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離開崑崙山的僧人,導致之前發生之事的詳細情況廣傳天下一樣。
接下來大德禪師重塑無量光如來法體,更嘗試衝擊金身三重境界的經過,也很快傳遍整個神州浩土。
一些不在場的人,也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此前發生的一切。
大橫斷山脈南麓地區,荒莽峰,大荒劍宗山門所在。
山頂宗門大殿之中,大荒劍尊神色沉靜,而他面前大荒劍宗的一衆耆宿長老們,則個個神情陰鬱。
一個長老看向大荒劍尊,欲言又止:“宗主……”
大荒劍尊轉頭看過來,平靜問道:“什麼?”
那長老不由得爲之語塞,其他人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但是心頭都異常沉重。
“你們所慮之事,我心中有數。”大荒劍尊靜靜的說道:“但如今之事,並非我等可以左右,只能靜觀其變了。”
一名長老沉聲說道:“宗主,玄門天宗所作所爲,未免太過霸道了,大雷音寺是已經覆滅了,現在也只剩下殘存之人,若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本宗身上,結果實在不堪設想,我大荒劍尊祖上傳下的多年基業,甚至有可能毀於一旦。”
“是啊,是啊!”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臉上露出忌憚於畏懼之色。
大荒劍尊神色平靜依舊,沒有絲毫變化,淡淡說道:“若是玄門天宗真有心斷了我大荒劍宗的道統,根本無需這麼麻煩。”
“都不需要玄門之主親自動手,他座下玄門四傑,隨便一人就能夷平我荒莽峰。”
大荒劍尊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卻讓在場其他人生不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實在是因爲大荒劍尊是在陳述一個再準確不過的事實。
雖然聽起來有些滅自家威風的感覺,但當雙方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時,便也只能坦然接受。
更何況,以玄門天宗今時今日展現出來的實力。大荒劍尊所說之事,也算不得丟人。
大荒劍尊看了宗門裡一衆長老一眼,徐徐說道:“若說動搖本宗大荒蕪劍典的根基,會徹底壞了道統,而上門剿滅,還有可能像大雷音寺一樣有人逃生。將本宗劍道傳承下去,那決定權也不在我們這裡。”
“玄門天宗真要是想剿滅本宗,本宗很難有人倖免於難,和徹底壞了道統根基,也沒什麼差別。”
大荒劍尊淡淡說道:“現在神州浩土的局勢。已經不是大千世界十年前,西陵之戰前的局面了,便是太虛觀,會不會力保本宗,也是未知之數。就算他們想保,面對玄門天宗能不能保住我們,同樣也難說得很。”
“所以,如今之事。非我等可以左右,靜觀其變吧,我觀此次事態發展。玄門天宗其實未必是有意挑釁羞辱佛門。”
一名長老憂心忡忡的說道:“就算玄門天宗這次是無意之舉,但誰又知道,他下一次無心之失,會不會落在本宗身上?”
他看向大荒劍尊:“本宗這些年來在煉器一道上,與玄門天宗交流頗多,以至於大荒蕪劍典上的一些內容也爲對方所知。當然,我們也得了不少益處。但玄門之主學究天人,誰也無法確定。他能不能從蛛絲馬跡推導出本宗完整劍道道統,萬一……”
玄門天宗道法精深程度高過他們太多,能否看得上他們的大荒蕪劍典還是兩說,但他們怕的是林鋒師徒,也像處理佛門法訣一樣處理大荒蕪劍典。
大荒劍尊皺了皺眉頭,正待說話,心中突然微微一動。
他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後,原本一片平靜的臉上,漸漸露出驚訝的神情。
大荒劍宗一衆長老們面面相覷,都心中打鼓,驚疑不定的看着自家宗主。
“剛剛得到的消息,玄門天宗客卿長老大德禪師,於崑崙山上放大光明,顯大智慧,短時間內重塑如來法體。”大荒劍尊回過神來,看向一衆門下:“不僅如此,他還進一步向着佛門金身三重境界發起衝擊,在玄門之主親自護法之下,練就極樂淨土!”
“什麼?!”衆人紛紛從座位上驚得站起,饒是他們都活過千百年歲月,此刻也無法淡定了,紛紛震驚的看着大荒劍尊。
有長老急聲問道:“宗主,可是大德禪師找到了玄門天宗理論的謬誤之處,從而重新穩固禪心,恢復修爲嗎?”
“若真是那樣,玄門之主又怎麼會親自給他護法,助其突破境界?”當即便有人反駁他,不過也有另外的人支持其觀點:“那也說不定,玄門之主對自己人的優厚,向來沒得說,其中氣量寬宏,就算大德禪師讓他或者門下弟子失了些許顏面,他也多半不會計較。”
大荒劍尊搖了搖頭:“霹靂劍尊傳過來的消息,大德禪師的佛法修爲並非簡單恢復,而是破而後立,更進一步!”
