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好不容易哄住孩子不哭了,才擦了擦汗,說道:“還能怎麼睡?當然是跟我們一起睡了!”她見慕雲霆滿臉不耐煩,便笑笑,上前晃着他的胳膊,說道,“你不覺得身邊睡着個小娃娃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來這裡快一年了,她還沒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呢!
何況,這個孩子還是跟她血脈相連的嫡親侄女。
觸到孩子那雙清澈的眸子和剛剛換上的紅色小紗裙,沈青黎嘴角微翹,忍不住地抱起來,放在懷裡細細端詳,雖然以前見過一面,但是那時秦氏一直帶着她住在孃家,她也沒怎麼好好看看這個小侄女,現在瞧着,是越看越喜歡。
“不行!”慕雲霆不容拒絕地看着她,見她整個心思竟然都放在那個小娃娃身上,便不悅道,“你趕緊讓桃枝和阿棋把她抱過去,她在這裡,我睡不好。”
別人的孩子,他可沒興趣。
更何況,這孩子擺明了是跟他搶媳婦的。
從他進門到現在,她都沒怎麼好好看他一眼。
“你怎麼這樣啊!”沈青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這孩子多乖,不哭不鬧的,你睡你的,她又不會吵到你。”說着,又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笑道:“世子,你看這孩子的眼睛是不是跟我有些像?”
“現在哪能看得出?”慕雲霆黑着臉脫鞋上牀,“睡覺!”
“可馨,咱們也睡了。”沈青黎見慕雲霆沒有再反對,便莞爾一笑,把孩子放在兩人中間。小心翼翼地給她蓋好被子,支起身子拍了拍,低頭親了她一下,柔聲道,“寶寶睡覺吧!”
“不睡!”小傢伙搖搖頭,黑豆豆的眼睛看着她,有板有眼地說道。“講故事。”
慕雲霆聞言。無奈地翻了身,面對着牆。
就知道他睡不好!
沈青黎起身熄了蠟燭,拉緊牀幔。把身邊那個嬌軟的小身子摟在懷裡問道:“告訴姑姑,你喜歡聽什麼故事?”
“大飛雞。”懷裡的小人兒立刻說道。
飛機?
沈青黎心裡一動,忙問道:“可馨,告訴姑姑。誰給你講過大飛機的故事?”
暗夜裡,她覺得她的心砰砰地跳。
“會扎針的那個叔父。”小傢伙揚起小臉。說道,“他說大飛雞上可以坐好多人在天上飛,我要聽大飛雞的故事。”
“好,姑姑給你講。”沈青黎頓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又興奮,也有忐忑。興奮的是在這個異世裡,她還能碰到同道中人。忐忑的是,當穿越碰到穿越,會發生什麼樣的場面,想了想,便清清嗓子說道,“那個大飛機跟鳥一樣,有兩個翅膀,還有尾巴,只是它的肚子很大,裡面可以坐好多人,這樣人坐在飛機的肚子裡,想去哪就去哪兒!”
慕雲霆忍不住地輕笑一聲,回頭說道:“真能扯,就算有那麼大的飛雞,就算它肚子大,人怎麼進去,怎麼出來?吃進去,吐出來?”
“當然是從門進去,從門出來。”沈青黎不以爲然地說道,“這種飛雞不是你常見的那種。”
只不過是給孩子講個故事,較真什麼的最討厭了!
“沒聽說過哪種飛雞肚子上還有門的,還坐好多人,想想就悶得慌!”慕雲霆不以爲然地說道。
“既然有門就會有窗戶,有門有窗的,怎麼可能悶得慌?”沈青黎低頭看了看睡在身邊的小人兒,輕聲道,“真是個孩子,這麼快就睡着了。”
“既然她睡着了,就趕緊把她抱出去,讓她去隔壁睡。”慕雲霆催促道。
牀上多了這麼個小人,算怎麼回事?
“她都睡着了,就不要動她了!”沈青黎白了他一眼,說道,“就讓她在這裡睡吧!”
慕雲霆索性坐起來,沒好氣地說道:“可是她在這裡,我睡不着,你看着辦!”這個女人是真的不開竅,還是根本就沒有拿他當回事!
