能量決定可以進出位面的次數，那按照什麼蝴蝶理論，閃閃翅膀，再過好多年，那段時空不就崩潰了？”
洛林不屑一顧的道：“當然不會，因爲蝴蝶效應理論本身就不適合應用於時空理論中？”
“那是爲什麼？”黃宣一下子好奇了起來。
洛林首先搜索了蝴蝶效應道：“蝴蝶效應是氣象學家愛德華羅倫茲（edwardlorenz）1963年在一篇提交紐約科學院的論文中分析了這個效應。‘一個氣象學家提及，如果這個理論被證明正確，一個海鷗扇動翅膀足以永遠改變天氣變化。’在以後的演講和論文中他用了更加有詩意的蝴蝶。對於這個效應最常見的闡述是：“一個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此效應說明，事物發展的結果，對初始條件具有極爲敏感的依賴性，初始條件的極小偏差，將會引起結果的極大差異。”
“但是。”洛林繼續道：“這個效應的基礎是對各種關係的緊密聯繫的恆定假設，也就是說，他假定在所有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這場龍捲風就會發生，但他並沒有說明，這種關係受到影響之後會怎麼樣，而實際上，應用於時空理論，由於緩衝區的存在，蝴蝶效應是不可能發生的。”
“難道未來不是確定的？”黃宣奇怪的道：“你不是一直說相似度嗎？”
“那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相似度是一種相似，而不是相等，相似度是針對於社會和歷史的，不是個人的。”洛林糾正道：“你可以這樣想，每年太平洋上有多少場颶風，那麼有多少隻蝴蝶？每隻蝴蝶都會引起一場龍捲風？”
“人家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可能而已。”黃宣在維護自己這個時代的理論。
“當然，只是可能而已。”洛林很平淡的道：“那麼假設蝴蝶效應存在，黃宣，你覺得3000萬年前的一隻恐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他可能吃掉我的哺乳動物祖先。”
“他不可能吃掉所有哺乳動物對嗎？”
“大概吧。”
“所以哺乳動物仍然存在，你也存在。”
“我不存在了，我的祖先被吃掉了。”
“不是這樣的。”洛林很仔細的道：“黃宣，你之所以是黃宣是由於你的社會關係而決定的，你母親生了你，你是黃羣盛的兒子，所以你是黃宣。而不是因爲其他。我們剛纔說的其實就是廣爲流傳的外祖母悖論：假設你能穿梭於過去未來,你到以前殺了你的外祖母,可沒有外祖母,哪有你呢?沒有你,你怎麼殺你的外祖母?那麼我告訴你，你之所以是黃宣，不是因爲一個精子和卵子的作用，而是因爲教育的作用，教育使得你滿足了時空對於黃宣的需求。我指的是時空的需求，人們總是習慣以自己爲中心，但對於位面而言，每個時空都是相對獨立的存在，你所在的時空與你外祖母所在的是兩個時空，它們之間只要可以相互聯繫，就沒有問題了，時空只關心這之間的聯繫，如果你殺死了你的外祖母，對你當然有影響，但這種影響，時空當然是可以進行消減的。”
洛林囉哩囉嗦的說了很多，他是鐵了心要解決黃宣這個問題：“簡單的說，就像是你在中學學習過的物理知識一樣，兩個小球相撞，結果如何？我們不關心在這個過程中的問題，只關心結果，只與能量有關，明白嗎？”
“不很明白。”黃宣想了想，還是用例子道：“我的祖先被吃掉了，那麼不管是我老爹還是我都不存在了啊。”
“但對於這個社會而言，黃宣或者張宣或者李宣又有什麼區別呢？沒有四方集團，還會有其他的集團，如果他們經營相同的業務，做同樣的工作，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是沒有關係的，你的位置會被一個接受了同樣教育，得到同樣生活經驗的人來取代。”
“但思想是不同的。”
“思想來自於生活經驗和教育。”
黃宣抿着嘴，在那裡想着，洛林又道：“黃宣，那麼你認爲3年前，如果有人殺死了你父親，對你會有什麼影響。”
“垃圾嘴。”
洛林道了歉，又道：“這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影響，而且可能影響黃家的決策，甚至對這個時代造成影響是嗎？”
“當然。”
“那這就與蝴蝶效應理論相悖了。”洛林用很慢的語速道：“蝴蝶效應相信，初始條件是極爲敏感的，初始條件會引起結果的極大偏差，並且是一種放大效應。但我剛纔已經說了，實際上，在時空中，越是相近的時空，所造成的影響纔會更大，是一種遞減效應，現在清楚了嗎？？”
“不很明白。”
“好吧。”洛林從來都是很耐心的道：“對於一個位面的時空而言，假如哺乳動物都死完了，那麼這顯然會影響到數萬年後的今天，但這可不是蝴蝶的翅膀，這纔是颶風，颶風造成了較小的颶風。而對於蝴蝶翅膀扇動的氣流，顯然有無數的氣流在進行影響，而這種影響越是向後，則越是微弱。在時空理論中就是，你可以認爲，時勢造英雄，也就是陳勝吳廣之所以有名，是因爲他們第一個揭竿而起，但哪怕這兩個人因爲哪隻蝴蝶改變了，劉勝朱廣同樣會揭竿而起，這對你有影響嗎？”
“沒有。”黃宣像個小學生似的回答。
“但對於陳勝吳廣的家人、身邊的人，後輩會有影響，這不正說明蝴蝶效應在時空理論中是自相矛盾的嗎？”
“所以呢？”
“矛盾的就是有問題的，就是錯誤的。”洛林很直接的道：“此外，由於位面時空間的聯繫紐帶是能量，而一切時空間關係的發生最終都是能量關係，所以緩衝帶是必須存在的，優勝劣汰，越是高能量的緩衝帶才越安全。”
“那有什麼用？”
“儘量縮減你所謂的蝴蝶效應的影響，如果有一隻不應該存在的蝴蝶扇動了翅膀，那麼就使用能量，在未來的各種風向關係中，將這股風消於無形。”
“那怎麼可能做到？”
“假如相對於每一個蝴蝶造成的原子移動，都有相反的原子移動與其動能相抵消，不就可以做到了？”
“這麼複雜？能做到嗎？”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但隨着時間的移動，這種影響自然會逐漸消減。你只要知道，爲了維持位面的正常運行，緩衝帶需要有最基本的能量，爲了消除各種影響，緩衝帶會消耗能量，而爲了防止時空震盪的發生，緩衝帶所擁有的能量一定要超過基本能量，明白了嗎？”
“隨便吧。”黃宣聳聳肩，他覺得今天實在是太消耗腦細胞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時空旅行者到達p112或離開p112必然造成p112能量消減，而爲了保證緩衝帶的正常，就要獲得能量。”
“怎麼獲得？”
“改變其他位面時空，造成其能量消減，而消減的能量則會進入造成影響的位面，也就是我們。”
黃宣臉一白，道：“你不是說那是戰爭嗎？”
“大規模的當然是戰爭，小規模的就不是了。”
黃宣使勁的搖頭，他怎麼沒發現洛林有戰爭販子的潛力。監守者閣下也不相逼，放黃宣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