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大陸西北域,朱留郡,臺金府,快賢城。
城外六十里,綿延數百里、飛禽走獸無數的莽蒼山脈外圍中的某處。
白雲悠悠,烈陽高照。
一座高達百丈且頂端十丈部分如鷹嘴,其他部分奇異回陷的古怪奇險懸崖下,數十具白骨或完整、或殘破地散落於各個方向,令本應是溫暖如春的谷底顯得陰冷、森然、淒涼。
就是這樣的地方,在靠近崖底的一棵樹皮粗糙厚實、斑駁,樹身卻是粗大得哪怕數個成年男人都難以環抱的巨大古樹旁,一個十四五歲身形魁悟的少年呈“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在那足足有一人多高的草叢中一動不動地趴着。
少年身上的粗麻布青色衣衫已有多處被掛破、撕爛,近十處橫七豎八、或淺或深、或鮮紅或暗紅的傷口就這樣暴露在斑駁的陽光下,看起來慘不忍睹,頭則倒扣在草叢裡,面孔朝下,不知生死。
好半晌,少年終於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然後,他的右臂緩緩地挪動了一下,腦袋也朝右手的方向轉去。
…………
幾分鐘後。
曾義昊忍着全身的傷痛,強行掙扎着從一人高的茂密草叢中爬起來,再一屁股斜靠在粗壯古老的樹身邊,先是呲牙裂嘴了好一陣,待那全身的疼痛稍減,才朝上一翻白眼:“尼瑪!這個身體真結實,從百丈高的懸崖下摔下來,四肢居然沒有骨折,只有一根肋骨斷裂,簡直是奇蹟!可爲什麼要老子才穿越就遭這種罪?”
前世那麼多的網絡小說沒有白看,他現在很肯定,自己被那股來勢洶洶的泥石流淹沒之後,就穿越到一個新的大陸,而且是靈魂穿!
他本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地質工作者,而現在這個身體,卻是明顯只有十四、五歲!
少年的記憶已經被曾義昊融合接收,知道這個世界崇尚武力,普通的武者如玄徒、玄士、玄師,因爲能夠在體內練出一種玄氣,開碑裂石不在話下,高強的武者如玄大師,玄尊、玄大尊等,則能翻江倒海,隔空打破堅實的城牆,壽命也直接延長上千年。不過這裡雖然武風甚盛,能在體內練出玄氣從而成爲武者的人卻甚少,一百人之中也就那麼十來個。
少年也叫曾義昊,今年十四歲,幸運的是練出了玄氣,不幸運的是,少年資質很差,僅爲八品,哪怕再努力,將來的成就也極爲有限。
少年自小未見過母親,一直與同樣是武者的父親一起住在附近快賢城裡一個四百來平方米的兩進宅院裡,從五歲起開始習武,性格沉默木訥,人也有點笨,如今九年過去,同時修煉的八品資質少年至少是四階、五階玄徒,一些悟性較高但資質比他低的九品資質少年也都修到了四階玄徒,他卻依然只是三階玄徒,所以周圍的武者都不屑地嘲笑以前的曾義昊爲“廢物”。
其父曾慶武是五品資質,但多年前便受了毒傷,至今未能痊癒,修爲也從原來的玄師後期跌回了目前的玄士中期,導致家中經濟日漸拮据。
數日前,少年偶爾打聽到這處名喚“百丈死”、玄大師以下的武者摔落後十之八九都是身死的極險懸崖的半山腰,有一種四品的祛毒靈藥喚紫極背菘,可以治老父的毒傷,便一路跋涉來到懸崖頂,結果攀下來時被數撥二級赤羽靈鷹兇猛地攻擊,招架不住,不幸跌落懸崖活活摔死,卻將這個身體拱手讓給了來自地球的曾義。
“尼瑪!”曾義昊忍不住搖頭:“這些人真勢利!不就是比較差的八品資質麼,又不是不能修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啊!犯得着像是看白癡一樣地嘲笑?”
