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公公通傳,我有要事想要覲見皇上。”
海公公的眼睛往着葉朝歌身上一掃,滿眼都是不屑,“葉小姐,不是我們不給你通傳,而是皇上正在商量大事,再者,這從來,除了謹妃,就從來沒有讓非公主的女子見皇上過。”
“海公公,這葉小姐是跟着我走進來的,你要怪,怪我就好。”
“哎喲,這朗耶王子,你這話說得就嚴重了,我哪兒敢怪你啊?”海公公往朗耶身上一轉,又看了一看葉朝歌,“葉小姐,我也不是故意爲難你,而是皇上現在真的……”
“海公公,這次的刺殺,不是你們一國的事,而是我們兩國的事,一不處理好,引起的後果你能承擔嗎?”
海德南一聽這話,有再多的膽子也不敢再阻攔了。雖說這皇上關門之前對他說過不便打擾,但這朗耶說的話,的確不能不聽。
“那……”海德南微微斟酌了一下,“我問問皇上,但是這皇上見不見你,我還是不能保證的。”
“好。”只要有機會見到皇上,總歸是個機會。
海德南轉身就往御書房走了進去,葉朝歌看了一眼朗耶,“謝謝。”
“不必客氣……”朗耶轉身,“我也不相信鳳邪會是兇手。”
要說朗耶爲什麼會這麼相信鳳邪……
葉朝歌回憶朗耶在聽到她極度尷尬地說出“鳳邪就是昨天那個打你的人”的時候興奮的表情。沒想到一國王子,竟然因爲被一個男人打,而開始崇拜起這個男子。
“我知道他昨天沒下什麼狠手,但我最爲崇拜的就是武功厲害的男人,那鳳邪如此厲害,如此厲害的人不該有使出下毒這種下作手段的心,所以,他必是無辜。”
那是朗耶對她說的話,言猶在耳,也是讓葉朝歌再次肯定,這並不太連貫的因果關係證明飛耶國人和自己的腦袋果然不是同一層面的。
然而再不明白,這朗耶也是幫了自己一次,葉朝歌還是很感謝的,看這朗耶也覺得順眼起來了。
“這次若能把鳳邪救出來,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
朗耶聞言眉頭一皺,他平時雖然行爲乖張,但在這正事上還是思維非常縝密的,正想說什麼,卻被海德南打斷。
“朗耶王子,皇上有請。”
“先進去吧。”朗耶往御書房走進去,葉朝歌跟着走了進去。海德南本想阻止,皇上剛剛說的是“請他進來”,而非“請他們”,但這葉朝歌怎麼也是跟着朗耶來的,剛剛他通傳的時候特意提了這葉將軍的小姐,皇上也沒有做什麼反應,也未說不能讓她進去,海德南把不定聖意,還在那裡躊躇,聽得朗耶對着裡面的房間輕聲喊了一聲。
“皇上,這葉家將軍的小姐也在外面等候。”
一國王子的特意叮囑,讓她通行的意味非常明顯,裡面的老作聲音微微響起,“讓她一併進來吧。”
得了聖意,海德南樂得開心,葉朝歌自然是非常順利地走了進去。
自己上輩子過了十幾年的人生,得到的還是皇上的賜婚,做了也是皇上的未來兒媳婦,卻還未見過聖顏,沒想到這一世,她爲的就是不做這皇上的兒媳婦,卻在幾天之內見了皇上兩次。
“參見皇上。”
“起。”
葉朝歌起身,擡頭卻見書房裡站着的是竟是北辰澤。
剛剛海公公說皇上正在商量大事,看這北辰澤也在這裡,商量的恐怕就是他們要進來說的事。
“父皇,這朗耶王子倒是與葉朝歌相處地不錯。”北辰澤見到朗耶與葉朝歌一同進來,在裡面自然也大概知道剛剛在外面發生的事,此時的這句話,意味深長。
“嗯。”皇上帶着微微鼻音的應和,也是讓人猜不透其中的禪機。
“皇上,今日我來,是爲了我國使臣被害一事。”
“這事我聽海德南說了,王子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皇上也不打算拐彎抹角,要求海德南直入主題。
葉朝歌心裡思忖,看這態度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禍,誰知道這北辰澤是不是提前對着皇上說了什麼。
她千防萬防,不能防這皇上聽自家人的耳邊風啊。
想及此,眼神不由地往北辰澤身上掃了一眼,北辰澤看到她的眼神,竟還有空對她微微一笑,葉朝歌想他抓了鳳邪,心裡有點氣堵,頭往旁邊偏了偏,不打算多有交流。
“王子,你此番來,該不是爲了那人脫罪的吧?”單刀直入,搶了朗耶說話的機會,北辰澤同時也搶了先機,一招把鳳邪已經定了在“有罪”的位子上。
這說話,也是一門學問。
“是啊。”這朗耶北辰語不好,根本就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一時也是着了北辰澤的道兒,“皇上,我這次,的確是爲了鳳邪脫……”
