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叩一躬

“稟太后、皇上,臣以爲這些元軍士兵留着始終是個禍害,不僅白白浪費我們很多糧食,萬一哪天他們集體譁變,那時我們將有滅頂之災,不如全部殺之,以絕後患。”張世傑義正言辭的說道。

張世傑話音剛落,文天祥就走出隊列,大聲說道:“太后、皇上,臣以爲萬萬不可殺俘啊,我們大宋目前已經快要山窮水盡了,軍隊是我們眼下最大的依仗,這些降兵都是漢人,只要我們對他們曉以大義,然後打散分到各軍中與我們的士兵一起訓練,假以時日,必能爲我所用。而且如果我們把他們全部殺了,我們落得個殺俘的名聲,日後還有誰會投降我們?今後的戰爭將會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啊!”

“文丞相,你剛纔也說要假以時日,那麼這個時日是多久呢?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可眼下元軍會給我們時間來訓練這些降卒嗎?”張世傑冷冷的問道。

文天祥正要反駁,楊太后忽然說道:“愛卿不必再爭了,哀家已有主張,現在議議我們接下來是北上攻元還是繼續留守崖山?”

張世傑見文天祥要開口,立即搶着說道:“太后明鑑,臣以爲元軍自上次大敗,水軍已基本損失殆盡,而我軍雖經大勝,但士氣尚未恢復,所以此時應繼續固守崖山。”

“臣同意張太尉所說。”陸秀夫這時候站出來力挺張世傑。

文天祥正要反駁,其他的官員紛紛站出來附和張世傑所說。文天祥見此情景,不禁搖了搖頭,默默的站回原位。

楊太后正要開口做出決定,趙昺這時再也忍不住,忽然掀開簾子,一步竄到張世傑面前,照着他的臉擡手就是一拳。張世傑畢竟是武將出身,見拳頭來襲,本能的要向右閃,可是猝不及防下還是慢了一步,張世傑被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左臉上,只聽撲通、哎呦連聲,張世傑被打的連連後退,連着後面幾個官員都被一起撞倒。

一時間大殿內亂成一片,楊太后騰的站起身,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她估計做夢都想不到小皇帝居然會大打出手,而且下手會這樣狠,一時呆在原地,不知如何處理了。底下的官員們也都驚呆了,大宋朝建國三百餘年,除了宋太祖趙匡胤在大殿上用玉斧打掉臣子的門牙外,估計眼前這個小皇帝是最猛的一個了。

趙昺見自己一拳打倒好幾個官員,不禁看着自己的拳頭髮呆,自己明明沒出力呀,可這效果卻出乎自己的意料。呆了半天,見無人敢說話,也沒人去攙扶倒下的幾個大臣,而張世傑怕小皇帝在出手,乾脆就躺在地上不起來,趙昺嘆了口氣,走上前去一一將張世傑及其他官員扶起。

趙昺眼神複雜的盯着張世傑,緩緩說道:“張太尉,你可知道朕爲什麼要打你?”

張世傑用衣袖擦了擦鼻血,委屈的說道:“臣一心爲國,實不知哪裡得罪了皇上,要下如此重手?”

“你的忠心朕知道,而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是我大宋的忠臣,這點朕會永遠銘記在心,歷史也會永遠將你們記載在冊!”趙昺說完撲通的跪了下去。

這一下把在場諸人都給鎮住了,皇帝耍橫、皇帝撒潑、皇帝掉眼淚這些大家都見過也能理解,可是皇帝當衆向衆官員下跪,這可是亙古未有啊。在場的楊太后和底下的文武百官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得頭腦短路、不知所措,好半天底下的陸秀夫反應過來,瞬間跪倒在地,高聲喊道:“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如何能給我們這些下臣下跪,這是要折殺我等呀。”其他的文武官員也都一起跪下,高聲的附和着陸秀夫。

楊太后正要出簾把趙昺扶起來,可手剛碰到簾子,趙昺的聲音響起,她只好把手又縮了回去。

“山河破碎、風雨飄搖,此乃歷代趙氏不肖子孫之過,自古君昏而臣佞。徽宗昏庸,導致六賊亂國,這纔有了靖康之恥;高宗昏聵,以至秦檜專權,坑殺岳飛、陷害忠良,白白錯過了中興機會;度宗無能,是以賈似道擅權,致使後來襄陽失陷、臨安陷落。這一拜朕替列祖列宗向你們致以最真誠的歉意。”趙昺說完重重的磕了下去。

底下的文武百官也只得對趙昺不停的磕頭,一時間大殿內“咚、咚”之聲此起彼伏。

待衆人都磕完了頭,趙昺繼續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從四十年前蒙古入侵,而朝廷無能,沒能阻止胡虜的進攻,在蒙古鐵騎之下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又有多少的家庭妻離子散、陰陽兩隔,而在場的諸卿相信亦有不少人遭此厄運,這一拜朕替趙氏皇族向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說聲‘對不起’!”趙昺說着說着,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再次重重的磕了下去。

文武官員見趙昺說得動情,很多人也跟着哭了起來。

“最後這一拜,朕代表自己向大家致歉:朕身爲趙氏子孫,卻不思進取,屢屢自尋短見,妄想丟下祖宗江山自己逍遙世外,卻不曾想過帶領大家銳意進取,恢復山河,朕爲曾經的自私、無知向大家道歉。”說完趙昺再一次對着衆人沉重的磕了一個頭。

見趙昺磕完,文天祥一個箭步竄出,扶起了趙昺,趙昺感激的對文天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剛纔那三拜是朕向諸位以及天下百姓致歉之拜,但是這還遠遠不夠,你們在當下元軍已席捲天下,而我大宋式微如此的情況下,你們不顧危險、不畏艱辛,拋棄家園、捨棄天倫,依然對大宋、對我趙氏誓死追隨,你們這片忠肝義膽朕不會忘記、後世子孫也都會永遠銘記,請接受我代表列祖列宗及後世子孫對你們表示最最崇高的敬意。”說完對着衆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底下文武百官再也忍不住了,在趙昺三叩一躬的感動下,全部都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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