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山林,巨木叢生,林間一片空地之上,是一座青銅色的殘破石臺,上面灑着落葉,佈滿了風霜刻痕。中心,聳立着一座與石臺鑲嵌在一起,厚重古拙,雕刻着不知名獸紋的寬大石椅,它就像一個古老的王者,默默的看着世間變化,滄海桑田。
王座之上,斜坐着一個人,銀色長髮,身材健碩,披着黑底金紋寬袍,渾身充滿震撼的力量感,他便是中原大地上著名殺手組織流沙的首領,衛莊。
在他的身旁,是一個娥眉婉轉、明眸流盼、硃脣皓齒、媚態橫生的妖冶女子,依偎在她的身旁,無形之中,流露出一股難言的誘惑。
李斯深吸一口氣,努力的使自己平靜下來,哪怕,帶着大隊的精銳秦兵護衛,但是,在面對衛莊的時候,他還是嗅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險:“先生,在下便是秦國的李斯,這一次,是帶着秦國的誠意特意前來拜見先生。”
“我當然知道,否則,你也不會活着見到我。”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額頭,衛莊依舊閉着雙目,淡淡的說道。好似李斯大秦帝國丞相這個身份在他心裡不值一提,甚至,連讓他睜開眼睛的興趣都沒有。“放肆!竟敢用這種口氣跟丞相說話!”一個秦國士兵看不慣衛莊霸道的口氣,舉起長劍,向衛莊呵斥。
不過,他口中話音未落,當即便是一聲慘叫,身子一翻。仰頭摔在地上,塵土飛揚間,一道細細的血痕緩緩出現在他的臉頰上。
這一剎那。李斯幾人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有站在旁邊的赤煉舔了舔嘴脣,一臉迷醉的看着身旁好似一動未曾動過的衛莊。
“古時候的好習慣都已經被遺忘了,說過一遍的話偏偏有人不願意記住。”將還在外面餘下一截的劍緩緩收入鞘中,衛莊嘴角一勾,眼眸深處是蔑視一切的霸道。
剩下的秦兵幾乎同時拔出了隨身佩劍,一臉警惕的看着坐在上方的危險男子。
“韓國一直是一個講究禮儀的國邦。這裡的規距果然很大呀。”李斯手一舉,讓身旁的秦兵把劍放下,口中異常平靜的出聲。
“呵呵”衛莊淡然笑道:“那個講究禮儀的韓國已經不存在了。是在三年前被秦國消滅的,這一點李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李斯卻道:“先生曾經是韓王駕前最爲出類拔萃的壯士,這樣的才能,如果只在這片樹林中沉睡。實在是有點太可惜了。“
“哦。是麼。”衛莊斜靠在石椅上,右臂支着下頷,居高臨下的看着李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當今陛下是一位空前絕後的帝王。”李斯一臉鄭重的道:“他的霸業之路纔剛剛起步,非常需要先生這樣的優秀人材來共同……”
“你遠道而來,就是爲了這一番拜將封候的陳詞濫調?”衛莊彈了彈手指,漫不經心的打斷了李斯的話:“李大人,不得不說。你真的讓人感覺有點失望啊。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只不過是和天下人一樣而已,這也並不算是大錯,你走吧。”
“衛先生。”
李斯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再一次被衛莊打斷:“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因爲,我有個不好的習慣,一旦話說到第二遍,便是拔劍的時候。”
“諸位,請把你們的同伴也一併帶走吧。”一直站在旁邊不發一言的赤煉也說話了。
見狀,李斯心中一思量,來到被衛莊殺死的那個秦兵身前,蹲下來,看着他臉上那道長長的血痕說道:“好可怕的劍法,可惜,比起蓋聶的劍法來,還是隻能屈居第二。”
“哼!”赤煉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林中立刻安靜下來,緊張的氣氛在這片空間中蔓延,莫名的死寂,卻似蘊含着讓人難以想象的恐怖肅殺。
“蓋聶”片刻之後,衛莊忍不住的輕輕呢喃開口,好像在心中咀嚼這兩個字蘊含的意味。
李斯的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彎,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此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一個很難忘記的名字啊。”衛莊睜開眼睛,把手臂放下,他終於對李斯說的話開始感興趣了:“這段時間,墨家活動頻繁,籌劃着對贏政不利的計劃,想必這也是李大人來找我的原因吧。”
李斯笑道:“當年衛先生一劍封喉,殺死墨家首領的事蹟流傳甚廣,墨家弟子至今仍然是對您聞風喪膽。”
“是嗎?”。衛莊不可置否的出聲道:“我怎麼聽說,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各地到處找我,就是想要殺我爲首領報仇。”
李斯默然道:“這次蓋聶的行蹤,與墨家有很多關聯,所以,這一次衛先生卻是不得不再和自己的熟人打交道了。”
“你得到那個孩子,我得到蓋聶,這是一筆交易,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沉默半響,衛莊淡然開口出聲:“而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一刻鐘的時間,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則,你們就不用回去了。”
“告辭。”沒有半點兒耽擱之意,李斯當即帶着手下向外退去,臨走之時,自然不會忘記帶走自己已經死去的同伴。
百鍊秦戈,同生共死,即爲袍澤,永不相棄!
待到李斯等人徹底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赤煉方纔看向衛莊,口中帶着無窮魅惑,輕聲開口:“我們是不是要出發了?”
“無雙,蒼狼,白鳳,他們幾個人現在何處?”衛莊說話間,從石椅上站了起來,一股蔚然氣勢,隨之波散四方。
“我去通知他們集合。”赤煉嫣然應道:“無雙就在離上黨距離三百里左右的深山之中修煉。”
“很好,那就讓無雙先去探查一下蓋聶的行蹤。”衛莊緩緩擡起頭來,將視線投向遠方,那裡,有着他一身追尋的對手!
山林小道,兩道身影並肩前行,在他們的身旁,一個小孩穿來穿去,沒有半點安穩的模樣,唯一叫人欣慰的是,雖然趕路許久,他依然不曾喊累。
“蓋聶,你還要繼續往前嗎?你的傷勢已經撐不住了。”楊逍淡然出聲道:“找個開闊一點的地方,我爲你療傷,說句實在話,我對你,對始皇,越來越感興趣了,十二金人,大地龍脈,他想重啓巫道嗎?”。
蓋聶苦笑道:“或許,他只是在賭,賭自己能夠勝過滿天神佛,可惜,他不該將賭局開的太大,將諸子百家,全都納入其中。”
天明聽得莫名其妙,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蓋聶,卻發現他胸前的衣衫上,漸漸出現了一道豔紅的血跡,連續趕了這麼遠的路沒有休息,即使蓋聶用內力減緩氣血的流動,封住傷口,鮮血還是慢慢滲了出來。
“大叔,我們休息一會兒吧。”天明趕緊對蓋聶說道。
“你累了?”蓋聶轉頭看向天明。
“不累。”天明搖了搖頭應道:“只是,大叔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得找大夫治,我們不能再走了。”
蓋聶笑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天明,你不是要做一個堅強的男子漢嗎?”。
“這還用說,當然要了。”神經大條的天明一挺胸,豪氣大發,瞬間便發現蓋聶受傷的低落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山道盡頭,眼前頓時以闊,視線所及,赫然可見,下方的山地之間,阡陌交通,屋舍儼然,遠山如黛,一條玉帶似的長河蜿蜒向天際伸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