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女兒因她的眼淚而止住了哭泣,小小的宋青青像是好奇般伸手抹了抹母親的淚水,林曉青破涕爲笑,輕蹭了蹭她的小手。
她搞不懂,自己的上輩子是怎麼搞的?怎麼忍心厭惡、憎恨一個這麼可愛又貼心的孩子?更何況,這還是她和北川之間愛的結晶。
曾經有人說過,爲人父母的耐性,與晉升父母時的年紀有關,於是許多人都勸她不要衝動生子,當時她才二十歲出頭,正是年輕氣盛、自我感覺超好,貪新鮮,愛玩愛炫的年紀,對此一說當然置之不理,並且對自己的母性有十足的信心。
豈料她失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一敗塗地。
如今,她的靈魂已經走過三十八個年頭,老天爺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她重新能夠把西西抱在懷裡。就算只是一場夢也好,她終於相信那句話是真的。
“這一次,媽媽一定會好好疼你、愛你……”她吸吸鼻子,呢喃着,“我發誓,這一次媽媽一定不會再離開你……”
那女人到底在幹什麼飛機呢?
雙手託着下巴,宋北川盯着廣告策劃文件,心思卻明顯不在這上面。他腦海裡面不斷出現林曉青的臉,以及那一桌不尋常的食物。當真只是外賣嗎?他皺着眉頭,半信半疑,他知道妻子沒能力做出那一桌東西,可也沒笨到相信真的有人送那樣子的外賣早餐。
先說說那份烤麪包吧,麪包上是新鮮的生魚片,拌着切成丁的洋蔥、青椒、胡蘿蔔,在塗上少許清爽而不膩的黃油,最後鋪上一層薄薄的牛肉片,再看看那一碗湯,雖然裡面放的全是平常的蔬菜,但湯底濃郁甘甜,燉菜滑嫩鬆軟,幾乎入口即化。
嘖嘖……他的味蕾已經開始懷念起那滋味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勁,居然開始幻想今天晚上的餐桌上,會出現什麼?
突然,有人敲了敲桌面,宋北川嚇了一跳,頓時如夢初醒,驚慌地擡起頭來。
“哦,是你?”是韓瞳,
公司的策劃總監,“你嚇到我了,怎麼不先敲門?”整理好心情,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點心虛。
“拜託,我有敲呀,是你自己沒聽到。”韓瞳輕哼一聲,故作不悅,接着道:“幹嘛?在偷偷做什麼壞事嗎?”
“唉,能做什麼壞事?還不就是在審這些草稿。”他深呼吸,輕咳了聲,試着讓自己表現得像是平常一樣。
可韓瞳不只是員工,她對他太瞭解了。他倆打從高中就相識,大學也恰好考上同一家,同一系、同一班,兩個人的交情漸漸深厚,最後更是進入了他所創立的公司裡上班。
“少來,你以爲你瞞得過我?”她嘴角輕笑着,將手中的文件夾擺到他桌上,然後拖來一張椅子,坐到了他身旁,“說吧,到底怎麼了?你從早上開會就一直心不在焉。”
宋北川笑出聲來,似乎也習慣了她的機靈,“你覺得……”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麼樣的原因,會讓一個女人好像……好像被附身了一樣,整個人都變了個樣?”
韓瞳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問:“你是指你老婆嗎?”
他一呆,尷尬地笑了。
韓瞳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道:“唉,女人嘛,偶爾總是會耍耍心機、想引起你的注意。”
“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她平常根本懶得理我,何必大費周章引起我的注意?”她巴不得他最好變成隱形人。
韓瞳聳聳肩,不以爲然,“代表她其實還愛着你?”
聽到這話,他哼了聲,問道:“她?愛我?別傻了,她纔沒那種閒工夫。”照顧孩子已經磨去了她所有耐性,將她徹底變成了一個冷漠無感的妻子。他曾經試着挽救這段婚姻,可是無論他做什麼,林曉青總能輕易將他推開,並且越走越遠……
“曉青做了什麼改變嗎?”韓瞳突然反問。
“呃?”他回過神來,側頭想了一會兒,“就……突然變得很……溫柔。”
“溫柔?”韓瞳皺了眉,這兩年來,她當然知道宋北川的婚姻生活有多糟糕,所以當她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心裡瞬間有了另一種猜測。
“好啦,你知道我不擅長表達這種事情,”宋北川接着說,“總之,她看我的眼神變了,對西西的態度也完全不同……唉,該怎麼說呢?她好像變得比較疼愛西西,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那樣把我當做仇人,甚至還會特地早起替我做早餐……”他好像是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大串。
“我懂了。”她突地打斷了他的話:“她是不是有了外遇,出軌了?”她身子向前傾了些,像是在說着悄悄話。
韓瞳的話讓宋北川愣住了,外遇?出軌?怎麼可能?帶着一個孩子怎麼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不可能。”他斷言。
“你沒聽過這種理論嗎?”韓瞳卻笑了出來,彷彿笑他的天真,“有一種說法,大致上是說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外遇、出軌了,基於犯罪感作祟,所以對待另一半會突然特別體貼。”
他停了有些嗤之以鼻,“這理論是有道理沒錯,可是西西還那麼小,出門總要帶着她吧?帶着一個嬰兒能搞什麼花樣?”
“嘖嘖,你真是太小看女人了,”韓瞳搖搖頭,像是唾棄他似的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種叫臨時托兒中心這種東西嗎?再不然也有臨時保姆吧?她當然可以把西西暫時託人照顧,然後開開心心去約會啦。”說到這裡,她自覺好像說得太直接了,主動停了下來。
聽着這樣的話,宋北川啞口無言,真的是這樣嗎?她真的會把西西撇道一邊,自己跑去跟男人約會?光是想想自己妻子挽着其他男人的畫面,一股火氣便衝了上來,他幾乎想抓爛眼前那些無辜的文件。
“好啦好啦,我只是亂說的,你幹嘛那麼認真?”韓瞳笑了出來,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然晚上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他瞥了她一眼,“你呀,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