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綿讓她吃慢點,今天特意提前了半個小時起*,所以她們有充足的時間用早餐。
陸以沫看了她一眼,將嘴湊到牛奶杯口,聲音模糊不清地問道,“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爲什麼我沒有?”
她拿麪包的手明顯僵住了,擡頭看着她,抿着脣說道,“媽之前跟你說過,你爸死了,你沒有爸爸,爲什麼你就是不聽呢?”
陸以沫垂下了頭,不敢再問爸爸的事。
可是蘇綿綿也知道自己語氣重了些,女兒會問陸向東的事,她完全能理解,可是她卻無法和女兒說明真相。
“吃完了,待會媽媽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點了點頭,“哦。”
在送她去幼兒園之前,蘇綿綿開車到了離機場很遠的地方,站在這裡,可以看到飛機的起落,以及欣賞到早上的風景。
陸以沫看到一架飛機從平地上起飛,興奮地叫了起來,“媽,你看那些開飛機的叔叔好帥!”
蘇綿綿的心思不在這裡,她順着女兒的視線望了過去,眼神裡有着淡淡的淒涼。
“媽媽,爸爸也開飛機麼?是不是也這麼帥?”陸以沫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仰起臉蛋問道。
蘇綿綿伸手擋了擋吹來的風,聲音裡透着一絲沙啞,“你爸爸是騎三輪車的。”
陸以沫想起電視裡騎三輪車的大叔,小臉跟着一皺,她爸爸也那麼老那麼醜嗎?
蘇綿綿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很失望。
“走了,飛機也看了,該去上學了。”她拽了下陸以沫的手,讓她和自己一起走了。
陸以沫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眼飛機場,頭垂地低低的,聳拉着腦袋。
課上,老師讓小朋友們畫畫,主題是‘幸福的一家’,陸以沫雙手撐着腦袋,無精打采地看着桌上的白紙,不曉得該畫什麼。
老師走了過來,看了眼她,蹲下來,笑着問道,“陸以沫,你幹嘛不畫畫?其他小朋友都快畫好了。”
陸以沫看着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師,對不起,我畫不來。”因爲她從來沒見過她爸爸,根本不知道怎麼畫爸爸。
老師笑了,“沒關係,回家讓你媽媽幫你畫吧。”
陸以沫的眼神中充滿了暗淡,老師見她這副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同學們,都畫好了吧?現在我們去外面做活動!”女老師拍了拍手,然後拉着其中一個小朋友的手,讓小朋友們一個牽着一個人的手,隨同老師一起出教室。
陸以沫不想出去做活動,所以她一個人待在教室裡發呆。
老師將她的情況告訴了蘇綿綿,畢竟孩子還小,心裡有什麼事,肯定藏不住。
蘇綿綿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後,憂心地掛了電話,她大概知道以沫爲什麼會難過了,估計是她早上和她說的那些話,讓她覺的她爸爸是個沒能力的人。
下午去接以沫時,蘇綿綿將她抱上了車,然後替她繫上安全帶,問她,“以沫,你是不是不開心?”
以沫搖頭。
“那你爲什麼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做遊戲?”蘇綿綿看着她問道。
她癟了癟嘴,傷心地說道,“我畫不來畫,老師讓我們畫爸爸媽媽,可是我不知道怎麼畫爸爸。”
蘇綿綿聽了,心都碎了,是她沒考慮孩子的心情,她以爲不在女兒面前提陸向東,女兒就不會去想這事,但是她錯了。
她彎腰下來,抱住了以沫,將臉貼在她的臉上,心跟着抽痛了起來。
“以沫,把畫給我,我教你畫,你不用這麼難過,懂嗎?”
陸以沫將眼角的淚水給擦掉,點了點頭。
蘇綿綿將車開到了一家餐廳前,替她解開安全帶,然後俯下身叫道,“走,媽媽帶你去吃兒童套餐。”
陸以沫站車外面等她,然後兩人手牽着手進了餐廳裡面。
她找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空氣比較好點。
“媽,以後別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了,上次爺爺說外面的東西不衛生。”陸以沫吃了一口飯,大人模樣地說道。
蘇綿綿笑了出來,“你爺爺他自己還不是經常到外面吃,別聽你爺爺的話,不過下週是你爺爺的生日,你要送你爺爺什麼生日禮物?”
