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陰,天氣預報說今天關西地區有雨。
浴堂那邊現在正是兩個丫頭在洗澡,已經洗過白的我坐在走廊上,藤井家養了很多貓,現在有兩隻膽大的正坐在我的身邊,吃着我撕給它們的魚片。
對於貓,我有天然的好感,而對於狗,我更傾向於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它們——在我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外公家有一條大狗,那條狗很忠心,外公對他非常好,當我降生之後,外公將更多的關心留給了我,有一天我準備回家時,那條老黃狗憤怒的將幼小的我撲倒在地——全家人都驚呆了,只有栓狗的鏈子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我一命。
當我再一次到外公家時,有一鍋非常棒肉食正等着我,而那個時候我還很幼小,幼小到沒有注意到原來的老黃狗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張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毛……那是一張摸起來就很暖和的皮毛。
其實就算是現在的我來說,對於狗這種動物並沒有害怕或是討厭的情緒,只是幼小時的經歷讓我對這種人人交口稱讚的生物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同時也讓我深深的明白了妒忌這種原罪。
就像是貓兒,你只要給它們足夠的好處,它們就會死心塌地的跟隨着你,我還記得從秦爺家的鄰居那兒抓回來的小貓,當年我們一家從外公家搬出來的時候,曾經將它拋棄在城外,但是三天之後,它竟然找回了外公家。
看着一身落魄的貓兒,外公心軟了,但是我爸心腸還是硬了下來,將它從城南丟到了城北,一個星期之後,貓兒竟然不知怎麼的找到了我們的新房。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夠狠下心將用爪子撓開大門的它丟棄。
外公與那條老黃狗,一定就像是年幼時我與我家的貓兒一樣——寵物養的久了,總是有感情的,當年親手打死老狗的時候,外公的心裡又會是怎麼樣的感受呢。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我怕知道了,日後再也不敢養貓。
忠一郎先生這個時候在院子裡吹着哨子,貓兒們聽到這個哨音,都聚集到他的身邊,每天早上,忠一郎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餵養自己家的數十隻貓兒。
將手裡的大盤子放下,站起身的忠一郎先生對着我笑了笑,抱着一隻幼仔的老人,一臉的滿足。
“忠一郎先生,今天張爺要去開會,對吧。”
“是,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事的話,吃過飯,我帶你們去大阪逛逛,怎麼樣。”
“好啊,我們正愁沒有人帶我們出去玩呢。”
對於這位老人,我沒有太多的成見,而他也一樣,將貓仔放到地下,他慢慢的離開了院子,留下一堆的貓兒互相爭食。
傑海因昨天晚上連夜進入了日本防衛廳的檔案庫,藤井忠一郎先生果然是一位很傑出的情報人員……不過,現在的話就要在情報之前冠上一個‘前’字。
至於跟蹤我們的問題,關海法跟蹤着麪包車走了一天,監聽了無數的電話對話之後確認,這次的行動完全是針對張爺的例行公事,至於我們幾個小的,只是不希望我們這些小鬼一不小心成爲失蹤人口看板欄上的常駐者而已。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想生什麼是非,反正這次的日本之行也算是大功告成,白荷她既然選擇了自己的路,我也要尊重她……至於跟青葉桔的約定,人都沒死茶還沒涼,用不着我來操心。
吃過早飯,我們三個孩子就開始無所事事的躺在走廊上,聽任貓羣在自己的身邊溜達,忠一郎先生在安排好了行程之後過來,正好看到貓兒們在我們的身上亂爬,笑的他都年輕了好幾歲。
“你們挺討貓兒喜歡的啊。”
“嗯,家裡也有很多的貓兒,它們都是很聰明的生物,也知道如何才能討人喜歡。”
