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古路。
傳說中,連接衆生和諸神的神路,在百聖革天之前,據說只要能夠登上通神古路,走到那古路的盡頭,就能直入天庭,成就神靈。在百聖革天之前,諸神的意志也是從這通神古路中落下,照耀諸天萬界。
但現在,通神古路已經徹底斷裂掉了,孤獨蒼茫,竟然是一片黑暗死寂的星空模樣,只剩下一截只剩一半的山峰,籠罩在金色的雷霆風暴中,落於林荒和原天罡的腳下。前路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不過細細查探,可以看到那黑暗中有無數浩瀚的氣息連綿而起。
神路已斷以身補。
不知道多少強者,用自己的死亡,用自己的身死道消,接續了斷路,綿延入黑暗中,直達那最後的盡頭。隱約間,就可以看到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一點點微弱的光,如同極暗,極遠的星辰一般閃爍着。
林荒青衣赤腳,目光空洞漠漠,負手而立,他現在和原天罡應該站在了被斬掉的那半截不周山上,擡頭看去,可以看到那金色雷霆籠罩的山巔,有一座祭壇,祭壇深處彷彿有一座高高在上的神位,虛位以待,觸手可及。
原天罡站在他的身後,沒有擡頭去看山巔,而是目光凝重,看着古路上斑駁的血跡,有一塊石碑落在那裡。
“大道爭鋒,百舸爭流,山高我爲峰。通神古路,我來了!”
暢快的字眼,原天罡彷彿看到一尊強者歷經磨礪,終於走到這裡,豪情大笑,留下這行字眼。
“我來,我見。我征服!”
“我當成神,殺盡天下人!”
更多的卻是霸氣無雙的字眼,眼前彷彿可以看到一個個無雙強者。霸道無匹,冷漠踏入。要征服此山,征服此路,力壓天下,讓羣雄束手,成就神靈。
“醉臥碑下君莫笑,古路征戰幾人回!”
不過石碑最上方留下的字句,卻是這樣一句瀟灑不羈的話語,原天罡眼前彷彿可以看到一個瀟灑不羈的強者。大笑一聲,飲一口酒,醉臥在碑下,躊躇滿志。
能夠走到這裡的哪一個不是滾滾歷史洪流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強橫偉大,渡過第五變,歷經一切,終於走到了這裡,但想必卻依然有些擔心吧。畢竟。這條通神古路,走到最後似乎無人能還。
原天罡嘆息一聲,望着那句詩句。心中頗有感觸,忍不住看向林荒,“師尊。你已經渡過了第五變,以我道代天道,只差最後以身合道就能成就神靈。沒有必要再來這通神古路戰一場。”
林荒目光淡淡,沒有說話,原天罡說得對,其實渡過了第五變,以我道代天道之後。與人相戰,爭什麼天下第一的虛名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畢竟修爲到了林荒這個地步。超越自己,以身合道纔是關鍵。
但不能無敵於天下。又如何能無敵於天上。成神,並不是終點。諸神之上,還有神主。而且,林荒目光漠漠,看了眼腳下的通神古路,知道這條路不是那麼簡單的,古路中蘊藏着神靈的真諦,可以幫助他更快的以身合道,徹底明悟人與神的區別。
這條通神古路,當真可以通神,否則也不會有傳說,哪怕是一個凡人只要能夠走到這條通神古路的盡頭,就能成就神靈。這條染血的通神古路中蘊藏着神靈的奧義,由人到神的奧義。
林荒此刻對以身合道,成就神靈只有隱約的想法,但若能走到這通神古路的盡頭,想必他定然能夠洞徹神靈的奧秘,徹底以身合道,成就神位。所以,他怎能不來,不能不來。
何況,能夠一會羣雄天驕,何嘗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荒擡起頭,青衣赤腳,負手而立,在這通神古路中,他察覺到夢神機的氣息,帝天的氣息,大禪聖者的氣息,易子的氣息,還有許多同樣強橫的氣息。這麼多強者都來到了這裡,要這通神古路中分一個高下,他又怎能不來。
