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3.往事難追
大羅看向遠方虛空中，最先入眼處，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在他少年之時，那個中年男子給過他不少幫助與教導。
後來回想，若是沒有當初被龍族追殺的事情，他很可能會拜入那個男子的門下。
那人名叫穆宇，是東海羅浮仙島傳人，羅浮道尊二弟子黃明的徒弟。
和穆宇在一起的人中，有其師尊黃明，也有其大師伯，羅浮道尊的大弟子，羅浮仙島除羅浮道尊本人以外的另一個元神修士，何匡平。
大羅並沒有見過黃明本人，只在當年通過穆宇見過黃明的光影圖像，不過何匡平，大羅卻是見過真人的。
只是那並非貌似美好的回憶，當初大羅、穆宇等人被龍族追殺，大羅被殺，通過天蜃金珠重生爲幽都，將在場龍族震懾，來遲一步的何匡平正好看到這一幕，意圖將大羅帶回羅浮仙島。
其心中隱藏的戒備殺意，刺激到了當時正處於混亂中的大羅，雙方差點動起手來。
而自那時之後，大羅就再不曾返回東海，也不曾與穆宇他們重逢，距今已經多年過去。
這些年來，大羅一直留居蓬萊仙山之上，不與外界接觸，過着離羣索居的孤獨生活，對自身過去未來皆感到迷茫的同時，也經常會思及以往作爲羅堯，作爲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族修士時的事情。
那時雖然修爲低微。眼界亦不開闊，但生活的簡簡單單，平凡安樂。
一日之間。自己的命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饒是大羅性格一貫沉穩，事後也經常唏噓不已。
他經常思念穆宇等人，但是卻不知現在的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們。
此刻驟然得見，心神一時間也難免受到震盪。
何匡平還是元神化身境界的修爲，黃明也還是元嬰後期境界。他們在那一行人中修爲雖然最高，但是羅堯的目光只掃了一眼便即挪開。
他的注意力主要落在穆宇。和另外一個人身上。
仍然是一襲青衣，仍然是一頭彷彿晨曦般的淡金色秀髮，在黑暗的虛空中飄揚，用一支銀環簡單束起。
雖然已經成功結成金丹。年紀也遠非昔年少女之時，但相貌還是一如往昔，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那是穆宇的弟子云金曦，幼年時，同昔日的羅堯在同一座海島上長大，自小相識。
這一次應該是隨何匡平、黃明、穆宇一起入虛空戰場，既是歷練，也是採集一些虛空戰場中獨有的寶物。
一行人，看法力修爲和神通法術。皆是羅浮仙島，羅浮道尊門下傳人。
只是他們此刻卻正陷入危機之中，危險並非來自虛空戰場。而是來自正將他們包圍的妖族。
那赫然是幾條碧玉龍，爲首一條成就不滅妖魂境界的碧玉龍，名喚曇青龍王。
當年便是他的子嗣，爲黃明、穆宇所殺，取了龍血煉製虛實九轉金丹，引致其暴怒。指揮麾下龍族追殺穆宇等人。
此等仇怨，直至今日也不曾化解。此刻道左相逢，曇青龍王自然再次攻來。
與他同行者，除了他麾下幾條妖王境界的碧玉龍以外，還有一條同樣成就不滅妖魂境界的黃龍王，素來同他交好，此刻自然出手助其一臂之力。
之前的兩界戰爭中，龍族其實也打得極爲憋屈，如今正好出一口惡氣。
那黃龍王纏住了元神境界的何匡平，而是曇青龍王曾向着元嬰期的黃明、穆宇等人撲去。
何匡平等人進入虛空戰場，也並非什麼準備都不做，這裡畢竟是天元大世界有數的自然險地。
進入虛空戰場前，羅浮道尊爲了他們安全，特將自己的一件化身級數法寶借予弟子，帶進了虛空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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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何匡平放棄了自己使用法寶，而是交給黃明等人護身，幸虧如此，黃明等人才能勉強支撐，但局勢仍舊岌岌可危。
元嬰後期的黃明，畢竟無法將這件法寶的力量完全發揮，面對曇青龍王，眼看覆滅便只是瞬間之間的事情。
穆宇和雲金曦等人跟在他的身後，目光中也隱隱流露出絕望之色。
大羅看着這一幕，嘆息了一聲，身形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在虛空中行走。
他的妖力這一釋放出來，曇青龍王和何匡平、穆宇等人，都悚然一驚。
然後他們便看到，一頭巨大的幽都獸，踏破虛空，徐徐探出身體，氣息恐怖至極。
不管是曇青龍王還是那頭黃龍王，又或者何匡平，面對眼前的幽都獸，都感到心中一陣顫慄。