陸以沫將飯嚥了下去,摸了一把小嘴,神秘地笑道,“保密。”
她睨着女兒,還保密,不說就算了,反正她平時給了不少零用錢給她,估計能買個像樣的禮物。
“媽,爲什麼爺爺總說我以後要接管nepc國際航空公司?那是什麼東西?很好玩嗎?”陸以沫突然擡頭問道。
蘇綿綿差點被梗到,拍着自己的胸口,說道,“你還小,不懂,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哦。”陸以沫低頭吃着飯。
蘇綿綿將視線看向了窗外,神情有些恍惚。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餐廳外面,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晃眼看,那男人的背影竟然長得和陸向東有幾分像,她激動地差點將茶杯給打翻,倒是旁邊的女兒適時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媽,你看什麼呢?”
“沒……沒看什麼,你吃完沒有?”蘇綿綿現在覺的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
陸以沫擦了擦嘴,點頭,“吃飽了。”
“那我們走吧。”蘇綿綿其實是想出去確認下那男人到底是不是陸向東,可惜等她們出去時,那一男一女已經消失了。
“媽,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陸以沫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擔心地看着她。
蘇綿綿能說她看到了以沫的爸爸嗎?但是她什麼也不能說,因爲那男人除了背影和他長得像,正面根本沒看到。
其實陸向東和kadia就在不遠處的店裡挑選衣服,如果她們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他們了。
“向東,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kadia拿起一件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然後在他面前轉圈圈。
陸向東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好看。”
kadia讓店員幫她包起來,她又走到男士衣服區,準備給他挑選一件衣服。
但是陸向東不喜歡買衣服,他現在用的錢全是凱家的,而這幾年,他就像個廢物一樣被凱家的人養着。
“kadia,我衣服很多了,不想買了,回家吧。”他現在出來一趟都覺的麻煩。
“陸向東,反正都來了,買一件吧!”她拿起一件西裝外套在他身上比了下,然後擡頭笑道,“很適合你。”
他將外套放在了架子上,然後轉身往外走掉。
kadia趕緊追了上去。
“陸向東,你去哪裡?”
“回去。”
“車在那邊,你去哪裡啊?”
“我自己坐車回去。”他不想麻煩她。
kadia穿着高跟鞋在後面追,“陸向東,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怎麼坐車回去?”
陸向東臉色一片鐵青,從嘴裡溢出一句,“想辦法回去。”
這男人,怎麼這麼固執,kadia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可是又擔心他走丟,只能坐回車裡去追他,可是一眨眼的功夫,陸向東就不見了,這可急壞了kadia。
“以沫,你在這裡等媽媽一下,媽媽要去下洗手間。”剛喝了一些飲料的蘇綿綿,突然尿急,想找個公共廁所解決了。
以沫從自己的書包裡取出一小袋紙給她,“媽,你快點吧!”
“恩,你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出來了。”蘇綿綿排隊進了公共廁所。
陸以沫揹着個書包站在廁所外面,旁邊有個賣報紙的阿姨,以沫正在吃冰激凌,手心被弄了一手的奶油,想用紙擦手,可是想到紙巾都被媽拿走了。
她四處張望,看有沒有可以擦手的東西。這時,迎面走來一個帥叔叔,西裝革履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她靈機一動,跑了上去。
“叔叔,能借我一張紙嗎?”以沫歪着頭,可愛地朝陸向東一笑。
陸向東怔愣了片刻,覺的眼前這張娃娃臉有些眼熟,她嘟嘴的時候,有點像某個人,可是又不記得是哪個人了。
他將手往兜裡摸了摸,半天沒找到一張紙,倒是有一張錢,唯一的一張錢。
陸以沫伸長脖子看着他,“叔叔,我只要紙,不要錢。”
想了想,他說道,“你等下,我去幫你買包紙。”
陸以沫跟在他屁股後面,他走哪裡她跟着走哪裡,然後就離廁所越來越遠了。
他突然轉過身,看着這個可愛的孩子,皺眉道,“你跟着我做什麼?”
“你不是說給我紙嗎?我不跟着你,你怎麼給我紙?”她轉了轉眼珠子,傻笑道。
陸向東覺的這孩子不算笨,不過這麼容易相信陌生人,這點不好,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誰家的孩子,大人都跑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放心將一個小孩子丟大街上呢!
