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魔術師(一)
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八時四十五分。
雅韻律師事務的元旦大長假總算宣告終結,儘管所長韓雅韻仍然遠在美麗的海南三亞,但作爲打工者的李利翁卻不得不照常開門營業。
按照韓雅韻的話說:‘小李,你已經具有獨擋一面的能力了,事務所就交給你了!”
如此,李利翁懷揣着一種被欺騙者的不甘,開始了他今年的第一天工作。
坐到自己的書桌上,還沒有來得及開始整理,李利翁就驚訝的發現,長達二十一天的休息時間,已經令桌面上佈滿了灰塵。桌子的一角,年前新出條的法律條案嘲笑似的陳列爲堆,忽然,李利翁生出一種想要把它們丟去舊書攤的衝動。
“頭好疼啊……”這樣說着,李利翁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逃避似的拼命轉移着注意力。
“啓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啓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
無巧不巧,這時李利翁的手機響了。
“這個時候了,誰會打過來?我可不記得有什麼預約啊……”
看着顯示攔上陌生的號碼,李利翁稍一猶豫,還是接聽了來電:“喂,請問你是……”
“李利翁,大事不好了!”電話那頭,傳來夏蕾焦急萬分的聲音。
‘是夢竹把我手機號給她的嗎?’如此想到,李利翁心平氣合的說道:“喂,我說小姐啊,別看我這樣,也是代管着一間事務所呢。平時很忙的,可沒功夫……”
“哎呀!你說什麼呀!”夏蕾尖叫着的聲音幾乎快要刺穿李利翁的耳膜:“打開電視!快給我打開電視!新中電臺的新聞插播!快去看啊!”
“電視?”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李利翁聽她的語氣怎敢怠慢,迅速跑到大廳裡打開了電視機。
調頻調到新中電視臺,果然,本該是電視劇重播,卻換成了一擋新聞欄目。
電視中,這則新聞已經進行到了一半,中新電視臺的場外花旦面帶微笑的對準着鏡頭,她身後的場景,李利翁總覺得越看越熟悉。
“這不是戶城馬戲團麼!”李利翁很快發現了這點。
“……這裡是場外記者趙欣,我們已經到了戶城馬戲團。回想昨夜盛況空前,不想到了今朝,這兒卻成了殺人現場。衆所周知,戶城馬戲團的當家魔術師……”
“殺人現場?戶城馬戲團?”李利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啊!就是我們昨天去的那個,發生了殺人案件啊!”夏蕾在電話那頭興奮的說道。
之所以會那麼興奮,是因爲她一直憧憬着遇到可以像偵探小說一樣的現實情節。馬戲團殺人事件,這是一個絕對足以滿足少女冒險心話題。爲此,她甚至一大早便吵醒了表姐,向她討要了李利翁的手機號碼。
雖然在他的印象中,李利翁並不是一個具有神探氣質的魅力男性,但身爲一名有律師執照的成年人,不就可以更加明正言順的在現場收集線索不是麼?
“那關我什麼事啊?”李利翁這樣小聲的念道。
“當然關你的事,因爲這關我的事!所以這必須跟你有關!”夏蕾在電話那頭叫道:“被逮捕的可是基伯菲爾啊!威克·基伯菲爾啊!那個本世紀最出色的魔術師!”
‘正因爲關你的事,這纔跟我沒關係啊……’心裡這樣說道,李利翁卻不敢說出來。
回想起來,那個叫威克·基伯菲爾的男人,就是去年下半年纔出現在魔術界中的超人氣偶像。以空中自由飛旋的戲法,外加上出色的外表,在夏蕾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圈裡贏得了相當高地人氣。
這樣一想,李利翁才記起來,夏蕾應該也是這個人的FANS纔對。
如此他也不難理解,夏蕾會這麼着急的原因所在了。
‘但這跟我可沒關係,什麼事任由着這個小妮子,那我這個大人還有什麼威嚴存在?再說,我李大律師可是很忙碌的,哪裡有功夫陪小孩子亂搞!’
