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嶽並不知道光惠此刻在想着什麼,他靜靜佇立在原地,頭顱微低,雙眸眯起一道細縫,表情則劃過一抹若有所思,顯然是在思考光惠剛纔提出的問題。
什麼東西,纔是雷洛最看重的?
這個問題,忍界裡很多人都在研究,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富嶽。
他曾經想過,雷洛身爲第四代火影,最看重,或者說最在乎的應該是村子,就像木葉的前幾代火影一樣。
但從火之國變法過後,雷洛的一系列操作來看,富嶽打消了原本的想法,轉而認爲雷洛最在乎的應該是國家。
只是,此時此刻,面對光惠這個耐人尋味的問題,富嶽卻並未急於把自己的猜測道出口,而是在仔細思忖過後,反問道:
“知道了火影大人最看重什麼,能幫你改善現在的處境嗎?”
光惠畢竟是雷洛的女人,而且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富嶽覺得,自己可能猜不透雷洛最在乎什麼,但光惠或許可以。
所以,光惠提出這個問題,難道是已經有了什麼應對野乃宇的辦法嗎?
要知道,野乃宇這位代火影雖然在很多時候都表現的柔柔弱弱的,彷彿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可這並不意味着……
能夠常年執掌木葉大權的秘書小姐,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別的不說,當了這麼久的木葉一把手,能沒有一大批心腹下屬嗎?
相比之下,光惠……
或許是察覺到富嶽眼神中的含義,光惠輕輕一笑,素手微擡,擺明起了手腕上的那隻石英錶,慢條斯理的回答道:
“野乃宇不敢對我動武的,即便她不在乎我的大名身份,議長身份,可我肚子裡的孩子,雷洛的孩子……”
“有這個孩子在,她哪怕氣到爆炸,也只能強行忍耐下去。”
“我之前問你的那個問題,雷洛最在乎的東西是什麼?現在告訴你答案吧。”
見富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光惠深深吸了口氣,神情不自覺的專注起來,慢慢說道:
“雷洛,那個男人雖然暴躁狂妄,彷彿腦子裡都塞滿了肌肉,可從他一路走到今天的成長路線上看……”
“便能發現他的所有行爲,其實都圍繞着一個目標,而這個目標,不是你瞭解的那個什麼一統忍界,而僅僅是爲了宣示自身的存在感而已。”
“存在感?”
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評價雷洛,還是雷洛最親密的女人,富嶽心中不禁提起了一絲興趣,下意識問道:
“爲什麼這麼說?”
擡了擡手,示意富嶽先彆着急,光惠整理了一番思路,把自己的見解娓娓道來:
“不知道你察沒察覺到,不論是成爲火影還是成爲首相,雷洛好像都從未表現出過滿足的情緒,他總是渴望得到更多,更多。”
“那種感覺,就彷彿木葉,火之國,其餘四大國和所有小國,乃至整個世界,都應該屬於他一樣。”
不得不說,光惠這句話說到了富嶽的心坎裡,與他腦海中對於雷洛的印象重合到了一塊,於是便認可的點點頭,慨然回道:
“火影大人的貪慾確實比較強,這點必須得承認,當然,火影大人也從沒想着掩飾什麼,他一向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
“那你知道他這種貪慾源自於什麼嗎?”
富嶽皺着眉頭想了想,一時間頗有些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似是看出富嶽答不上來,光惠嘴角微微上揚,以極其篤定的語調自問自答道:
“在我看來,那與其說是貪慾,倒不如說是渴望證明自己,不論是力量還是智慧,雷洛總是在盡力展現自己,本質上與一個愛炫耀的小孩也差不多。”
餘光掃到富嶽欲言又止的表情,光惠情知對方對自己的觀點不太認同,當下擡起手臂,示意聽自己說完,同時加快語速道:
“火之國今天的政體,可以說上溯千年都從未有過,也就是說,這個資本主義制度嚴格來講算是雷洛的獨創,屬於他在社會科學這一塊的發明。”
“就像是偶然間創造出了一個玩具,因而欣喜之餘將其展現給其他人看,爲了得到更多人的認同,雷洛發起了變法,帶領火之國強大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他展現了自己那前無古人的智慧,當然,我不否認他具備着這種智慧,畢竟火之國如今的實力確實比變法前強大了太多,只不過你不覺得……”
“這太過草率了一些嗎?”
笑吟吟的看了富嶽一眼,光惠頓了頓,見富嶽臉上滿是疑惑,顯然沒太聽懂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她心中不屑,表面上卻仍舊面帶微笑道:
“從火之國的變革上就能看出來,雷洛是一個急性子,而他的性格本質決定着他的追求,那就是要以最快速度讓全世界都見識到他的力量與智慧……”
“讓所有人都覺得——哇!那個叫雷洛的傢伙還真是了不起,他不僅實力無敵,智慧和眼光更是千年難得一見!比什麼忍者之神都要強出一個次元!真是太厲害了!”
以稍微帶着點諷刺的,略顯誇張的語調把這番旁觀路人視角的感嘆道出,光惠這回也懶得去瞧富嶽的反應,語調漸漸轉回了平靜,自顧自道:
“這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強烈的自卑感帶來的表現欲,渴望證明自身的存在,也渴望給這個——世界,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印記。”
說到“世界”和“印記”兩詞時,光惠稍稍加重了一點語氣,緊接着略微喘口氣,轉回頭看着一臉懵逼的富嶽,嘴角逐漸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淺笑:
“通過這一年多的朝夕相處,我發現了雷洛的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好像總跟這個社會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從很多細節方面都能體現出來。”
“我不知道他過去都經歷了些什麼,但這種與社會的疏離感,可能就是他不斷要推動改革的原因吧?從木葉改到火之國……將來更可能是改到整個世界。”
“既然我融入不了這個社會,我適應不了這個社會,那就讓這個社會適應我——我覺得這其實就是雷洛的真實想法,爲此才需要對社會進行改造,直到改成他想看到的那種樣子爲止。”
“得益於無人可及的力量和智慧,雷洛或許還想着向世界證明,自己永遠是對的,自己的存在,將給這個世界留下一抹——永遠也消除不掉的印記。”
“這印記,就是存在感的體現。”
“疏離感和自卑感,衍生出了強烈到了極致的,追求存在感的慾望,雷洛的行爲動機大體就是這些,而我肚子裡的孩子……”
輕輕撫摸了一下漲大的肚皮,光惠的眼神難得閃過一抹溫柔,就彷彿透過皮膚和血肉看到了裡邊的生命一般,輕聲給出最後一個結論:
“同樣也是這種存在感的體現,證明着,他雷洛踏足這個世界時留下的印記,證明着,他存在過,所以……”
“誰要是敢對這個孩子不利,雷洛可真的是會發瘋的……屆時,即便是野乃宇,可能也只有死路一條吧?”