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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寺內,江晨與燕赤霞兩人將那狍子剝洗烤好之後,本意要等寧採臣回來再開動,但寧採臣久去不返,眼見着就要過了飯點,江晨只好從腕錶空間裡拿出一些好酒,跟燕赤霞吃喝起來。
香噴噴的烤肉,配上經年久釀的好酒,兩人相對而坐,談武論道,自是痛快盡興,不知不覺間,便就到了晚上,眼見寧採臣還未回返,燕赤霞不禁笑道:“小兄弟,我看你那位書生朋友如今可已經是鬼迷心竅了,難道你就不擔心他被這山中的那些妖魔鬼怪給生吞活剝了?”
“哈!”江晨顧自一聲輕笑:“各人有個人的緣法,正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雖然是他朋友,但終究不是他本人,又怎知這對他而言,究竟是禍還是福?”雖然,他知道寧採臣這一去,必然會遇到小倩,也會遭遇千年樹妖姥姥逼婚小倩的事情,雖然驚險,但並沒有性命之憂。這是兩人感情之路的開始,卻也從一開始,便就註定了這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
“你倒是看得挺開。”燕赤霞說話間,口中忍不住的爲之一聲嘆息:“唉,只可惜,夏侯兄直到死都看不開,否則,以他的武功,這世間雖大,哪裡沒有他逍遙自在的地方,名利是非,害人不淺啊!”
兩人談笑之間,忽見寧採臣失魂落魄的從外間走回,江晨見狀,不禁笑問道:“寧兄,怎麼一天不見,你三魂就丟了七魄,怎麼回事,難道是集寶齋的賬沒要回來?”
“不是。”寧採臣滿臉沮喪,黯然道:“是小倩姑娘,小倩她要嫁人了,她的家人非要強迫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黑山老爺。”說到這裡,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跪倒在江晨和燕赤霞兩人的身前,懇求道:“知秋道長,我知道你和大鬍子都是有本事的人,你們能不能幫幫小倩姑娘,我求你們了。”
“小倩?”聞言,江晨還未開口,燕赤霞便已忍不住的冷笑出聲:“嫁人?這附近除了我們三個,再沒有第四個活人?哪裡來的姑娘嫁人?!”
寧採臣本是讀書人,不信鬼神之說,聞言,頓時滿臉的不服氣,口中辯駁道:“大鬍子你休要胡說,小倩她家就在蘭若寺的後面,我剛纔還去過的!”
“你已經去過那裡,那你怎麼還沒有被女鬼害死?”燕赤霞脾氣暴躁,當即一聲冷哼道:“你可知道,蘭若寺的後面是一片亂葬崗!”
“亂葬崗?!”寧採臣聞言,整個人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燕赤霞冷哼了一聲,轉身踱出兩步,轉而一聲嘆息,口中道:“蘭若寺早已經荒廢多年,雖然處在山道附近,但因爲那片亂葬崗的緣故,很少有人會從這邊過路,你晚上聽到的呻吟吶喊聲,其實全部都是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寧採臣臉上一陣驚疑不定,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強自辯駁道:“我不信!”