“你和誰一起出來的?”他蹲下來問她。
“我媽,厄……對了,叔叔,你快給我紙,我怕我媽待會等急了。”
陸向東摸了摸她的頭。
“老闆,給我一包紙。”陸向東將手上唯一的一張錢遞了出去。
老闆遞給他一包紙,再找了他幾十塊零錢,他將錢和紙塞她手裡,說道,“去找你媽媽吧,錢留着給你坐車。”
陸以沫好奇地看着他,他爲什麼給她錢?她們坐車都不要錢的,因爲車是媽媽買的。
“叔叔,錢你留着吧,我只要紙。”陸以沫將錢塞回他手裡,轉過身飛快地跑了。
蘇綿綿從廁所出來,找不到陸以沫,急的團團轉,正準備打電話問女兒在什麼地方,卻見陸以沫拼命朝這邊跑來。
她掛了電話,朝以沫走了過去。
“去哪裡了?不是讓你在原地等嗎?要是不小心跑丟了怎麼辦?”蘇綿綿有些生氣地說道。
以沫舔了舔嘴角,委屈地說道,“我找一個叔叔借紙去了。”
“……”
“那個叔叔呢?你借紙的那叔叔在哪裡?”蘇綿綿睨着她,沒好氣地問道。
“他走了。”
“行了,上車吧,以後別和陌生人說話,小心他把你拐走了。”蘇綿綿將陸以沫抱進了車裡,不忘恐嚇她。
陸以沫覺的那叔叔不像壞人,應該是個好人,不但給她紙,還給她錢。
陸向東一直沒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陸以沫,然後他看到一個女人將那小孩子抱走了,他猜想那女人估計就是小孩的媽咪。
手機突然響了,是kadia打來的,他怕她擔心,就接了起來。
“陸向東,你現在在哪裡?”
他看了看路邊的標識,然後告訴她大概位置後,就站在原地等她開車過來。
“少奶奶,你回來了。”下人笑呵呵地迎了出來。
蘇綿綿點頭,然後讓下人去做晚飯。
下人說道,“少奶奶,董事長過來了。”
她臉色一僵,然後說道,“那你多做幾道菜吧,以沫進去陪你爺爺。”
以沫將書包給下人,叮叮咚咚地往客廳跑了進去。
“爺爺。”
以沫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她將陸文忠看成了十分重要的親人,所以一聽說他過來了,就興奮地不得了。
陸文忠伸手接住了她圓滾滾的小身子,用胡茬磨蹭着她的下巴,笑道,“我的乖孫女,又長大了,來來,看爺爺給你帶什麼過來了。”
以沫定睛一看,全是她最愛吃的零食,她吐了吐口水,然後抱住他的脖子,撒嬌起來,“爺爺,就屬你最疼我了!波……”她將小嘴往他的臉上親了下,然後愛不釋手地去抱自己的零食。
蘇綿綿咳嗽了一聲,看向陸文忠,欲言又止的樣子,“董事長,你別慣着她,會被chong壞的。”
陸文忠搖了搖手,“陸家就這麼一個寶貝,不慣着她,還能慣着誰,但是你,辛苦了。”
這麼多年來,他將蘇綿綿的辛苦全看在眼裡,兒子一直下落不明,她卻無怨無悔地侍奉着他這個老骨頭。如今孫女也大了,她的重擔也越來越重了。
“董事長,你這話嚴重了,以沫是我女兒,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我知道。”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說的不是她,而是向東。”
蘇綿綿瞬間沉默了,如果他是想說陸向東的事,她覺的沒有說的必要了,因爲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即使沒有他在身邊,她和女兒依然過得很好。
“綿綿,我想過了,陸家的財產我會全部過戶在以沫的名下,有了這筆錢,你不用再這麼辛苦地工作了。”
她卻臉色變了變,笑着說道,“董事長,難道你以爲我一直守着陸太太這個位置,是爲了你們陸家的錢?”
他看着她,語氣有些凝重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爲了錢,但是我想替我兒子補償你和孫女,不行嗎?公司遲早都會交給以沫管理,你以爲我這個老骨頭還能活很久嗎?”陸文忠生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