正抱着貓仔的悠久擡起頭回答道,而我正用一片魚乾逗兩個貓仔來搶奪。
“好了,孩子們,我帶你們出去玩吧。”
“喔!”將魚乾丟給兩隻小貓,我裝模作樣的伸手贊同,裝嫩之程度令人髮指,引來兩位姑娘一個勁的白眼。
一行老少上了車,第一站就是大阪城,說實話現在的大阪城遠比它的前輩要好……當然,我說的是在門面上。當一個要塞失去了它本應有的作用之後,留下的除了人們對於那個時代的回憶,還有的大概就是做爲一種歷史的痕跡。
我承認,在文物保護這一點上,中國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做好,以前是沒有實力來阻止列強的強盜行爲,而現在更多的卻是人爲的破壞,當後世的日本國民看着生存於都市羣中的大阪古城時,中國人的後代們也許只能依靠照片來懷念自己小城曾經擁有的並不雄偉卻承載過上千年曆史的古城牆。
至於那有些著名的數百年前的豆腐渣工程,更是讓熟悉建築史的人所恥笑——有什麼還能夠比一段屹立了數百年的豆腐渣工程更能夠襯托出新聞工作者與所謂專家們那沒有下限的智商呢。
等到出了大阪城,太陽也已經到了頭頂,於是忠一郎先生帶我們去品嚐了一頓日式料理,文幼晴看到生食就崩潰了,沒辦法,忠一郎先生給好給她來了一份煮麪,我是以學習的眼光吃着生魚片,至於悠久,那就是高雅的食相與不怎麼高雅的食量的完美溶合了。
吃過午飯,忠一郎先生本來還是要帶我們去遊樂場的,只是天空已經開始飄起小雨,所以我們一行也只能打道回府。
坐在忠一郎先生自己開的小甲殼蟲的副駕駛座上,我靠在車門上看着夏日魔術的第三部白色迷宮的日文版,歷史在這裡發生了一個非常小的變化,本來在7月31號纔會出版的夏日魔術的第三部,竟然在7月15日就已經出版了。
……話說回來,以田中爺他老人家有目共睹的生活作風來說,能夠早上十五天交稿,衆位編輯大人很可能會爲此跑到不知哪座深山上的寺廟去燒高香了吧。
“陸小弟喜歡看田中先生的書啊。”
“是啊,他寫的很好,在我的眼裡,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作家。”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雖然他是文部省官員們眼中的大敵。”
“……在中國,能夠成爲像文部省這樣的政府機關眼中的大敵,是一種非常奢侈的想法呢。”我很隨意的回答道。
“怎麼了?我記得你們中國對於言論也應該是一個開放的國家。”
“不,人不會一成不變,國家也是一樣,因爲害怕而禁止從根本上來看並沒有什麼過錯,但是如果因此連善良的批評與正直的指責也不能聽進去的話,那麼這麼做也太沒有道理了。”說到這裡的我收起書,看了看後視鏡中的兩個丫頭,她們已經打起了瞌睡。
“……你看起來還真的不像是一個孩子。”
“大家都說我少年老成,在我看來少年老成並不好,能夠看懂太多在我這個年齡段看不明白的事,其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哈哈,想不到來自中國的鬼才也有這樣的麻煩啊。”老人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好牙。
“我不是鬼才,我只是一個有些小聰明的孩子罷了。”看着忠一郎先生,我也笑了——既然能夠和平的坐下來攤牌,我也不會找什麼麻煩。
“這次來日本,就是見幾個人嗎。”
“嗯,應該見的都見了,應該看的也看了,明天晚上的機票,張爺要開會,我們就先回家了。”
“是嗎,歡迎你們再來玩。”
“嗯,如果以後有機會再來日本,還請忠一郎先生你多多照應呢。”
“那裡,下次來日本,記得給我家打電話,來住我家老宅吧,反正後輩們如今也只喜歡那高樓大廈,老宅他們可是看不上眼了。”
剛剛說到這兒,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忠一郎先生接起電話就看了我一眼,然後直說沒問題,放下電話,我還沒覺察到什麼不對,車子就已經在公路上調了一個頭。
“怎麼了。”
帶着疑問,我看着忠一郎先生,要知道關海法已經打開武器保險了,我可不想明天早上的朝日新聞出現神秘槍手槍擊前情報官員的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