李利翁這樣想着,似乎全然忘記了十分鐘前,他還百無聊賴坐在辦公桌前的場景。
不過,他算是打定決心,肯定不會去理睬夏蕾了。
“李利翁你給我聽好了,兩小時後咱倆在戶城拘留所碰面,掛了啊……”以長輩似的說話語氣,夏蕾這麼命令道。
“喂!我說……”
“啪——”李利翁還想再說什麼,電話那頭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他媽的,這個自說自話的小鬼……”李利翁現在真想把手機狠狠的摔在地上發泄一番,但這顯然是不明智的。
怎麼辦?身爲成年人的李利翁自然不能讓一個未成年少女失望咯,不然肯定會被韓雅韻笑話的。
披上了那件頗爲老舊的黑褐色西裝,李利翁只能鎖上事務所的大門,前去戶城拘留所。
等到了那兒,已經是十時五十五分了。
夏蕾早早便在拘留所門口等候着了,似是沒有過類似的經歷,她並不知道怎麼辦理相關手續,故而頗爲盲目在門口亂轉。
因爲要和偶像見面,今天的夏蕾確實好好打扮了一番,大冷的天穿着質感超然的百摺裙,纖細的小美腿上罩着一層黑絲,修形小皮襖稱托出她嬌巧的身段。在臉上,無論睫毛還是淡妝都有着精心修整過的跡象。
這副靚麗的外表,連拘留所門口佇立着的所警也不由連連側目,賊眼貪婪的吃着夏蕾的冰淇淋。
‘現在的小孩,都這樣風騷的嗎?’心裡編排上一句,李利翁走過前去打了聲招呼。
接着,出示了相應證件,並且辦理完手續,李利翁帶着夏蕾來到了會面室。
“怎麼回事,基伯菲爾爲什麼會被抓起來!太過分了!”等候時間總是過於漫長,夏蕾不安份的在一旁跺着腳。
“你衝我發脾氣又能有什麼用?”李利翁用小指頭摳了摳鼻子,一臉輕鬆的說道:“可能是他用魔術殺人吧,電影裡不是很多這樣的情節麼?”
這話使夏蕾更加憤然起來,她惱怒的扭了李利翁一把,說道:“基伯菲爾他纔不會做那種事呢!你再亂說我就插爆你的眼球!”
‘我靠,真希望你等會能把這話同樣轉告給基伯菲爾聽聽。’李利翁這樣心說。
“哇哦~~~不愧是我的甜心,真瞭解我!”忽然,一個頗具磁性,但極富輕佻意味的男聲出現在兩人的耳畔。
李利翁擡眼望去,這是一個身材修長,面貌上畫着濃厚彩妝的年輕男性。他華麗的紫色禮服上印滿了撲克花樣,頭上的髮型誇張到可以,幾乎每個行走的瞬間,都得換上好幾種POSTURE,並且時不時的對着監視鏡頭暗送秋波。但有一點足以肯定,他絕對是一箇中國籍男子無疑。
才第一個照面,李利翁就討厭上了他。
基伯菲爾坐在了李利翁的對面,以一方主人的語氣說道:“歡迎兩位來到我的會面室來,威克·基伯菲爾在此等候多時。”
李利翁心說:‘亂講,分明是我們等候你多時。’
“哇塞~~~酷耶,是基伯菲爾耶,真的是他耶!”夏蕾歡喜的手舞足蹈,抓着李利翁的袖子這樣說道。
她激動的表現顯然令基伯菲爾滿意極了,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副撲克牌,對着夏蕾說道:“來吧甜心,抽一張看看。”
按理說被拘留的時間裡,他身上不可能會留有任何物件的,就算基伯菲爾會魔術之類的東西,應該也逃不過全身搜查的吧?爲什麼他可以把撲克牌帶在身上呢?
懷揣着這個疑問,李利翁直覺似的,把目光投向了監視會面的看守,他正一聲不吭的盯着這裡看。在他的屁股後面似乎藏着什麼東西,好象是簽名簿的樣子。
‘看來拘留所裡的人都是這傢伙的FANS,故而能允許他留有這樣一副撲克牌。’這樣想着,李利翁對國家未來的司法公正心存了一些憂慮。
夏蕾顫抖着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抽了一張,問道:“是,是這樣對嗎?”
“哦!沒錯~~~我的甜心!”基伯菲爾裝腔作勢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抽這一張的……看吧,紅桃A!那可是我的心!居然就這樣被你給拿走了,天那!”
夏蕾爲此嚇了一跳,她驚慌失措又帶有着喜悅意味的神色落入李利翁的眼簾,使他不禁在想:‘一副撲克裡有五十四張牌,其中紅心有十三張,也就是說,這位威克·基伯菲爾先生有十三顆心麼?得到他十三分之一的心就這麼令人高興嗎?現在的女孩子啊……’
像是爲了要掩飾住羞澀似的,夏蕾轉頭對李利翁說道:“我說李利翁,你要不要也玩玩?”
李利翁擺了擺手,說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要他的心。”
“哇嗷~~~甜心你還帶了司機來啊?”基伯菲爾用眼角不屑的望了李利翁,施捨似的說道:“好了好了,要抽就抽一張吧。”
李利翁伸過手去,真的抽了了一張,他剛想拿給基伯菲爾看,卻聽他說道:“哦天那,別拿過來了,就送給你留個紀念吧,不用謝我。”
這時,李利翁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這小子,看來得給他一點兒教訓才行。’心裡這樣想到,李利翁感覺舌頭在口腔中躁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