而且林荒心中還有那麼多的疑惑,關於百聖革天,關於未來之主,關於種神之法,關於那個預言,這些疑問,想必都能在這通神古路中找到答案。
林荒緩緩走向山巔,這破碎的不周山上,有慘烈的氣息留存,潑灑鮮血,殘留山峰中,有無數道不甘的虛影,裹挾昔日強者的執念,轟然復甦而起,向着林荒和原天罡轟殺而去。
原天罡陡然一驚,這些留下鮮血的強者,都是第五變的存在,哪怕早就隕落,但僅僅只是一滴不滅鮮血留存,卻依然強橫可怕,便是修爲到了第四變的原天罡,都有些心驚。
如果只是一兩滴鮮血也就罷了,但這破碎的不周山上,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殘酷大戰,無數鮮血灑落,簡直是一寸青山一寸血。
兩人剛一邁步,立刻便牽動了這不周山上隕落的不滅鮮血,幻化成虛影,帶着照耀萬古的氣魄,向着兩人圍殺過來。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伸手一指,立刻鎮壓整座不周山,這些不過是些不甘的鮮血怨念殘留,便是第五變的大聖留下的,也奈何不了林荒。
別說只是些失敗者的不甘鮮血怨念,便是那些失敗者站立在他面前,也不會是林荒的對手,此刻渡過第五變,以我道代天道,林荒有這個自信。
林荒走得極慢,原天罡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問,只是看着林荒慢慢前行,一路上不時停下,看着地上染紅的不滅鮮血,還有那些劍痕,刀痕,斧痕,掌印,拳印,指印。
原天罡前面還有些不明白,不過追隨林荒的目光看去,很快就明白過來,心中一驚,猛然開口道:“師尊。難道這些殘痕,都是當年百聖革天一戰留下的?”
原天罡瞳孔一縮,只想到這個可能。這通神古路據原戰所說乃是十萬年前被易子斬斷的,但想必易子也只是斬斷了不周山而已,真正的通神古路。蘊藏神靈的奧秘,便是易子有通天徹地之能。怕是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打碎這通神古路。
所以原天罡立刻記起百聖革天這件曠古絕今的大事,而這破碎不周山殘留的鮮血和戰鬥痕跡,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原天罡眼前彷彿可以看到一場浩瀚的戰鬥,驚天動地,那是一個百聖爭鋒的時代,於這通神古路中展開了曠古絕今的戰鬥,最終打碎了通神古路。也只有那個時代,那些足以革天的大聖們。才能擁有這樣的力量,直接打碎了通神古路。
對於原天罡的問話,林荒微微頜首,他也是這樣想的,至少這不周山上殘留的鮮血和戰鬥痕跡,不會說謊。當年通神古路上的確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曠古絕今的戰鬥,生生打碎了這通神古路。
不過只是通神古路被斷,便十萬年無人可以成神麼?
林荒目光淡漠,當年三聖母與他說。十萬年無人成神,是因爲人道華章,人心雜亂。但他一路走來。漸漸發現是有黑手扭曲了十萬年來的修行之路,讓這十萬年來的諸多天才,都走錯了道路。
但就算如此又如何,前有大禪聖者,後有原戰,兩人都是驚才絕豔的人物,在林荒橫空出世之前,威名照耀諸天萬界,就算是因爲這兩人因爲未來之主。荒廢了光陰,遲遲不能渡過第五變。
但是帝天如何。夢神機如何,易子如何。此三人。都是十萬年前的人物,林荒也早知道他們都還活着,夢神機來歷神秘,且不說他。
帝天和易子都是十萬年前的百聖中人,十萬年前就渡過了天人五變,走到這通神古路中來,但足足十萬年都無法走出最後一步,以身合道。
如果說帝天是因爲修煉陰陽二道,而不能以我道代天道,路途已盡的話。那易子,自創卜易之道,十萬年光陰,無論如何都該成神了。
但易子卻遲遲沒能成就神靈,是因爲未來之主,還是因爲這十萬年,高高在上的諸神不容有人成神?
