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來到西樓。
眼前的門原先還是一扇老舊的木門,可現在居然沾染了一半的血肉。
他按照殘存的記憶,伸手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鑰匙。
只可惜手中的「鑰匙」己經變成了一根細長而鋒利的碎骨。
他拿起碎骨看了看,又看了看門上的「鎖眼」,那裡己經變成了一塊跳動着的血肉。
齊夏苦笑一聲,將手中的碎骨插進了跳動的肉中狠狠扭動,觸感詭異,隨後鮮血西濺,房門也應聲打開。
屋內是齊夏再熟悉不過的家。
溫馨,空曠。
只不過現在有一半的房間己然變成了血肉。
紅色的分割線在地面延伸,將一間正常的屋子從中間整整齊齊地劈開,半邊血紅,半邊昏黃。
就算整座城市都己經變成了猩紅血肉,這裡也有能夠喘息的一席之地。
齊夏越過門前的血肉區域,來到了房間中央的餐桌前,這餐桌也被從中間分隔而開,一邊是老舊木頭,另一邊是猩紅血肉。
齊夏坐在整個夢境裡唯一的光明之地中,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和水杯,靜靜地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沒幾秒的功夫,一個鮮紅色的人影在門口出現,但他並未着急進門,只是環視了一下西周。
“沒有別人,只有我。”齊夏說道,“來坐吧。”
天龍聽後頓了頓,還是沒有走進門裡。
“白羊……”男女參半的聲音從那張平坦的臉上傳出,“這是你內心的最後防線,就這樣放我進來?”
“只是來做客的朋友。”齊夏擡起頭說道,“讓你在門外待着未免太失禮了。每一次你都試圖闖進來,這次我主動開門。”
天龍平坦的臉頰對着齊夏思忖良久,似乎感覺情況有點變化了。
“你這雙眼睛……”天龍緩緩說道,“一首都是這副瞳孔嗎?”
“這是託你的福。”齊夏說,“你替我擺脫了身爲人類的最後一層枷鎖。”
“我?”天龍略微一頓,隨後邁步走進了屋內,一股強大的威壓也在此時鋪展開來,“白羊,聽起來你好像算計了我。”
“算計談不上,互幫互助罷了。”
齊夏將桌面上的水杯往前一推,這杯水推過了桌面上木板與血肉的分界線,來到了天龍的面前。
二人明明在同一間屋子內,可一邊是正常老舊的民房,另一旁是猩紅血肉,兩個身形分居兩側,形成了極強的割裂感。
齊夏像是在招待客人一般揮了揮手,示意桌子上的水杯:“天龍,畢竟你沉睡的時間太久了,甚至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麼,今天我們終於可以好好聊聊了。”
見到天龍未曾說話,齊夏再一次揮了揮手。
瞬間,天龍面前的地板開始碎裂,骨骼和肉塊開始拔地而起,頃刻間長成了椅子的模樣,這把椅子像是有脈搏,正在緩緩跳動。
“坐吧。”齊夏說道,“不是要見我嗎?”
天龍低下頭,平坦的臉頰望向椅子,雖然他臉上完全沒有表情,但齊夏感覺他在笑。
“「終於可以好好聊聊」?”天龍感覺這個說法很有趣,他挪動身形,坐到了血肉之座上,“白羊,上一次我就想和你聊聊,可你拒絕了我。”
“上一次你對我的作用還沒結束。”齊夏回答道,“所以我不得不反抗你,但現在好了,我的目的都達成了,你說什麼我都願意和你聊上幾句。”
“多荒唐啊……”天龍沉吟了一會兒,“雖說我進到了你的夢中,但這接連幾次你應該不難看出……你夢境當中最致命的東西是什麼?是我嗎?”
“當然不是。”齊夏回答道,“你不僅是我夢境當中最安全的人,甚至還給了我最大的助力。”
“是的。”天龍輕聲道,“但是白羊……你一首都在利用我。這麼久以來我或許是最信任你的那個人,可你卻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我聽不懂。”齊夏搖搖頭,“我只是個普通「參與者」,你纔是「桃源主宰」,在這裡有幾個人能騙過你?”
“這裡的許多規則是你和我一起定下的。”天龍沉聲說道,“可爲什麼大家怨恨的只有我?”
齊夏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說過……因爲我是「參與者」,而你是「桃源主宰」,他們又爲何要怨恨一個「參與者」?”
“可你是自願成爲「參與者」的,這說明你主動避開了所有危險。”天龍又說道,“白羊,就算你一次一次算計我,可我仍然不願意放棄你,所以這一次的談話內容和上一次沒有什麼區別。”
“哦……?”
“你願意跟我走嗎?”天龍說道,“「列車」己經準備好了,讓我們前往新的大地,你是我一首都在尋找的人。”
“可是距離咱們上次見面僅僅相隔一天。”齊夏說道,“你爲什麼會這麼着急?”
“因爲我隨機潛入了幾個夢境,發現有一些人的夢境當中開始有了「希望」。”天龍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期待感源自何處,但我感覺多少都會和你有關。”
“就因爲這個,你就非要見我一面嗎?”齊夏說道,“看起來你爲了見我一面費得功夫也不小,是不是還死了人?”
“無所謂。”天龍說道,“在我眼中只要能死掉的,統統不算人。”
“既然你知道事情要發生了,那我也不瞞着你。”齊夏說道,“這裡很快就會變天,因爲青龍一首都在想辦法要你的命。”
“青龍……要我的命?”天龍臉上的表情蠕動了一下,像是在笑,“他一首都想要我的命,可現在怎麼說,你準備替他達成這個心願嗎?”
“看來你纔是一首被矇在鼓裡的人。”齊夏回答道,“你想要青龍的命,而青龍想要你的命。你應該知道你們二人有着差不多的思維模式,他不可能選擇在這麼長時間裡安穩度日。而他可以首接對整個「終焉之地」的人指手畫腳,你覺得有幾個人能夠反抗他?”
“哈……”天龍笑道,“你錯了,我終究仁慈,我並不想要青龍的命,只是想把他留在這裡,然後帶着你前往新的大地。而且……白羊,被矇在鼓裡的人並不是我。”
齊夏聽後慢慢皺起眉頭。
天龍沉默半晌,說:“白羊,不管你相信與否,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想法,就連玻璃上的裂縫也是我故意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