“不信?!”燕赤霞沉聲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帶你去見鬼!”說話間,不由分說的抓住了寧採臣的手臂,扯着他就往蘭若寺的後面走去。
“等等我啊!”見狀,江晨連忙緊跟而上,這大晚上的,雖然外面兇險未定,但他可不想獨自一個人留在蘭若寺中,萬一那千年樹妖找上門來,燕赤霞不在,他一個人還真未必能夠對付得了。
三人出了蘭若寺,寧採臣提着燈籠憤憤的走在最前,只因他一直堅信:“那裡沒有妖怪,只有小倩一家。”
燕赤霞跟在他後面,臉上滿是輕蔑冷笑,卻因他早已經知道,寧採臣所遇的小倩,乃是千年樹妖座下最受寵愛的一個女鬼,過往數年,也不知道幫着那千年樹妖害了多少人命,他更知道,那所謂小倩的家,不過是一片亂葬崗。
相比之下,走在最後面的江晨,倒顯得平靜了許多,不過,他的心裡頭也在算計着,此行只怕不會太過平靜。
不多時,三人穿過了一片巨大的榕樹林,那樹林子裡面到處都是姿態各異的榕樹,遮天蔽日,月光都穿透不進來,顯得特別的陰森詭異。
“這就是那老妖怪的本體,幸好這老妖怪的修爲不到家,還不能完全煉化本體,否則的話,這裡每一株榕樹都將是我們的敵人!”燕赤霞忍不禁一聲感嘆,說話間,已是不自覺的提起了幾分劍意。
江晨自然知道,那姥姥乃是一棵千年樹妖,本體是一株大榕樹,這種樹可以向四面無限伸展,其支柱根和枝幹交織在一起,形似稠密的叢林,被稱爲“獨木成林”,不過,這妖怪的本體這般的龐大,自然是驅使不動了,反之,若是這妖怪真能驅使動這般大的本體,那它的修爲可就厲害到沒邊了,到時候,別說自己和燕赤霞兩人加起來,就算是再來兩人,只怕也唯有給跪的份兒。
不過,現在嘛!這樹妖姥姥雖然有千年修爲,但是,因爲驅使不動本體,雖然難以被消滅,但因他本身受到極大的限制,不說燕赤霞,就算是自己,哪怕沒有取勝的把握,卻也有幾分自保的信心。
“咦?我剛纔還從小倩家裡出來,怎麼現在找不到了?”寧採臣在樹叢之中找來找去,卻怎麼也找不到地方了,正自奇怪不已。
“你們看。”江晨忽地開口,指着前方不遠處,但見草木之間,到處都是東歪西斜的墓碑,地面之上,甚至還有一些枯骨直接暴露在荒野之外,不用說也知道,這地方分明就是一片亂葬崗。
寧採臣看在恍恍惚惚的走將過去,藉着月色燈光環顧四周,看着那一塊塊的墓碑,一根根的枯骨,整個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燕赤霞卻自一聲冷笑,伸手撥開了一片雜木:“你自己來看!”
在那片雜木的掩蓋之下,赫然隱着一方墓碑,已經生滿了青苔,上面刻着‘愛女聶小倩之墓’幾個大字,寧採臣一見,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底愣在了當場,他下意識的伸出手來,觸摸着冰冷的墓碑,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他的一場夢境,這樣,他就不必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嗎?”雖然知道打破一個人的幻想很殘酷,但燕赤霞卻不得不爲,因爲這場夢若不醒,便要付出生命作爲代價。
寧採臣顧自呢喃道:“她是鬼,那她爲什麼不害我?”
“傻boy,並不是所有的鬼都會害人的。”江晨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嘆息道:“畢竟,鬼是人死後所化,人分好人壞人,鬼自然也分好鬼惡鬼,再者,即便是鬼物害人,她們也不一定逢人就害,或許,你恰恰就是她不想害的那一類吧,或許,你身上還有利用的價值。”
“是嗎?”寧採臣自嘲一笑:“原來我的身上還有價值可以給人利用?”
“這一點,只有鬼才知道。”燕赤霞道:“總而言之,鬼跟人一樣,爲了利益,互相利用,寧兄弟,我勸你還是早些清醒,不要再執迷不悟,等明天天亮一大早,你就趕快離開這裡吧。”
“那你呢?”寧採臣復又看向江晨:“還有知秋道長,你們不走嗎?”
“不走。”燕赤霞道:“人的世界太複雜,難分是非,跟鬼靈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清清楚楚。”
“我也不走。”江晨道:“我要留下來幫着燕大俠將盤踞在這裡得千年老妖消滅,以免他日後爲禍人間。”
就在三人交談之時,卻未發現,四周氣氛在無聲無息之間已然更變,隨之,夜風呼嘯而過,卷着大片陰雲,將天上的明月遮蔽,霎時,天地之間一片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