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的無影燈,冰冷而蒼白;兩張手術牀並排停放着;巨大的手術儀器在一旁“滴答”作響。
奕馨忍着催素藥劑帶來的強烈暈眩,轉過頭來,看着身旁那張手術牀上瘦弱嬴小的身軀——
姍姍眉頭緊鎖,面色是病態的雪白;呼吸不穩,時深時淺;發燒的緣故,身體還出現輕微的痙攣。
下午的時候,姍姍的的情況還不錯,可是到了傍晚時分,卻突然高燒不退,昏迷不醒。Lorenzo下了病危通知,移植手術不能等了,目前的情況再不進行手術,就真的來不及了。
作爲姍姍的準舅媽,奕馨簽署了手術同意書。
就這樣,二人被醫護人員片刻不留地送進了手術室,如此緊急的情況,已經沒有時間告訴鶴寧。
奕馨的心底是不安的。她這輩子最不想故地重遊的就是手術室了。
五年前,她也是這樣被推入手術室。手術牀的滑輪在經過門檻的一瞬間,她絕望了,因爲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見到第二天的陽光。那種沒有希望的感覺,就像無盡的黑夜,沒有方向,沒有出口,將她死死的困住,慢慢地吞噬着她的勇氣和堅強。
五年後的今天,亦然。
藥物的作用,使奕馨的神志漸漸模糊起來。
她開始忐忑,她感到慌亂,她覺得害怕,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她再一次嚐到了無助的滋味。
只因,他不在身邊。
他在那裡呢?
對,他在倫敦。
他怎麼還不回來呀?
噓~不要鬧,他有重要的工作要做,等他回來看見健康的姍姍,那將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啊~
上帝,請保佑手術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暈暈沉沉的,腦海裡出現的各種聲音令她倍感疲憊。
“寶貝,累了就睡一會。”
一道親切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他?!他回來了?
一陣歡喜卻上心頭,頓時安然,奕馨熟熟的睡去……
“怎麼是你?”鶴寧看着門口站着的麗人,一片訝異。
“不歡迎嗎?”Lilia Dodson手提香檳,妖嬈的倚在門畔。
“你不是已經回去了?”鶴寧沒有理會她的調情,“太晚了,有什麼事情明早辦公室再說。”
可是Lilia卻好似沒聽懂這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似地,輕巧扭身,不請自入的進
了房間。
“你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Lilia輕嗤道,臉上掛着招牌微笑,“只是喝一杯,用不着這麼不樂意吧?”
“我已經訂婚了。” 鶴寧直截了當的說,不想和她糾纏,他當然明白Lilia這麼晚又回到這裡的原因。
他訂婚的消息,Lilia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她震驚得連當日的拍攝行程都取消了。她不敢相信如此這般的男人居然會和認識沒幾天的集團下屬訂婚。
“有誰規定,訂婚人士不能和合作夥伴喝一杯的?”Lilia特意將“合作伙伴”這個詞加重語氣咬了一下。
鶴寧凝住冷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瞬而輕笑出聲:“好,難得Dodson小姐好興致,那我就奉陪到底。”
Lilia驚喜的神情迅速渲染開來,笑容不自覺的比剛纔更加燦爛。
可是,下一秒她那迷惑衆生笑顏就僵死在臉龐上。
只見鶴寧長腿一邁,拿起外套向門口走去。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又怎麼能屈尊大駕。五星級賓館的酒吧都是他們攬客的招牌,今晚我請Dodson小姐喝一杯。”
此時,鶴寧的嘴角扯出完美的弧度,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的完美,他的彬彬有禮,他的紳士風度,是他最強有力的武器。
Lilia頓感尷尬,她有一種自掘墳墓的羞惱,爲什麼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總是顯得如此無趣和不恥。
她不甘心,在你爭我追的愛情遊戲中,她從來沒有失手過。
“可不可以先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間?”Lilia迅速調整着自己的失落。
“請便。”鶴寧風輕雲淡的開口。
時間漸漸溜走,Lilia進入洗手間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還是不見出來的跡象。
坐在洗手間裡沙發上Lilia無聊的擺弄着手機,她就是要和他耗,要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麼長時間,是會發生很多事情的。
那個跟蹤了他們一天的鏡頭,現在肯定躲在某個角落裡等待着時機,準備再拍些更勁爆的照片。
Lilia早在機場等鶴寧的時候就發現了,最初還有些苦惱,不過她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這個緋聞她要定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Lilia才款款出來。
鶴寧放下手中的電腦,起身。
“我忽然累了,今晚就算了。”L
ilia輕撫着額頭,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不過,你可是欠我一次酒,要記得啊!”
鶴寧有些意外,不過今晚不用再和她糾纏到是件好事。
送走了Lilia,鶴寧再次拿出被調成無聲的手機看了看,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語音信息。
不一會兒,房間裡的電話急三火四的響起。
正在淋浴的鶴寧,只好拿起衛生間裡的分機聽筒。
來不及等那邊說完,鶴寧就掛斷了電話,胡亂的沖掉身上的泡沫,穿上衣服,提起行李就衝出門去。
“手術中”的燈熄滅了,兩張術牀被相繼推出。
姍姍被直接送入監護室,奕馨則被送回SVIP的別墅中。
“奕馨?奕馨?”Lorenzo輕聲喚着。
奕馨漸漸睜開雙眼,視線也慢慢變得明瞭。
“姍姍怎麼樣?”意識清醒過來之後,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她掙扎着想起身,卻覺得天旋地轉,動彈不得。
“手術很成功,不過姍姍還是要在監護室裡觀察幾天,你放心。”Lorenzo立即扶住她,示意她躺下並微笑的看着她說,“已經電話通知鶴寧了,他凌晨三點的航班回來。”
奕馨輕輕點點頭,不免有些失望。
原來,手術時的那個聲音,是幻覺。
藥力還沒有完全褪去,清醒不多時的奕馨再次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看見了鶴寧,在遠處緩緩地向她招手,就像第一次送她回家,在樓下和她道別一樣,是那樣的儒優風雅,只是他的臉上卻映着淡淡的憂傷和不捨。當她正要走上前去,卻看到鶴寧的腰間突然纏繞出的一雙藕臂,一張妖豔魅人的臉從鶴寧的胸口擡起,猩紅的嘴脣高傲的揚起,冷笑的看着她,然後環着鶴寧亦步亦趨的離開。她頓時驚慌,在身後追啊追啊,可是怎麼也趕不上他們的腳步,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愈行愈遠。
爲什麼覺得委屈?覺得難過?她哭了,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奕馨,奕馨~”耳邊有人低聲的喊着她的名字,那醇厚的聲音好熟悉,好溫暖。
她艱難的睜開雙眼,看清了眼前人。
“鶴寧~”奕馨的嗓音微啞,眼角還掛着淚珠,緩緩擡起手臂,撫觸到他的臉頰,感受到了真實。
“寶貝~我在,我在這裡。”鶴寧輕輕環抱住奕馨,輕吻着奕馨的融卷的短髮,“寶貝,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