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建浩找到張峰,向他說明了自己與湯偉平見面的情況,通知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張峰曾經聽說過,有人通過收買一些人,對看守所裡的某人進行暗中警告或下黑手。
爲了切實保護好湯偉平,同時讓他少了後顧之憂,鑑於湯偉平目前關押在東華市看守所,張峰立即給東華市公安局長打電話,讓他必須保證湯偉平在看守所的安全,否則將處分相關人員。
不出半月,陶建浩接到看守所電話,上訴人湯偉平點名想見他。
陶建浩迅速趕往看守所。他預估,案件將有重大轉折。
“我已經把要說的都寫下來了。”湯偉平雖然沒有象上次那麼緊張,但還是盯着天花板一角的攝像頭,緊張地說道,“你還需要什麼,再告訴我,我再寫。”
陶建浩接過一個被膠水封得嚴嚴實實的信封,信封上面寫了一行小字:檢察官收(必須本人打開)
在這封長達27頁的自述材料裡,湯偉平交代了一段戲劇化反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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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有關這起蹊蹺案件的諸多疑點,如同突然被找到的拼圖碎片,使得整個案件終於得以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二年前的一個上午,湯偉平接到老闆顧文武電話的時候,正在工地上監督幾個工人幹活。
他原本是一個連初中學歷都沒有的“無業遊民”,因爲學歷不高、不善言辭,二十多歲了仍然沒有固定工作。
爲此,這一年來,他一直對老闆顧文武感恩戴德,用他自己的話講:“我哪有能力做這個監工?老闆就是我的再生爹孃啊。”
監工的活兒不累,但薪水很高,底薪加分成,一個月能有一萬多元。在經濟發達的東華市,這個收入也算可以了。
湯偉平非常需要這筆錢,他在20歲的時候有過一次沒有登記的婚姻,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小兩口,很快因爲沒有收入而倍感拮据。
在一個酷熱的夏日,妻子將不滿週歲的兒子留給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湯偉平的父親早逝,母親患有哮喘,如今已經喪失勞動能力,只能勉強看護孫子。從那以後,湯偉平發了瘋地掙錢,只是收入勉強能支撐開支。
一個偶然的機會,湯偉平通過“大哥”唐斌認識了顧文武。
顧文武對這個老實小夥兒頗有好感,很快便將其招進物華公司。
從那以後,湯偉平的經濟狀況總算有了明顯好轉,逢年過節,也開始大包小包往家裡拎東西,一度讓村裡人刮目相看。
“小湯是個孝順孩子,從小就老實巴交,從來沒有打架鬥毆、耍小心眼兒之類的皮孩子惡習。”這是案發後警方做調查時,村裡人對湯偉平的一致評價。
爲了表達內心的感激,湯偉平對老闆顧文武言聽計從。
他不僅工作賣力,還漸漸成爲老闆顧文武信任和親近的人。比如,經常給老闆家做些工作以外的事情,處理交通違章、到火車站接送客人、幫老闆娘修下水道安裝燈泡等等。
爲此,當那天上午接到老闆顧文武的電話時,他並沒有覺得意外,趕緊處理好手頭的事,就往老闆顧文武的辦公室趕去。
不過,這一次,他接受的任務與以往有些不同。
顧文武先問道:“老弟,家裡老母親身體怎麼樣?”
湯偉平感激地說道:“謝謝顧總!最近身體不錯。吃得香、睡得好!”
顧文武又問道:““噢,那就好。兒子怎麼樣?”
湯偉平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迴應道:“嗯,還好吧。我打算過些時候把他送到幼兒園去。”
顧文武繼續問道:“最近談對象了嗎?”這個倒是顧文武經常問起湯偉平的問題。
“還沒有。”湯偉平撓了撓後腦勺,有些靦腆地低下了頭。每到緊張、尷尬的時候,他都會有這樣一個習慣動作。
顧文武笑了,從抽屜裡扔出一包軟中華扔給湯偉平。
湯偉平並不抽菸,但他知道這是好煙,他揣在兜裡很久,直到被抓獲。
顧文武最終開口說事:“我有件棘手的事情要你幫忙。”
湯偉平想都不想是什麼事情,習慣性地答應:“好的。”
顧文武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男人,似乎正在路對面等公交車。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歲左右,身着一件白色襯衣,國字臉,留着平頭,一對非常顯眼的濃眉幾乎把眼睛都遮住了。
他看上去眉頭緊鎖,像是心事重重,只是照片並不太清楚,除此之外看不清其他。
“這個人欺負了我哥們兒。”顧文武說,“你得幫我想想辦法。”
湯偉平有些緊張,但也沒敢多問。
“你怎麼不說話呢?不想做?”顧文武逼問。
“老闆,您讓我做什麼?”湯偉平老老實實地問了一句。
之後,湯偉平記得顧文武笑了,從寬大的桌子後面走了過來。
這是老闆第一次離他這麼近,記得顧文武輕聲對他說道:“你幫我找幾個弟兄教訓教訓他,讓他出出血。然後,拍張照片給我。”
顧文武拍了拍湯偉平的肩膀,把照片遞給他。
湯偉平的腦袋“嗡”地一聲大了。在這之前,他知道老闆身邊圍繞着一些人,專門幹些類似的血腥事情,但他從不介入,甚至刻意避開。
現在,開始輪到他了。
後來警方瞭解到,在此之前,湯偉平的確從來沒有過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等違法犯罪記錄。不僅如此,該案也是湯偉平第一次觸犯法律。
“老闆,這種事,我幹不了。”湯偉平心裡知道違法的事情不能做,於是鼓足勇氣,第一次對老闆說“不”。
可是,顧文武對他說了一句話,讓他終生難忘:“要麼,留下來跟着我繼續幹,要麼就走人。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人得厚道啊!”
當時,湯偉平慚愧得臉都紅了。但是,要是被警察抓起來怎麼辦?要是我出事,母親和孩子怎麼辦?湯偉平的內心激烈地掙扎着。
顧文武似乎知道湯偉平的心思,便說道:“我知道,你有顧慮。你放心,只是傷他一下,教訓教訓,沒有別的意思。再說,這一片兒都是你顧哥我的地盤,就算警察追查起來,我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