“你自己也沒用,除了悶聲練武,什麼也不會,連別人踩到頭上都只能默默地忍讓,沒有一點男子漢的勇氣,也難怪別人會嘲笑你。要是我,誰敢笑我,我就揍誰,打不回就用兵器,兵器打不過,就算是重傷也要狠狠地咬下對方一塊肉,讓別人知道,想要嘲笑我,就必須要付出一定代價!”
男人可以沒有強壯的身體,但一定要有堅強的意志、克服困難的毅力,勇於和惡勢力爭鬥的勇氣!
發了幾聲牢騷,感覺臟腑處的疼痛似乎越來越厲害,曾義昊剛剛生出的慶幸便再度消失,臉色也嚴峻起來。
內臟肯定是嚴重受創,先前這前身落地後吐了滿口血,現在嘴裡還有強烈的血腥味,只不過應該還不到那種大出血或者內臟粉碎無法醫治的程度,還有救,只要能及時找到治療的藥。
毫不遲疑地伸手入懷,曾義昊很快摸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玉瓶。這瓶止血生肌膏因爲相當貴重,前主人是貼身存放,所以此刻瓶子並沒有裂。他忙從瓶中倒出少許的膏狀物,忍痛將身上幾處刮傷和擦傷、啄傷的傷口一一塗上。
這止血生肌丹比前世的特製雲南白藥還要有效,藥膏塗上去後便是好一陣的清涼,不過數十個呼吸的時間,皮膚上的刮傷就開始長出新的肉芽和新皮,令曾義昊疼痛大減,不過嚴峻凝重的臉色並沒有好轉:“這藥雖然靈效,卻只能治外傷,對內腑的傷無效。我必須儘快找到治內傷的龍虎回氣丹!可惜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嗯,不對!”
一段短暫得只有幾秒的記憶突然在腦海裡浮現:摔落懸崖……數十堆白骨毫無規律地散落在崖下的谷地中,因爲距離的迅速拉近而不斷被放大,看起來陰冷而令人頭皮發麻……。
這是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先前驚慌絕望摔落懸崖後的所見!
“是了,這裡是出了名‘百丈死’,數千年來不知有多少玄大師級以下的武者在此不慎墜落身死,從而屍骨累累,導致這裡有一股消散不去的陰冷煞氣!”
轉瞬間,曾義昊那皺得緊緊的眉頭便迅速舒展,目光灼灼:“既然是意外摔死,那他們的身邊或多或少都……。”
雖然現在這些高手都已經化爲森森白骨,讓普通人見而膽寒,但曾義昊前世搞地質堪探,有時也客串一下考古助理,沒少摸死人骨頭,早就習慣了,所以此時便把療傷的主意打在這些白骨上:“反正你們也死了,不如貢獻出你們的傷藥來救我!”
據說這個“百丈死”谷底是封閉的,只有一個迷宮似的山洞通向外面,裡面的岔道多得很,如果不想辦法儘快養好身上的內傷,曾義昊根本就別指望能在迷宮式的龐大山洞裡找到正確的路回到家,更有可能因爲傷勢得不到及時醫治而迅速惡化,鬱郁病死!
拿定主意,曾義昊咬牙掙扎着起身,擡頭望望那內陷回收的崖身,回到崖底估算了其到谷地的斜度,再又捂着斷了一根肋骨的右胸,一步一步喘息着以腳步測量了太陽通過懸崖上那個往回斜下的位置照來的陰影,按正弦定理,算出從上面摔下來後,可能會摔落的距離,並按東、北、西、南的順序和每個方位的特定景色,將整片谷地定好方位和區域,然後就準備開始搜索各個區域。
“累就累吧,疼就疼吧,保命要緊!我,絕不能剛穿越就病死!”而且,在搜索的過程中,他也可以參考該方位的土質特徵來大致判斷那個出口的山洞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