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唯與迪卡三個人開始瓜分一袋牛肉乾的時候,這輛桑塔納終於停在了路邊,長達半個小時又四分鐘的路程也終於走到了終點。
下了車,我很是奇妙的發現,這兒正是昨天晚上我所駐足欣賞美妙音樂的廣場……只不過現在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看起來已經被清過場子了。
“錢先生,你確定你們的老闆就在這兒嗎。”我看着鑽出車子的年輕人問道。
“沒有錯,您可以看那邊,就是那片擺放着塑料桌椅的地方。”年輕人的指引很是及時,順着他的手指頭,我看到了坐在另一邊休息區中的諸位。
“謝謝。”
帶着唯與迪卡,我在年輕人的引領下來到這幾位的面前。等到我看清坐在正中那兩位男人的容貌也就樂了——年輕的這位不是以前在日本陪着我的負責人張同志嗎。至於年老的竟然是柳爺。
“張先生。”
“啊,你可來了,我跟柳老師正在談你的事情呢。”張同志一看到我,立即示意我坐到他的身邊。
“談我的事,什麼事可以談的。”坐下來的我謝絕了柳爺遞過來的煙:“柳老,我不抽菸。”
“我以爲你應該跟你的爺爺一樣是個老煙槍。”柳爺笑着收起煙盒,然後給自己點上一支。
“張先生,你找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給自己叫了一杯咖啡,我繼續着與張同志的談話:“……當然,我忘了,現在應該叫您張處長才對。”
“那裡那裡。”張處長對着我搖搖腦袋後說道:“我找你也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怎麼了,啊……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我一邊打着哈哈一邊從迪卡的手裡接過手機,然後就聽到悠久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恩的小十二說你被兩個男人帶走了。”
“嗯,就在城西的廣場這兒,都是老朋友了,就是前幾年去日本的時候負責我們安全的張先生。”
“……沒事吧,我們現在也在城西。”悠久的聲音裡滿是疑問的口氣。
“沒事,你們先玩,等我們這邊談好了再來找你。”
等到按下結束鍵,我這才擡起頭繼續起與張處的對話:“您繼續。”
“跟你打電話的,一定是諸葛悠久吧。”張處看了一眼柳爺,然後問我。
“對,沒有錯,她跟趙榭恩今天剛到這兒。”我隱去了關於寂靜的消息——這丫頭穿着隆爾希的服飾就直接砸在了地上,天知道關於她的入境手續有沒有齊全。
“……可是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們兩個帶着一羣小鬼把北京萬安公墓鬧的是天翻地覆。”張處長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怎麼可能。”我一邊一臉的不可思議一邊在腹誹,心想您可真能開門見山。
“陸先生,我不是在開玩笑,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張處長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顯然是在組織詞語。
終於,他看着我一臉的懇求,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了口:“陸先生,我想見一見諸葛悠久……這是爲了整個國家的利益。”
“如果是爲了一個國家的利益,那爲什麼要逼死人家母子。”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裝傻充楞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以種種大義名份置無辜者於死地的行爲……你們知道莫爺爲了這件事痛苦了大半輩子嗎,你知道他曾經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他所信仰所追求併爲之奮鬥爲之犧牲的主義到頭來卻逼死了他的愛人!這世上還有他媽的比這更**更他媽的富有戲劇性的事情嗎!”
“……我想你罵錯人了。”
柳爺看着我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開了金口。
“怎麼說。”
“首先,命令不是上面下的,而是我下的。”柳爺看着我用非常平靜的口氣說道。
“爲什麼!我一直都以爲你跟張爺一樣,是莫爺的知已。”我盯着眼前的這個老人一臉無法置信。
“我跟老莫從一九三九年開始就是一個戰壕裡的兄弟,他跟老秦救過我不止一次……”柳老爺子看着我撓了撓自己的白髮:“五六年的時候我剛好就是九處處長,在接到人家小孫的報告之後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下達了逮捕令。”
“爲什麼?”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那個女人如果不在控制之內,無論對誰都是一種威脅。”
“於是你就讓你的手下們殺上門去逼死了人家母子。”我看着眼前的柳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現在想到要見她的後人們了,想要得到原諒,想要得到救贖嗎!該死的!你的良心在哪兒!”
“……做我們這一行的,那會奢求原諒與救贖。”柳老頭摸了一把鬍子,然後把一截菸頭插在桌前的菸灰缸中,接着瞪起一對鷹眼繼續盯着我:“告訴你,小子,老秦有良心,結果他死在了朝鮮。小孫有良心,結果他的小兒子跟他一道死在了路中央,這世上我認識的有良心的老兄弟都死了……要是幹我們這一行的還他媽的講良心,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個角落去了!”
……滾操,我還真他媽的沒什麼詞句來反駁對方的。
“行了,跟你小子說不出什麼結果,我還是跟人家丫頭談吧,把她叫過來。”給自己又點了一支菸,柳老頭咧開嘴笑着,一口白牙看的我眉頭皺成團。
行,你要談,我給你們機會。
我的電話打過去不到十分鐘,悠久,趙榭恩與寂靜就帶着十四個小鬼分別坐到了我的身旁與四周,趙家的十二個小傢伙可不似唯與迪卡那般有着多年的待人接物之經驗,因此一張張精緻小臉兒的主人寒氣逼人的一入座,就把各自的挎包丟到了桌上,聽着挎包裡的東西與桌面發出的沉重音符,柳爺身後一桌的錢同志與安同志是大氣都不敢出。
換上地球衣飾的寂靜微笑着帶着另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孩子坐到我的左手旁,那孩子也挎着一個灰色的大包,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麼東西。
“這位是……”柳老頭眯眼盯着寂靜一臉的似乎不懷好意。
“我的表妹,柳老爺,您剛剛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悠久帶着趙榭恩坐到我的右手邊。
“我想知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接下來準備怎麼辦。”柳老頭把視線轉到悠久的臉上。
還沒等到悠久說話,我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剎車的聲音。
扭過頭,只見三輛雅閣停在廣場邊上,車門大開過後,十幾個穿着黑西裝帶着墨鏡的男人護着一個年輕後生就這麼風清雲淡的走了過來。
“柳爺爺,您在這兒喝茶啊。”年輕後生一屁股坐到柳老頭的身邊,全然不顧在場諸位看他的眼神。
說真的……我見過找死的,但還沒見過跟這年輕後生一般這麼急着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