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 17:38:19 字數:2021
王氏那頭跟着翠喜在南邊聊着話兒,寶珠也沒閒着,撒開小腿兒就往她爹跟前兒跑,陳鐵貴手裡正和着泥,一擡頭囑咐寶珠,“別往爹跟前兒湊,跟你哥到外頭玩兒去。”
寶珠扯着他爹褲腿兒不放手,陳鐵貴無奈地停了手裡的活計,“爹正忙着,一會兒起了新茅廁再帶着我娃兒騎大馬。”
寶珠撇了撇小嘴兒,不屑地說:“不玩大馬!”又指着北邊一間獨立的屋頭說:“竈房!”
算起來,現在自己也有快一歲半齡,因此寶珠也漸漸嘗試一句話兒多說幾個詞兒,倒比去年說話利索多了。
陳鐵貴嘿嘿一笑,“我娃兒還知道那是竈房?等你娘招呼完了客人就收拾,成不成?”
寶珠點了點頭,一板一眼地說:“案板,高!”
陳鐵貴皺起眉頭想了半天,不知道閨女兒是個啥意思,也就當成閨女兒學話兒說,沒往別處想,
潤生在旁邊聽見了,對他爹說:“妹妹是嫌案板太高,叫爹做低點兒。”
陳鐵貴哈哈一笑,又忙活起手裡的活計,“你妹子還小,知道個啥?那案板能是玩兒的東西?快領着你妹妹到外頭玩兒去,爹這兒髒着吶!”
寶珠見他爹絲毫不將她的要求放在心上,小嘴兒一撅,跑到院子外頭去了,她原是這樣想的,對於一個廚師來說,案板就是工作臺,如果她爹能把案板搭矮一些,等明後年自己再長高些了,就能踩着小凳子夠上了,可她爹不同意,她只得另想法子。
積德手裡拿着一根小棍兒,在院子外頭瘋跑,見寶珠出來了,一陣風似地跑到寶珠跟前兒,揮舞着手裡的細木棍兒,不停朝寶珠做着鬼臉兒。
寶珠不愛搭理這個調皮搗蛋的堂哥,小腦袋一偏,自顧自往河邊兒走,積德見了,又巴巴地跟在寶珠後頭,見寶珠不睬他,拿着小棍兒直往寶珠背上戳。
寶珠嘆口氣,停了步子,指着小河對積德說:“河裡,大魚!”
積德眼睛一亮,“走,哥帶你捉魚去!”
寶珠搖頭,“爹不讓!”
積德一撇嘴兒,“切,膽兒真小!不去拉倒,我自個兒去,捉了大魚不給你!”
這會兒河裡水淺着呢,寶珠並不擔心,見搗蛋哥哥一蹦一跳地往河邊去了,這才一轉身又往回走。
下午的時候,魏大夫領着魏思沛來了,魏大夫原也還不知道這事兒,也就是今早上才聽趙家婆娘學了幾句,一聽說陳鐵貴一家子搬到西邊兒來了,離自家還挺近,急忙就提溜着一隻大公雞趕了來,王氏一瞧,還是自個兒年上給送過去的那隻,魏大夫捨不得吃,專門搭了個小雞棚子養了起來,這會兒已經長的又肥又壯,王氏推阻着不願收下,魏大夫也不跟王氏爭,一卷袖子就要幫着鐵貴跟大富兩個活泥。
陳鐵貴一看魏郎中那模樣,忙起身阻了,笑着搖頭:“你一個念過書的大夫,哪會幹這個,且在旁說會子話兒,一會娃兒她娘把雞殺了,跟娃兒留下來吃晚飯!”
魏思沛在他爹旁邊兒乖乖站着,倆眼睛時不時朝南邊兒張望幾眼,王氏見了,笑笑,“思沛到屋裡頭玩兒去,你潤生哥在裡頭呢!”又轉身對魏大夫說:“也別讓娃兒成日一個人在屋裡頭呆着,這下搬到這頭兒來,離的那麼近點兒,以後就常走動,讓思沛常常過來玩兒,我們家潤生跟寶珠都聽話着呢,潤澤入學去了,我和他爹要幹活,留下三個小娃兒在一塊還能做個伴兒!”
魏大夫見思沛進了南邊屋,這才笑着說:“哪個不讓他出門兒了?就是他自個兒愛在屋頭呆着,這孩子打小脾氣就怪,我看跟你們家潤生倒能玩到一塊去,前些天兒跟村裡幾個娃娃在一塊只玩了一小會兒,就沮喪着臉兒回來了,說是別個小娃兒譏笑他臉上那道疤。”
王氏嘆了一口氣,“小娃知道個啥,也就是稀奇罷了。不過話說回來,那疤能有啥法子去掉不,我瞅着你們家思沛小模樣挺攢勁,要是能去了那疤,以後看他們誰還能說啥?”
陳鐵貴好奇,“小小年紀的娃兒,那疤是咋得來的也沒聽你說起過,我看着倒像是刀疤。”
魏大夫眼睛閃了閃,語氣有些悶悶的,“給孩子配了藥,每天晚上都擦着,那疤落的有些深,要全好恐怕是不行了,就看過些年能淡些不。”
王氏兩口子知道其中必然有什麼不願提起的,便也識趣地沒再追問下去。
切菜用的案板是臨時搭的一塊小木頭板。王氏之所以早早決定搬進來,就是看中了那竈臺能使,年代雖然久了些,保存的卻算完好,一家人最要緊的吃住若能解決,王氏巴不得早些離開陳家院子。
也是經過王氏重新的拾掇整理,小竈房纔有了點樣子,潤澤下了學就幫着王氏抱柴禾,打水洗菜。
陳鐵貴幾個男人忙完了,這會兒進屋聊着閒話,王氏透過竈房窗子瞅着新院子,耳朵裡傳來男人們聊天的聲音,孩子們嬉笑打鬧的歡樂聲,突然就覺得前頭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雖然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可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感覺到人生突然有了盼頭。
房子還沒蓋好,雜七雜八的物件都堆在院子裡,晚上王氏便跟陳鐵貴商量着,先緊着蓋房子,馬上一入冬,天兒涼了,幾個娃兒可別跟着大人遭罪。新房就蓋上土坯房,陳鐵貴本來就會做些泥瓦活兒,多少能省下幾個錢兒。
新房要打地基,就是材料費了些勁兒,黃泥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幹的,王氏這幾日東奔西走的,在鎮上請人做了木架子,等地基一打好,黃泥也就能一層層往上糊了,陳劉氏到底沒有來看一眼兒子媳婦,也就是陳二牛帶着鐵山過來幫了幾天忙。
一直到了九月底,新房纔算竣工,王氏瞅着這會兒房子還有些潮,給每個屋都早早燒上了熱炕,一家人才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