“見鬼，這裡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頭幽都獸？而且神通妖力如此強悍！”曇青龍王心中暗罵，臉上表情努力維持鎮定，稍微停了一下手中動作，斟酌着詞句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雖然龍族同幽都一族之間也並不和睦，當年幽皇一族君臨天荒廣陸之時，龍族甚至少有敢出玄海者。
不過此次兩界戰爭末期，因爲人族勝利優勢較大，在天荒廣陸不斷推進，爲了遏制局勢，龍族和幽都一族以及太古魔猿一族，也有限度聯合在一起，一起阻斷人族推進之勢。
現在，龍族和幽都一族之間的關係也不怎麼好，但面對林鋒和神州浩土帶來的壓力，彼此之間的情緒都很剋制，雙方都不會輕啓衝突。
“這個元神修士可以交給閣下，但這幾個元嬰期的人族，殺我兒取血煉藥，我定不能放過他們，必親手將之斬殺。”
曇青龍王正說着，就見眼前的幽都獸發出一聲低嘯，也不答話，擡起爪子隨手一揮。
虛空之中，頓時出現五道淒厲的紫色裂縫，裂縫扭曲之間，幾乎就要在虛空戰場內掀起一陣虛空風暴。
眼看對方隨手一擊都有如此強大的威勢，曇青龍王和那頭黃龍王臉色都變得難看至極：“就算是幽都一族，不滅妖魂境界怎麼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以龍族的驕傲，就算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也不會退縮。
但這一切都有個限度，當對手比自己強大出太多，使得自身一切抗爭努力都完全變成笑話的時候，龍族也不會直接上去送死，拼命至少要能看到希望才行。
只是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縱使面對大羅，曇青龍王鐵青着臉，也不打算退縮。
可另一頭黃龍王靠了上來，將曇青龍王攔住：“落入這頭幽都之手，他們一樣是要死，你雖然不能親手殺死仇人，但也算是報仇了，犯不着跟這些人族同歸於盡，我們走！”
曇青龍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那黃龍王將身體僵硬的他強行卷走，其他龍族也連忙跟着一起遁走。
他們的離開，並沒有讓何匡平、黃明、穆宇、雲金曦等人放鬆下來。
光是曇青龍王兩頭龍族大妖，便已經讓他們危如累卵，眼看便要被斬殺當場，此刻龍族雖然退走，卻換了一頭更加可怕的幽都大妖，便是何匡平心中都升起絕望之感。
若說之前，因爲幽都一族隱遁四千多年，讓神州浩土上新生代修士們對這個恐怖妖族的可怕之處沒有直觀認識，那麼經歷此次兩界戰爭之後，縱使人族修真界勝出，但所有人也都再次領教了幽都一族的可怕。
若非玄門之主林鋒四劍救世，掃蕩羣妖，則此次戰爭的最終結果，所有人都不敢想象。
幽都重臨，連踏太華山和白雲山，彷彿殃雲天降，遮天蔽日的恐怖場面，盤恆在每個人的心頭，久久不曾散去。
誠然，幽都一族內部，同境界下的不同幽都獸，實力也強弱有別，有遠超同濟之輩，也有相對平庸的存在，但即便是那相對平庸的存在，相對於幽都以外的妖族，和大多數人族修士而言，也是極爲可怕的噩夢。
和曇青龍王同樣目睹了那虛空中不停扭曲，久久不曾癒合的五道爪痕，何匡平等人哪裡還能意識不到，眼前這頭幽都獸，便是在幽都一族內部，同境界下，也是極爲恐怖的存在，甚至遠超他們的想象。
這讓他們如何不感到絕望？
但隨着那頭幽都獸一步步前行，來到他們面前，卻見那紫色光芒漸漸散去，周身上下銀白毛髮也逐漸消失。
巨大的身軀，隨着前行的腳步，一步步縮小，最終化爲常人大小，雖然較之一般人而言更加高大，但也仍屬於正常人範圍。
當看到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時，穆宇和雲金曦都微微一呆，繼而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穆宇的目光中還有幾分重逢的欣喜，以及看見故人無恙的放鬆，讓大羅心中爲之一暖。
雖然不可避免的，穆宇目光中也帶着些許審慎和戒備，但大羅對此並不意外，現在的他，雖然變化人形之後，容貌未改，可畢竟再不是曾經那個穆宇親眼看着長大的少年人。
在穆宇的目光中看不見憎惡和恐懼，大羅心中就已經很高興了。
但當接觸到雲金曦的目光時，大羅眼中的光輝便黯淡了幾分。
那目光中蘊含着深深的恐懼與戒備，以及明顯至極的敵意和排斥。
衆人沉默相對，大羅默然不語，良久之後，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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