“皇上……”爲防朗耶越說越離譜,葉朝歌先行搶了話頭,縱使是不合禮數,也只能冒險一回,“我們不是爲了脫罪,只是想有個查清事實的機會。”
“查清事實?”北辰澤接了話頭,語氣卻是不善,“那酒杯旁人不清楚,那日朝歌你與我們一齊在那亭子裡聽得真真切切,杯子是鳳邪所獻,一個平民百姓有這珍寶本就是奇怪,還把他獻出來,我原本不清楚他的意圖,現在卻是瞭解地明明白白了。”
這話語未盡,裡面的意思卻是已經盡得一清二白了,就是要把罪過往鳳邪身上套。
葉朝歌懶得理,連一眼都沒有給北辰澤,眼睛朝着皇上,道:“皇上,鳳邪在宴會之上就已被關入牢獄之中,如果他真的是兇手,也應當拿出充足的證據來,而非就此定罪。原本這鳳邪參加國宴,也是讓旁人津津樂道一件事。百姓雖不知道鳳邪是誰,但也道他是聖恩千載,無名無氏也能得到恩澤,道皇上是個親民明君。鳳邪此番下了獄,卻拿不出充足證據,這是在挑戰三司的權威。”
皇上依舊是一副無悲無喜的無情表情,猜不透心中所想。
葉朝歌既然開口了,自然是要說下去的,若是皇上真的要怪她,她說夠了,才能撈夠本,遂膽子也大了些,“如果皇上下令徹查此事,找到了證據,那便是坐定了鳳邪的罪,百姓道皇上是睿智,若是發現兇手不是鳳邪,百姓也會道皇上仁慈。”
“父皇,此事大理寺的確一直在查。”北辰澤朝着皇上轉了一個頭,道,“這樣也算是滿足了百姓。”
“皇上……”朗耶抱了抱拳,“聽說我那日險被那鳳邪害,但這幾日大理寺卻是一直沒有來找過我問過我,我多是奇怪,所以纔會來皇宮問一句。”
“大理寺這幾日正在查別的地方,朗耶王子你身份尊貴,他們自然是要等你休息充足的。”
“但人的記憶是有時限的,越早問我才記得越清楚。”
北辰澤和朗耶爭辯了起來,兩個人互不相讓,皇上卻是坐在那裡只是聽着,未有什麼反應。
葉朝歌看漸漸有些面紅耳赤的朗耶,再看那氣定神閒的北辰澤,若是論爭論,這朗耶語言不通,北辰澤身經百戰,兩人誰勝誰敗自然是一目瞭然。
“這句話是王子你說的對,是大理寺的失職,我即刻去批評大理寺。”北辰澤笑道,表面上贊同了朗耶,實卻是將大理寺的地位坐實,“朗耶王子該不會是想,換個部門吧?”
“有何不可?”葉朝歌在一旁附和道,一句話卻是驚得北辰澤和朗耶都嚇了一跳,連素來平靜無波的皇上聽了她這話,也是擡起了頭看着她。
“朝歌,你是不知……”北辰澤雖是在驟聽時驚了一驚,卻是很快將心神斂了起來,心想葉朝歌到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語氣裡竟然還帶上了一絲的寵溺,“國有國法,一國之法行者怎能如此就被易了權,這會讓百姓混亂的。”
葉朝歌卻是覺得他說的是廢話,她既然敢說出那四個字,心裡自然已是心有文章,表情裡也更是多帶了些自信,“皇上,這大理寺平時作爲司法之地,又擔任全國製法、行法之事,平日裡的一些重要案子讓它辦理也是無可厚非,但此次的事太過重大,是兩國之間的事,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葉朝歌頓了一頓,給場上的另外三人留了一點空餘的思考時間,再道,“這三法司既並稱爲三司,那是因爲他們都是法令踐行者,遇到這全國重案,三司會審也未嘗不可,此方能顯示我國對法之慎重。”
“三司會審,聞所未聞。”北辰澤原本未把葉朝歌放在心上,卻見她說出的話有理有據,再聽這“三司會審”,他雖是不熟悉這詞,卻是也感覺到了危險性。
這次他的直覺的確夠準,“這三司會審在百年前曾有先例,元帝曾於執政三十年時遇過全國大旱,那次大旱造成民不聊生,百姓們到如今都還有所傳。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大旱之時,皇宮之內曾經出現過徵兆,臣子向元帝上書彼時還只是太子的墨帝爲奪皇位施以妖術,元帝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組成三法司,審理此案,方纔使得墨帝得到清白。墨帝因而感激此三機,將此三機命爲三法司,此後方有‘三司’之說。然墨帝治理之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故這三司會審也被封存。”
“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北辰澤看葉朝歌說話順溜,表情淡定,但自己真的從未聽過此等傳聞,故而也非常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