“那是源於玄門之主的點撥,如同當頭棒喝,使得大德禪師頓悟,所成就之極樂淨土,比之其佛門先輩,怕是要更勝幾分。”
衆人聞言,都呆呆的坐回椅子上,一時間有些失神。
半晌之後,突然間有人看向大荒劍尊:“宗主……”
大荒劍尊看向那名長老,對方在努力平復自身情緒,同時讓表情儘量平靜,但他還是能輕易看出,這名長老目光深處潛藏的熾熱。
其他人也都察覺了那份熾熱,這讓他們本就複雜的心情,也頓時活泛起來。
那名長老在想些什麼,其他人此刻都已經明白過來,只是連同大荒劍尊在內,大家心中都還猶疑不定,有許多顧慮。
類似的場景,在神州浩土各個地方几乎都在上演着,一切都在按照太虛觀預料中的情況發展,但卻讓太虛觀衆人心中高興不起來。
同樣是按照預期發展。但和大德禪師重塑法體,成就淨土之前相比,局勢完全倒轉了過來。
此刻神州浩土的局勢同樣變得非常微妙,其他各大勢力雖然心中都有些活泛,但畢竟都是傳承多年的大勢力。有自身的驕傲與堅持,讓他們就這麼直接跑去崑崙山,他們一時半會兒還難以下定決心。
玄門天宗收集有大量佛法,有其客觀因素,大德禪師的身份立場也比較特殊。
對於其他勢力道統,林鋒師徒會否相同方式應對。一切都是未知。
更何況,必須要說,太虛觀終究屹立,太虛大道妙要威名尚存,也讓衆多宗門心存疑慮。
現如今神州浩土兩強爭鋒的局勢。雖然還沒有徹底明朗,但在有心人眼中,暗潮涌動下,就已經讓他們不得不慎重了。
只是,現在微妙的局勢,也變得非常脆弱,接下來再有類似事情發生,便很可能促使各大勢力做出決定。
畢竟。如今玄門天宗可能給予的東西,已經不是單純的利益,價值難以估量。
大周皇朝都城天京城。皇宮之內,周帝樑盤神色少有的凝重與陰沉。
靜室中,大空和尚的金身已經佈滿裂痕,斑駁凌亂,滿是破敗之感,這還是樑盤儘量幫忙壓制的結果。否則大空和尚的金身已經徹底碎了。
樑盤緩緩說道:“大師,聯繫你師兄大寧禪師。然後設法從大德禪師那裡套取玄門之主的具體指點,要不然的話。你情況堪憂。”
大空和尚擡眼看向他,眼神中全是茫然,好半天之後,目光才重新有了焦點,苦笑一聲:“恐怕,來……來不及了……”
“你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別放棄希望,各種資源,朕和大週會提供給你。”樑盤說道,大空和尚艱難點頭:“貧僧……貧僧試試看……”
從大空和尚的靜室中出來,樑盤迴到正宮大殿,在龍椅上坐下,眉頭緊鎖。
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團光影,光影中露出朱洪武的身影。
朱洪武躬身一禮:“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聖安。”
樑盤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洪武,你安心修練,爭取早日成就合道境界便是,不要分心。”
朱洪武靜靜說道:“臣正是在修煉時突然心神不寧,所以才特來面聖。”
樑盤聞言,頓時沉默,朱洪武徐徐說道:“臣在揣摩佛門因果之道時,突然感覺天地大道震盪,彷彿有了什麼特殊的變化,想來與因果之道有關,不知陛下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看來大德禪師頓悟之後,明徹道理,禪心通明,卻也在因果之道中現了端倪,以至於洪武你這裡也受到了影響。”樑盤搖了搖頭,將事情經過盡數告訴朱洪武,但還是扣住了玄門天宗對因果之道的闡釋質疑沒有說。
他看着朱洪武:“朕已經命大空禪師設法套取玄門天宗對於因果之道完整的闡述,從質疑到解決,一併收集,洪武你耐心等等。”
朱洪武目光微微閃動,良久之後,開口說道:“請陛下恕罪,臣想要聽一聽玄門天宗對因果之道的闡述與質疑,至於玄門之主如何點醒大德禪師,倒先不急。”
樑盤聞言,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只是神情更加陰鬱。
他之前不告訴朱洪武此事,就是爲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但朱洪武卻因爲自身修煉的緣故,察覺到了問題。
不破解此道心關,朱洪武閉關總會心神不寧,想要返虛合道,反而無法成功,只能平白浪費時間。
如果能自行悟通其中道理,返虛合道,唾手可得。
他和大德禪師不同,以前在林鋒手上吃癟太多,一直沒能找回場子,依他的心性和武道意念,這次若是再憑林峰指點過關,反而後患無窮,產生心障,無法晉升合道之境。
明知前面是牆,朱洪武這次也必須要憑自己本事撞開,沒得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