沈青黎無奈,只得起身把孩子抱到隔壁桃枝那裡,叮囑了一番纔回屋,剛上牀躺進被窩裡便被身邊的人拽過去壓在了身下……
隔壁,桃枝挑亮燭光,細細端詳着熟睡的孩子,眸底涌起一片溼潤,沒想到他會出事,更沒想到他會和離,這是可憐了這個孩子……
“這孩子還真像她爹。”阿棋走過去,瞥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嗯,尤其是這雙眼睛。”桃枝淡淡一笑。
阿棋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信步出了門,在院子裡隨意地溜達,一擡頭,見不遠處急急掠過一個人影,徑自朝東廂房奔去,她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東廂房的燭光還在搖曳。
映出兩張表情不一的臉。
“殿下,最近兩天皇上偶感風寒,龍體欠安,不得不讓太子監國代理朝政。”程言看了看皇甫卓,壓低聲音說道,“太皇太后很重視滄浪會的事情,甚至主動派人徹查此事,大有越疽代苞之舉,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有什麼奇怪的,太皇太后一直不喜歡父王,對太子的人選更是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如今滄浪會牽扯到前朝的事情,她自然得過問一下。”皇甫卓不以爲然地笑笑,“這次太子監國,正好看他如何處理滄浪會的事情。”
說着,又走到案几前,提筆潑墨:“滄浪會的人都是軟硬不吃的主,本宮這就是上摺子啓奏太子殿下,該如何處置這些人。”
“殿下,那個沈恪該怎麼辦?他可是慕大人的大舅子!”程言皺眉道。
“大舅子怎麼了?慕雲霆到現在爲止都沒有給他大舅子求過情。”皇甫卓不以爲然地笑笑,“看來咱們這個慕大人還真是有心機的很,就連夫人親自來了,也依然是無動於衷,真是能沉的住氣哪!”
“殿下的意思是?”程言有些不解。
“他若是親自開口。本殿下或許可以網開一面。”皇甫卓狡黠地笑笑,“朝中上下誰不想籠絡慕雲霆成爲自己的助力,其中當然也包括我。”
“可是慕雲霆未必能開口相求。”若是求早就開口了。
“那是因爲時機未到。”皇甫卓挑眉道,“此案尚無定論,他急着求什麼?像慕雲霆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我見多了,你且瞧着。沈恪的事情。慕雲霆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只是他的做法跟別人不一樣而已。”
“既然殿下知道慕大人的心思,爲何不順手推舟地送個人情給他。主動把沈恪放了。”如此,豈不是更能籠絡住慕雲霆?
“你錯了,這樣雲淡風輕地放人哪有刀下留人來的驚心動魄。”皇甫卓斂了笑容,問道。“程大人,京城那邊有什麼動靜?”
“國公府調查過慕大人的庫房。不知道用意是什麼?”程言直言道。
“是慕雲澈查的嗎?”皇甫卓問道。
“算是吧!”程言皺眉。
“有意思。”皇甫卓嘴角一扯,“看來國公爺是想把趁機把慕雲霆推到這道渾水裡來,若是慕雲霆跟滄浪會扯上關係,那慕雲霆真是有嘴說不清。”
“所以。慕大人之所以沒有替沈恪求情,實際上是在避嫌。”程言接着說道。
皇甫卓寫完奏摺,提筆收墨。細心地吹了吹墨跡:“一切看太子的態度吧!”
過了兩日。
慕雲霆啓程前往幽州。
沈青黎帶着小侄女可馨返回京城。
期間,她帶着孩子去見了沈恪兩次。沈恪卻依然是油鹽不進,只是鄭重地女兒託付給了沈青黎,說務必要替他把女兒好好撫養成人,不希望將來嫁個什麼高門大戶,只希望女兒能平平淡淡地終老一生。
路上,阿棋便把那晚聽來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沈青黎。
沈青黎聞言,也明白了慕雲霆的難處,便道:“我哥的事情,我再想辦法吧!”
待回了永定侯府,沈青黎便帶着小侄女去沐影堂見皇甫氏。
皇甫氏一見到這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便喜得眉開眼笑,抱着絲毫不肯鬆手,笑道:“這孩子來得好,我正想着府裡許多年也沒個小娃娃的哭笑聲,實在是悶得慌,聽說有個小孩子在身邊,還能給你們引來子嗣呢!”
蘇氏和柳氏忙笑着稱是。
表情不一地說這孩子來得好,說不定真能給府裡帶來子嗣運。
一個落魄家的孩子,能帶來什麼好運!柳氏嘴一撇,腹誹道。
正想着,卻聽皇甫氏說道:“柳氏,三郎的親事不能再拖了,你當孃的不急,我這老骨頭可是撐不住了,若是有門戶相當的,就定下吧!這高不成低不就的,怎麼行?”
“母親,哪裡是兒媳高不成低不就?”柳氏委屈道,“三郎老是說功不成,名不就的,何談娶妻之事,是他自己不急!”
“什麼話?”皇甫氏正色道,“俗話說,成家立業,自然是成了家才能立業,咱們當長輩的,哪能由着小輩胡鬧,你只管給他物色着,他的親事,我還做得了主。”
“是,兒媳謹遵母親吩咐。”柳氏眉眼彎彎地笑道。
沈青黎和蘇氏各有所思地笑笑,都沒吱聲,略坐了坐,沈青黎才帶着孩子出了沐影堂,路過春暉閣,卻見夏雲初和許錚有說有笑地從院子裡走出來。
“二少夫人,好久不見!”夏雲初眼前一亮。
“夏世子!”沈青黎淡淡一笑。
許錚皺皺眉,衝沈青黎點了點頭,算是見禮了,接着便徑自走到小可馨面前,歪着頭問道:“可馨,你還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