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他心通,李雲知道了很多,關於嚴超的過去。
當年的嚴超,還是個風華正茂的警察,從警校畢業,從基層做起,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很快就坐上了刑警大隊的位子,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觀察和推理能力極強,各種疑難雜案子都難不倒他,同時他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若是冤枉了好人,他的身上就會有業,可他身上卻沒有。
他很傲,但他有傲的資本,各種各樣的獎章,就是證明。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預告犯犯人,在明明有足夠的證據和線索之下,失手了...
預告犯故意留下線索,並發表聲明,警方如果沒有在規定時間找到他的話,他就會實施自己的犯罪行爲,對一個被綁起來的年輕女孩實施侵犯。
然而結果卻...
李雲靜靜的看着他的回憶,嚴超靜靜的訴說着,旁邊的方雲怡和王青也聽得真真切切,如今,他們算是已經明白了,爲什麼,嚴超這當年的明星刑警會被調到片警這裡來。
他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無法原諒自己過錯導致的後果。
“當時,我被預告犯故意留下的線索誤導,即使同僚已經提醒過我這線索不對頭,可因爲自傲,我依然堅信了自己的看法,通過自己的線索找到了所謂的【犯案地點和犯案人員】,去到之後,才發現那是犯人故意誘導的,我犯下了大錯...雖然最後及時回頭,找到了那個犯人,一個戴着小眼鏡斯斯文文的胖子,但他已經實施了自己的犯罪行爲。”嚴超沉默片刻之後,黯然道:“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幼兒園老師,當時在送走最後一批學生的時候,被犯人抓走,並且實施暴力侵犯。”
“犯人最後還是笑了,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着我,嘴型還在絮叨着【不過如此】,他被抓了,卻不認爲自己是失敗的,他成功的擊垮了我,嘲弄了我的無能和自大。”
“最後那個失去了清白的女人自殺了。”
故事很短,卻很沉重。
王青和方雲怡也知道了,關於自己這看起來嘻哈樂天的同僚的故事。
“後來因爲心裡壓力太大,讓我被調離了刑警科,我無怨無悔,剛剛好,沒有了責任,就沒有了壓力,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嚴超摘下自己的眼鏡,苦澀道:“可是,我始終覺得,那個女人的自殺,是我的過錯,如果我能再嚴謹一點,不那麼自傲的話,或許她就不會死了吧。”
李雲沒有回答嚴超,嚴超也是擡頭望天默然不語。
“走吧,我們繼續登山。”
“啊...”不僅僅是嚴超,王青和方雲怡都愣了一愣,這黑歷史爆出來了你就繼續登山啊。
“哦...好。”
嚴超也沒有什麼意外的,這一番傾訴和發泄過後,心情也沒那麼壓抑了。
一路登山,嚴超和王青他們也有一些累了,正好來到了上游的水潭處,都坐下來補充水分,補充着泉水。
冷冷的泉水在臉上胡亂的拍,那舒爽的感覺讓三人的疲憊盡數消散,感覺又能再征服一座大山。
“這山泉水真是清甜啊,以前我們經常喝的農夫山泉咋沒有這味道呢。”方雲怡讚歎道。
清冽的泉水底下甚至能看到一條條的游魚,從黃鱔到草魚應有盡有。
“道長,真羨慕啊...綠色的生活環境,綠色的食物泉水。”王青也是讚歎道,認同了之前方雲怡的看法,這純天然的生活,比起大都市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李雲笑而不語,也喝了幾口泉水,同時,道。
“可如果讓你每天爬山回家上山,可就不這麼認爲了吧。”
王青想了一下,的確是如此,每天爬山回家,這得累成怎麼樣。
嚴超沒有說話,剛剛那一番宣泄之後,他也重新面對了自己的過去。
然而即使重新面對了,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覺得自己是間接導致悲劇的兇手。
嚴超有些累了,找了一個大樹下倚靠着,想要眯眼養神。
他已經太累了,很多時候他一睡覺就會夢到那個女孩在責怪他...
這一睡,就進入了夢鄉之中。
嚴超剛剛睜眼之後,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出租屋裡,到處都堆滿了方便麪的盒子還有速溶咖啡的袋子,一沓沓使用過的紙巾,被放置在各種各樣的角落裡。
這是他的‘家’,或者說是平時住的地方,一個出租屋,距離上班的警察局只有一公里。
午休的時候他可以在警察局裡休息,晚上他還是會回到家裡睡覺。
這出租屋,除了雜亂,沒有其他形容詞可以形容。
“睡太久,被他們倆送回家來了嗎?真是的...麻煩他們了。”嚴超嘆了嘆氣,摘下自己的眼鏡擦拭了一番,開始整理自己的狗窩。
將方便麪的盒子還有速溶咖啡的袋子丟掉以後,嚴超開始煲開水,把泡麪盒子打開,把速溶咖啡粉末裝好,一切的都如同平常一樣。
嚴超想要抽菸,摸了摸口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王青那傢伙,大前門的破煙都要,真是的...”嚴超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沒煙抽也好,畢竟抽菸傷身體。
“人生啊...就是那麼寂寞如雪。”
“是啊,人生就是那麼的寂寞如雪。”
一道好聽的女聲傳來,讓嚴超猛的警惕的彈了起來,下意識的就去抓身邊能當武器的用具。
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女人時,嚴超徹徹底底的呆愣了。
“你...居然是你...”
“沒錯,就是我。”女人轉過身來,不算漂亮的臉龐,還有點點的雀斑,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着普普通通的純白色長襯衫,還有一條秋褲和白色運動鞋。
嚴超認出來了,眼前的女人,一個名叫張芷瑤的平凡幼師。
“一點都沒變...”嚴超默默的低下了頭,隨後低聲道:“你...是來幹嘛的?”
“哦,我就想對你說一句話而已。”女人歪了歪頭,然後笑笑道。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