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之後，便是初冬的季節，隨着一場連綿不斷的秋雨之後，天氣也愈發的寒冷，寒風也有些凜冽起來，清晨醒來的時候，在院子裡還能看到後院的臺階上看到一層薄薄的霜雪。
z市也不算是一座會下雪的城市，那般嚴寒得要下雪的季節，是很少的，至少在慕煜塵眼裡，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見過幾場雪。
今天清晨起得早，不想還看到了一些痕跡。
“爸爸——”
天台的欄杆邊，慕煜塵剛剛掛斷電話，身後忽然就傳來了兒子慕梓睿的聲音。
慕煜塵將手機收了回去，下意識的轉身，便看到了就站在自己身後的大兒子，慕梓睿——
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整潔的白色小西裝，看起來很像個有禮的小紳士。
“怎麼起這麼早？又不用去學校，可以多睡一兩個小時。”
慕煜塵低沉的聲音裡有慈父般的溫暖，說着也一邊朝慕梓睿伸手，慕梓睿也走了過去，慕煜塵倒是很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睡不着了，爸爸，曾爺爺會不會好起來，剛纔小睿去看他了，他好瘦……小睿給他倒水喝，姑姑說曾爺爺的手沒有力氣……”
慕梓睿眨着眸子，看着自己的父親，眼裡的黯淡一覽無遺。
“嗯，會好起來。薇兒呢？”
慕煜塵這麼回了一句，眼色也暗了下去。
“她還在睡……爸爸……我剛纔還看到姑姑在哭……”
慕梓睿低低的說道。
“她擔心曾爺爺而已，沒事，你好好照顧好你姐姐薇兒跟弟弟，爸爸媽媽這些天有些忙，嗯？”
慕煜塵沉聲道。
慕梓睿倒是看了慕煜塵好一下子，後面也很聽話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爸爸，爸爸，你看起來很難過……媽媽說，你不高興的時候，就會一個人不說話。”
“爸爸沒事，既然起得早，就趕緊用早餐吧。”
“爸爸？”
慕梓睿還是有些猶豫的看了慕煜塵一下。
“聽話，先去用早餐，用完早餐來爸爸的書房一趟，你上次不是說喜歡槍支器械的拆卸嗎？爸爸讓人給你捎了一本手冊，還附有圖解。”
慕煜塵低低的說道。
聞言，慕梓睿那雙眼睛才倏地一亮，當下拉住慕煜塵的衣袖，驚喜道。“真的嗎？爸爸！就是上次我們看到那個型號的嗎？”
慕煜塵淡然點了點頭，“當然，你喜歡，爸爸就讓人給你帶了。好了，快去吃早餐吧。”
慕煜塵說着，又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下慕梓睿才一臉高興的離開了天台。
周圍又靜了下去，耳邊也唯有那蕭瑟的風雨聲，慕煜塵也暗自吸了口氣，默默的站着，目光沉鬱的望着外面一片飄搖的風雨——
“大哥，怎麼不一起下去用早餐？嫂子呢？”
片刻之後，阿莫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慕煜塵回過神的時候，阿莫已經來到他的身旁，收住了腳步。
“我不餓，她這兩天有點累，讓她多睡一會兒吧。怎麼？吃得消嗎？”
慕煜塵也打量了阿莫一番，也不難從他臉上捕捉到那麼一絲疲憊。
這陣子他們幾乎也就是輪番守着慕以南的，慕以南的身體狀況卻是越來越糟糕，慕凌詩還因此，心裡充滿了內疚，阿莫心裡自然也不好受。
“凌詩沒事吧？”
“大哥放心吧，都還好，只是……”
阿莫頓了頓，如今也是身爲人父的他，比前些年更是成熟了不少，不僅是慕凌詩有力的臂膀，也是慕煜塵藏在身後的一把利劍。
“凌詩的心思我也明白，爺爺奶奶的事情，在她心裡始終就是一根刺。這些事情，原本也不管我們的事，只是牽連的，卻是我們在乎的人。”
慕煜塵低低的語氣傳來，說着，幽深的目光也靜靜的落在阿莫的臉上，“你心性堅韌一些，多開導開導她，這些事情，也不能怪她，也不要再去責怪古伯父，有些東西，它也是隨命運的，縱然發生的那些事情都不愉快，我們如今也只能接受。記住，你們過得好，就是對他們的告慰。”
“大哥，我們……昨天，阿詩跟古齊昊通了電話，父女兩聊得很不愉快，之前好不容易父女兩的關係才緩和了一些，現在又……”
阿莫說着，眼色也暗了暗。
“別想太多，看這樣子，爺爺這次恐怕是熬不過去了，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鍾醫生那邊……”
“大哥……”
阿莫喉嚨裡瀰漫出一道苦澀，忽然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好了，來我書房一趟吧，即便如此，事情也不能落下。B市那邊的項目，最近都是齊磊在處理，他恐怕也吃不消，這兩天若是情況好一些，我可能得去一趟公司，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慕煜塵深深的吸了口氣，也沒讓這樣沉鬱的氣息持續太久，說着，也轉身，負着雙手往房裡走了去。
阿莫頓了頓，便也跟了過去。
……
慕以南的情況自是很糟糕的，慕凌詩早上想給他喂一點粥，他已經吃不下了，到了午後，也才吃下兩口粥，是慕唐川伺候的。
老人家的氣息已經很微弱，說話也都是很吃力，聲音很輕。
慕唐川也是傲骨錚錚的人，但是看到自己的老父親這個樣子，也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此時，慕唐川就坐在牀邊守着，房間裡很溫暖，慕唐川也是握着慕以南的手，一動不動的看着牀上呼吸微弱的慕以南。
慕以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看着守着自己的兒子，便也微弱的開口道，“我沒什麼，你也休息一下吧，看你也折騰得累。”
“沒事的爸，你好好休息，過些天就能好起來。孩子們都期盼着你能早點好起來。”
慕唐川臉上也是用盡了力氣，才擠出那麼一絲微笑。
“好不起來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這次怕是熬不過去了，你如今也是大把年紀的人了，我走以後，你要把孩子帶好了……其實，爸爸這一輩子挺驕傲的，跟你媽生了你們……孫子們也都爭氣，還看到曾孫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