此刻林荒智慧如珠,念頭通達,種種推算在他心中閃過,沉吟一下,繼續前進,不再去研究這不周山上留下來的鮮血殘痕。
與其從這些隕落的死物中去推算過去的真相,倒不如一步步走到這通神古路的盡頭,去問一問那這通神古路中,依然倖存的帝天等人。
林荒目光漠漠,看向那黑暗的星空深處,那點點起伏的光點,不知道相隔多遠,但氣息宏大,吞吐之間,讓人心驚。
這破碎的通神古路中,不知道有多少強者在蟄伏,在等待。
是在等我嗎?林荒心中想法閃過,面無表情,腳步一踏,已經來到了山巔的祭壇,金色的雷霆閃爍,劈打下來,有毀天滅地的偉力,但卻不敢靠近林荒三尺。原天罡目光凝重,氣息吞吐,與那些金色雷霆相抗。
林荒空洞的目光看了眼那金色雷霆中的祭壇,沉吟一下,知道這就是橫渡星空,前往下一段通神古路的傳送陣,也不知道是何人佈下的,想必這破碎後的通神古路,便是靠着這一座座籠罩在金色雷霆中的祭壇連接的。
林荒腳步一邁,踏入祭壇。原天罡心中一急,厲喝一聲,氣息全開,扭曲金色雷霆,轟開一切,跟在林荒身後,跳入祭壇中。
金色的雷霆轟然落在了祭壇中,祭壇便瞬間掀起五色的彩光,迷離的彩光中,原天罡低嘆一聲,忽然想起那古碑上的話語,忍不住低喃道:“古路征戰幾人回。此去,不知道結果如何。”
轟轟轟!
祭壇閃爍光芒,將林荒和原天罡傳送離開,破碎的不周山上很快失去了所有的光亮和氣息,隱沒在一片黑暗中。
光芒閃爍,林荒面無表情,目光空洞,沒有被祭壇中的光芒迷惑,心中理智計算着速度和時間,很快就知道自己和原天罡竟然藉助這祭壇,於須臾間跨越了三千光年的距離。
這是一座廣袤的峽谷,古木虯龍,撐天而起,有諸多藥草,閃爍光澤,散落在森林中。峽谷的深處,九座山峰如劍一般聳立而起,一道道青銅鎖鏈連接九座山峰,而青銅鎖鏈的盡頭卻是一座祭壇,被青銅的鎖鏈牢牢封印,鎮壓。
這片峽谷,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來了,荒草叢生,只有那青銅鎖鏈和祭壇依然在荒草中散發着光澤。
轟轟轟!
那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祭壇忽然閃爍光芒,大放光明,青銅鎖鏈鏗鏘聲中瞬間繃直,九座山峰中瞬間傳出了鋒銳的劍鳴之聲,驚天動地,有雷雲轟然而起,向着祭壇劈打而去。
而那些青銅鎖鏈更是瞬間綻放神光,如同神龍一般復甦將祭壇徹底封鎖住,盡頭處,九座山峰開始劇烈搖晃,散發驚天的劍氣。
嗡的一聲,就在祭壇散發出來的光明到了頂點,露出那光芒中的兩道身影的時候,九座山峰轟然拔地而起,化作九柄神劍,帶着斬落九天的氣勢,轟然向着祭壇轟殺下來。
原天罡厲喝一聲,剛從祭壇中傳送過來,想不到就受到了攻擊,鬥戰聖法瞬間爆發而起,殺向那九柄神劍。
劍氣一卷,鋒銳無敵,一劍之後又一劍,以原天罡修煉到第四變的修爲,竟然只是接下了兩劍,便被第三劍狠狠劈飛,大口咳血。
林荒面無表情,看了那劈殺下來的幾柄神劍,微微頜首,知道這是一個第五變強者佈下的殺陣,那九柄神劍也絕對不是凡物,極爲強大,應該是封印了那尊強者的部分道韻,纔能有如此威勢,三劍就劈飛了原天罡。
但想要對付林荒,卻是異想天開。林荒伸手一指,也不見作勢,剎那間那劈殺下來的神劍,便倒卷而回,嗡鳴聲聲,宛如哀慼一般,剩下的神劍連帶着那些青銅鎖鏈和山峰一起寸寸湮滅。
原天罡默不作聲,走回林荒身邊,“師尊,弟子讓你失望了。”
林荒擺擺手,沒說話,目光淡淡望向遠空,戰鬥,開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