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眉梢微動,眼底某處的光芒更為暗淡,伸手不動聲色的接過十七手中的布子,脣邊的笑容不變。
余光中,正巧看到立在門前的軒轅寧和梅花。
軒轅寧背脊僵硬,深眸微緊,目光若有似無的自十七剛纔拿著濕布子的手上掠過,隨後走了進來。
十七順著墨塵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軒轅寧走了過來。“寧,你來了。”她起身相迎。言語之間親密之態悄然盡顯。
軒轅寧輕輕的點了點頭:“嗯。”當梅花進宮焦急找他說明來意時,他便立即放下手中一切前來這裡。
信任與吃醋並不關聯。看到剛才的一幕,他知道十七當墨塵只是朋友。但是嫉妒卻一瞬間沾滿了他的心。
墨塵終究還是在十七的心中有了一個位置。
只是朋友,這兩個字就讓他心底某處泛酸。一點點的開始流竄全身,難以控制。
“是十七讓你來為我醫治的嗎?”墨塵輕輕的問道。第一次見面時,軒轅寧就應該從他的面色上看出,他與他同樣被*屏蔽的關鍵字*控制,只不過軒轅寧的是可以通過藥浴清除,經過細心的調理便能恢復,而他的卻不一樣,五歲之時就被喂養長達一年的*屏蔽的關鍵字*,雙腿殘疾時劇毒已經與骨血融為一體,這一輩子,他只能承受鉆心之痛。
十七非常自然的站在軒轅寧的左側,,憂心的看向墨塵:“墨塵,你五歲之時就中了毒,為何不想辦法解毒?”若是能夠早點解毒,他就能夠重新站起來,也不至於在輪椅上過了二十多個春夏秋冬,忍受著旁人異樣的目光。
“此毒並不是不能解,只是需要百年開花一次的血蓮花來做藥引。”軒轅寧自墨塵身上收回冷若寒冰的目光,轉眼看向十七柔聲說道。
百年開花一次的血蓮花,三十年前剛剛開花一次,若再想等開會就要等到七十年之後。而七十年之後,墨塵體內的毒已經被多年來服用的藥物漸漸化解,屆時,他仍舊不能行走,就算有血蓮花又有何用?
“血蓮花?在何處?讓人去尋!”十七一聽沒有多想便立即焦急的說道。
見她如此焦急,軒轅寧深眸閃了閃,淡漠的搖了搖頭,“此刻就算遍訪全天下也不能找到血蓮花。若是想要找到也要等到是七年後。”
至始至終墨塵都是極為淡然的笑,彷彿自兩腿傳來鉆心刺骨的疼痛只是被蚊蟲叮咬一般,連眉毛都未皺一下,“我沒事的,都已經習慣了。這幾年遍訪天下,尋找各種藥引,體內的毒已經清理了很多。照此下去,只需要個三五年就能夠痊癒。”
十七緊皺兩眉,暗嘆上天不公平,讓一個慈悲為懷的男子日夜忍受著痛苦和折磨,卻不能給予他完整的雙腿。
原來,墨塵也知道血蓮花,可是,血蓮花雖然能夠解毒,可是現在它並不盛開,所以知道解毒的藥引也不管用!墨塵註定今後要忍受著*屏蔽的關鍵字*入侵身體的痛楚。
十七別過眼不忍心看去,害怕觸及到一雙憂鬱清澈的眸子,還有他不以為然的笑容。
軒轅寧暗中握住十七的手,手心上的密密麻麻的圓點疤痕擱著她嫩滑的手心,似乎在提醒她,他也曾經遭受過同樣的遭遇和痛楚。
自手心上傳來的觸感,讓十七驚愕,心中似被螞蟻啃咬,疼痛萬分。
二人之間的暗動被不動聲色的墨塵看在眼中,他仍舊淡淡的笑著。
這一刻,氣氛怪異到極點。
墨塵似乎十分疲倦,他緩緩地閉上雙眸。
一旁的丫鬟見此低聲道:“幾年來,每一次毒發作,宮主都會昏迷好幾日,而且日日痛苦萬分。這一次因為聽到慕容樓主的琴聲,疼痛纔有所緩解早早清醒了。”話落,丫鬟用著異樣的目光從十七身上掠過,而後起身離開房間。
軒轅寧皺了皺眉。
十七黑眸閃爍,一言不發。
沉默中,與軒轅寧一同離開房間。
在二人離去後,原本閉上雙目的墨塵睜開了雙眸,看向門的方向。看破紅塵般淡然的眸子浮現一絲笑意。
笑,淡淡的,卻包含了太多的無可奈何和成全。
軒轅寧和十七相攜一路走回天下樓,路上,二人皆是沉默無聲。二人之間流動著一種淡淡的沉鬱氣息。
臨到天下樓時,十七停下腳步側身面對軒轅寧,執起他的手,細細的打量著他指腹上的疤痕。
她難以想象當時他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暗自咬牙,重重地問道:“是誰傷了你?”
