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書站在家門前,一顆心砰砰砰的狂跳不停。
深吸了一口氣,巧書伸手敲響了房門。
“誰呀?”屋裡的王淑芬扯着破鑼嗓子問道。
“阿姨是我!”巧書用細弱蚊蠅的嗓音說道。
“誰呀?怎麼不說話?要是收衛生費的就免了吧,我是不會交的,我樓道里的衛生不用你們搞,我自己就可以收拾的啦!一年沒見過你們打掃幾次,衛生費貴的嚇人,哦呦!要吃人啦!六十,虧你們要得出口!”王淑芬在屋裡忿忿的說道。
“阿姨,是我,吳巧書,吳應天的女兒!”巧書提高嗓音說道。
“誰?吳應天的女兒?你不是知道你爸把房子賣給我了嗎?你又來我這幹什麼?”王淑芬尖銳的嗓音差點刺穿巧書的耳膜。
“阿姨,你開開門,我有點兒事兒想跟你說!”
“有什麼話就在外面說好啦,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安壞心!”王淑芬翻了個白眼說道。
“您不開門,我給你買的東西怎麼給你啊?”
聞言,王淑芬的嘴立馬咧到了耳朵根“哦呦!來就來嘛,還拿什麼東西呀!這孩子,真是敞亮!”邊說邊打開門,貪婪的眼神在巧書的身上一掃而過,貪婪的盯着巧書手裡的大袋子。
“阿姨好!”巧書站在門口禮貌的對王淑芬說道。
王淑芬一把搶過巧書手上的袋子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起來。
“阿姨,我可以進去嗎?”巧書看着王淑芬怯怯的問道。
“啊?你還要進來啊?”王淑芬拿着袋子堵在門口,沒有讓巧書進門的意思。
“阿姨,我還有事兒沒跟你說呢!”巧書搓着手說道。
“哦呦!我以爲你是專門來給我送東西的呢!原來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王淑芬斜了巧書一眼說道。
巧書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怪不得一把年紀了還是孤身一人,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啊!
“你也別進去了,有什麼屁就在這放吧!地我剛收拾乾淨,你爸也真夠可以的,好好的一個家,讓他造得這麼狼,都快下不去腳了!我從搬來一直收拾到現在,剛把客廳收拾利落,裡面那兩個屋還沒來得及整呢!你別進去再給我踩埋汰了!”王淑芬一臉嫌惡的說道。
巧書聞言,掃了客廳一眼,她沒看出半點收拾過的痕跡來,原先平整的地板革被菸頭燙出了好幾個窟窿眼兒,不用猜就知道是王淑芬的傑作,五塊錢的廉價菸頭扔得滿地都是,王淑芬有力的大腳一擡一落之間,激起了一地的菸灰。這還不算什麼,令巧書瞠目結舌的是,滿是油漬的碗和盤子散落的疊摞在桌子上,最上面的盤子裡已經長了一層黑毛。
巧書胃裡一酸,險些吐了出來。
“看看看,看什麼看?有屁快放!我待會兒還有個飯局,沒時間跟你在這瞎耽誤功夫!”王淑芬雙手掐腰,已經擺出了要攆人的架勢。
巧書深吸了口氣對王淑芬說道“我想搬回來住!”
王淑芬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嗤笑道“回來住?你以爲這裡還是你家啊?拜託你搞清楚,房本上寫的可是我王淑芬的名字,現在這套房子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你喝多了吧你!”
“我不會白住!我會照顧你的衣食起居,吃飯的錢我自己掏!”巧書看着王淑芬說道。
“那房錢呢?你去哪租房子不得掏房錢?房錢你打算給多少?”王淑芬對巧書做了個捻錢的手勢。
“家裡所有的活都我來做,可以抵房租嗎?”
王淑芬冷笑了一聲,拽着巧書的胳膊就把她往門外推,邊推邊罵道“你痛快給我滾蛋吧!玩心眼兒玩到老孃頭上來了,你也不打聽打聽,從來就只有我王淑芬玩別人的,你個丫崽子,毛還沒長全就敢跟我談條件,滾!”
巧書雙手死死的抓住門框,王淑芬使出吃奶的勁也沒能往外推出半分。
“媽了巴子的,沒看出來啊!你個丫崽子沒有多少肉倒還挺有勁的啊!你以爲我整不了你是不?我找人治你!”王淑芬說着掏出了兜裡的電話,撥了串電話話碼,電話通了之後,王淑芬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拍大腿嚎道“全哥,你可得給我做主啊!吳應天那老不死的把房子賣給我的時候可沒說他還有個拖油瓶啊!現在拖油瓶霸佔了我的家,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纔給全哥你打電話,全哥你要爲我做主啊!”
巧書今天算是長見識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不講理的女人。
電話那頭的全哥不知道說了什麼,王淑芬立馬破涕爲笑“行行,有全哥你出面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在家等着你哈!你快點啊!”
掛了電話,王淑芬用手擤了把鼻涕,揮手粗鄙的一甩,甩到了滿是菸頭的地板上,然後手放在衣服上來回的蹭了蹭,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說“有種你就給我等着,看全哥一會怎麼收拾你!”
巧書不停的上下輕撫着胸口,還好她中午吃得不是很多,否則真就要吐了。
王淑芬看巧書不停的撫着胸口,得意道“怎麼?怕了?現在就是你想走我也不讓你走了!”說着,大手一擡,彭的摔上了房門。
房頂隨着房門的關上顫了兩顫,巧書閉了閉眼,很難想象自己要怎麼跟這個女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巧書轉身走到窗臺前,將黑色的窗簾拉開,陰暗的小黑屋頓時鋪滿了陽光。
“你做什麼?誰讓你把窗簾拉開的?你給我拉上,立刻馬上!”王淑芬指着巧書氣急敗壞的說道。
巧書就像沒聽見一樣,打開窗戶,呼吸着混和着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氣。
“我叫你拉上你聽見沒有?”王淑芬咻的朝巧書撲了過來,大手用力拽着窗簾剛要拉,窗簾從窗戶上掉了下來。
面對王淑芬吃人的眼神,巧書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說道“這跟我沒關係,是你自己把它拽掉的!”
“我掐死你這個小賤驢蹄子!我讓你跟我擰巴!”王淑芬雙手箍住了巧書的脖子,狠狠的掐了下去。
“咳咳,你幹什麼……放手……”巧書抓着王淑芬的手,使勁向外掰着,一張俏臉憋得通紅,呼吸越來越急促。
“你媽生下你,就是讓你給人找不痛快的嗎?你怎麼不跟你媽一起死了呢!”王淑芬惡狠狠的看着巧書咬牙切齒的說。
聞言,巧書額頭上青筋暴起,猛的掰開王淑芬箍在她脖子上的手,紅着眼睛說道“你說我可以,但不許你說我媽!”
“我就說,你能把我怎麼樣?你媽就是個下賤胚子,生出你也是個下賤胚子!”王淑芬說着就要伸手去拽巧書的頭髮,巧書往旁邊側了下頭,王淑芬撲了個空,腳下絆到了巧書掉在地上的包,一個趔蹶,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了她剛甩在地上的鼻涕上。
“你個小賤人!居然敢陰我,我……”王淑芬正要掙扎着起身,門外傳來了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王淑芬,你在家嗎?”
聽到全哥的聲音,王淑芬的臉在褶子簇擁的下綻開了陰辣的笑容“哦呦!全哥到得可真快,死賤人,待會兒有你好果子吃!”
巧書面無懼色,家都沒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磁拉!王淑芬將肩膀處的衣服撕爛,又用手揉亂本就凌亂的頭髮,站起身,甩掉一隻腳上的拖鞋,對着鏡子欣賞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學着跛子的樣子,一瘸一拐的去開門。
王淑芬哆嗦着手將門打開,在看到門外站着的阿全時佯裝要倒,被阿全一把扶住“王淑芬,你這是怎麼了?用不用我帶你去看醫生啊?”
王淑芬撫着頭,帶着哭腔說道“我上輩子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孽哦!這輩子居然被一個毛還沒長全的小丫頭打得滿地找牙,你看她把我打的,衣服都給我撕爛了,這是我最貴的一件衣服,撕成這樣,我還怎麼穿出去見人啊!”
聞言阿全鬆開扶着王淑芬的手,將巧書拽向一邊問道“她衣服真的是你扯爛的嗎?”
巧書沒想到王淑芬口中的全哥居然是龍哥的鐵哥們阿全“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我相信!”阿全說完轉頭對王淑芬說道“巧書是我朋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事兒就算了吧!”
“什麼?算了?那我的衣服,還有我這拖鞋,這可是羊絨拖鞋,很貴的,還有我這頭髮,888做的,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算了?”王淑芬不依不饒道。
“那你打算怎樣?”阿全皺着眉頭,雙手環胸看着王淑芬問道。
“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再說這丫頭還是全哥你的朋友,醫藥費我不多要,給我兩千塊錢,我跟她的帳一筆勾銷!你看咋樣?”
“兩千塊錢?你吃人啊!你身上那件洋破爛也能叫衣服?門口要飯的都比你穿得好,再說那衣服是你自己扯爛的,你以爲全哥傻啊!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呢啊!”巧書小臉氣得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