眼睫一動,一路上蓋在心頭上的灰塵消散,嘴角扯開,他笑道:“想為我報仇?”
“是,傷了我的男人,就必須付出代價。”十七點頭承認。墨塵承受著殘疾的痛楚,她心痛,也想幫他解毒。可是當軒轅寧的手上的疤痕碰到了她時,她就像感同身受般,一種撕裂五臟六腑的疼痛擴張到四肢百骸之中。
若讓她知道是誰傷了他,她必定以十倍的殘忍手段奉還!
軒轅寧蹙緊了兩道濃眉,暗自懊惱,剛才他若是理智一點,不被嫉妒控制,偏在那個時候提醒她,讓她為之痛苦,現在想來後悔莫及。
十七等了片刻,也不見軒轅寧開口說話,便擡頭看他,發現他正用著炙熱如烈火的目光望著她。
騰地一下,臉頰紅雲燃燒,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她剛才說了什麼!
“剛才一時情急……”她試圖狡辯。
他伸手堵住她的嘴,用著世間最溫暖的笑容說道:“我喜歡你說。”那些話,彷彿是一道道熱流流淌進他冰封已久的心中。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二人的親密舉動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紛紛對他們指手畫腳起來。
一陣陣的議論聲中,十七和軒轅寧才意識到,這是在大街上,並非房間中!
還好是在天下樓的門前。二人立即逃荒似的躲回天下樓。
跑的時候,十七暗自懊惱。軒轅寧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花言巧語?讓她一時之間難有抵抗力,竟被迷了心智!
可怕。日後要小心為上。
回到天下樓後,十七和軒轅寧上了二樓。
知秋上了一壺熱茶。
十七和軒轅寧便邊喝茶邊談論起墨塵。經過瞭解,十七終於知道,墨塵雖然中了毒,不能下地行走,但是不會影響壽命,她暫時放下了心,只要有機會,日後便能夠想到辦法解毒,她有種直覺,墨塵不可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總有一天,他會站起來的。
將墨塵的事情確定下來後,十七便和軒轅寧討論起針對他們的那個婦人。
“三十多歲的婦人,寧,你有沒有印象?你的仇人,又或者真正軒轅寧的仇人中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十七沉聲問道。
軒轅寧搖頭,“並無。真正的軒轅寧只是個普通的四王爺,沒有母妃更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絕對不可能是他的仇人。”
幾乎所有人選都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也曾想過是龍歸的人。可龍歸的人全部被他掌控在手中,一旦龍歸有動作,他必然掌控在手。況且龍歸此時還不知道他就是失蹤了十二年的龍隱!
想到龍歸,軒轅寧深眸之中迸發出殺氣。十二年前發生的一切,即將讓他付出代價。
而此女子憑空出現,竟然並未讓他有所察覺。
其實,有某個身影在他腦海中閃現了一下。可又否決了,只因為她若是還活著,也會被那個人帶走,又怎會來到鳳天國?
所以對於這個人,他現在還不確定。多年過去,變化頗大,他需要確定!
“嗯。去往烏尊國的豺狼應該會給我帶來意外的消息。”十七眉宇之間憂鬱濃烈的化不開。也只有在他面前,她纔能夠真正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軒轅寧緊緊地擁住她,並不說什麼。可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心,而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
堅信,信任。
攜手去走,還有什麼樣的路不能走過?
就算那個未知的對手是強勁的,他們也無懼!
十七在軒轅寧溫暖的懷抱中緊蹙的眉漸漸地舒展開來。
在夜幕降臨之際,軒轅寧留給十七一句話:“十七,我們是要攜手走過一生的。”
十七對他重重的點頭。
是的,他是要與她走過一生的。
……
回到皇宮,軒轅寧便著手讓飛劍派人去查。他要知道確切的消息來確認婦人的身份!
若是她,恐怕他是軒轅寧的日子將要結束。
在軒轅寧吩咐下去時,小鎮上府邸內女子也行動了。
遠在蒼月國的龍歸和獨孤傲天也各自行動。
一切都掩埋在暗雲之中,即將而來的是劇烈的暴風雨!
翌日清晨。
與前兩日風和日麗不同,今日陰雲密佈,細雨連連。
窗外的天灰茫茫的,房間裡透出一點點淡淡的潮濕。十七手中揉捏著宣琴。
或許是雨天的關系,心沉重著。
彷彿空氣也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不安的感覺尤甚。
她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捧起一杯熱茶,神色犀利的望著窗外。
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傳來梅花輕柔的聲音:“小姐,有人交來一封書信。守門的人說是與上次送玉佩的人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